天色渐渐昏暗，很快就到了下课时间，洁白的雪花无声飘落，形形色色的学生们举着伞穿梭在校园，耳畔只余风声。
程与锦收拾好书包提着自己羽毛球袋正打算往外走，身旁的肖玫看着手机“啧”了一声。
“小太阳被留堂了。”
程与锦挑了挑眉：“怎么了？”
肖玫扶着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抄作业被老师发现了。”
听到这句话程与锦非常不厚道的笑出声来，肖玫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伞打开，推着程与锦朝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算了算了，我俩先走吧，我会发消息和她说的。”
雪积的不算厚，却也能让人一步一个脚印解压似的踩过去。
到了体育馆门口，两人抖了抖身上不小心沾上的雪这才推门而入。
八号场……
进去后程与锦扫了一眼离她最远的场地上，果然找到了于秋澄的身影，对方似乎正在跟另一个人对打。
两人上前走去，于秋澄打球挺认真的，并没有注意她们，程与锦原地热身并开始观察对方的球技。
对面的男生上半身穿着无袖衫，手臂露出不可小觑的肌肉线条，但看上去却是被于秋澄打的节节败退。
男生每一次都在不断的防手挑球，总能被于秋澄狠厉的给扣回来，就好像这人体力无上限值一样。
而且男生唯一一次扣球的机会也被于秋澄轻松的接住，然后搓球擦网过线，男生判断失误没来得及回防，瞬间输掉了比赛。
准确来说这不能算比赛。
因为于秋澄在注意到程与锦后，只是简单擦了擦汗说道：“我热个身，你现在上吧。”
程与锦点点头，肖玫拉住她偷偷凑在她耳边说道：“于秋澄打球确实挺强的，你小心点。”
程与锦让肖玫放心，虽然她不能说自己已经是一级，但表现表现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在看完于秋澄的打法，她就明白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对方确实很强，应该是已经有二级的样子。
上场前，于秋澄笑了笑对她说道：“我时间紧就打一场，你输了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输了任你处置。”
程与锦挑了挑眉：“行。”
她上辈子和于秋澄没有过交集，这会到是想看看这个“前辈”究竟想干什么。
“你先发球。”
于秋澄轻轻一打，程与锦伸手接住。
她明白对方是个进攻性很强的人，于是没有随意起高球，发球时控制在了对方的网前区域。
于秋澄倒是随意，直接挑高球回击，程与锦等球降落到一定高度立马平抽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的击球声很快就吸引了周围进场看热闹的人群。
在这期间程与锦不断正手位卸力击球，用勾对角劈吊的方式来试图打乱对方进攻的节奏，偶尔被动回高球也是尽量贴底线，避免半场球被截杀。
6:5
程与锦暂时领先，但双方战术之多，且分数紧追不舍，所以就算是看不懂的人也会觉得这场比赛十分精彩。
“你觉得谁会赢？”
“我觉得于学姐会赢，毕竟她以前在校队的实力我们还是有目共睹的……”
“哎哎哎明明是程与锦会赢，谁不知道她可是我们学校羽毛球绝境逢生的扛把子！”
……
于秋澄估计也看出来了程与锦一直在延缓她的启动速度，干脆玩起了擦球，程与锦也不再压后场，打算先控制好网前再突击。
正当她打算快速摆出向后接球的姿势时，突然右膝盖猛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令程与锦在众目睽睽之下侧摔在了场地上。
而此时想要阻止于秋澄的扣球已经来不及了，先前程与锦为了降低对方的杀球威胁，特意选在非最佳击球点进攻，却不想这杀球点正好是她摔在的地方。
随着一阵极速的风朝着程与锦的面门袭来，羽毛球擦过她的鼻梁精准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场内响起惊呼。
肖玫更是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一个健步就冲上了前去，对面的于秋澄露出担忧的神色立刻弯腰绕过球网来到程与锦的身边。
再一次躺倒在地的程与锦感受着膝盖与面庞的双重暴击，觉得自己已经倒霉到了需要去寺庙了拜佛烧香求放过的程度了。
“与锦！你没事吧？！”
肖玫一边叫唤着一边和于秋澄合力将程与锦扶起，而程与锦则是有些眩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忽的又带起痛感。
于秋澄看见程与锦的手上沾了血，不妙的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头：“你鼻子划伤了。”
“嗯……”程与锦皱着眉头去拉开自己的裤腿，膝盖那块已经开始肿胀。
远处传来由远及近的奔跑声，肖玫抬头看去发现是季渡夏和颜久微。
哦糟糕，她忘记和季渡夏说不要和颜久微讲了。
“怎么回事？怎么又受伤了？”
程与锦听见是颜久微的声音瞬间哑声，于秋澄就把事情说了一遍，颜久微长叹了一口，语气中带着点无奈说道：“我们扶你去医务室。”
幸好医务室就设在体育馆内，于是几人扶起程与锦很快就到了医务室，季渡夏见程与锦不太想说话的样子，就悄悄凑着肖玫说话。
“我看她们怎么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肖玫翻了个白眼：“都受伤了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季渡夏摇摇头说道：“哎呀不是不是，我是说鱼儿她们一直都板着脸，刚才我好不容易从老登那里逃走，转角就碰到了久微。”
“然后我就顺便把鱼儿的事情讲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肖玫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季渡夏则故意摆出个搓手臂的动作。
“久微那表情一下就冷了下去，周身气压低的简直堪比南极。”
“反正自从我认识她起就没见过她那个样子。”
另一边医务室的陈老师刚出去拿药了，程与锦的鼻子已经贴上了创可贴，此时正靠在病床边手里拿着袋冰块在给膝盖冷敷消肿。
颜久微站在她的旁边声音有点冷：“跟秋澄打比赛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程与锦听见“秋澄”两个字，心里好似在膨胀发酸，于是她干脆抬头用一种很不服气的表情回应道。
“我和学姐打球为什么要和你报备？”
站在门口的肖玫看着她们皱了皱眉头，很不对劲，虽然她确实是有点对不起程与锦的那句“别跟久微讲”，但也不至于生气成这样吧……
她也还没见过程与锦和颜久微吵架。
虽然这次有点吵架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呢……对啊，为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同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却最终只能双双化为一句叹息，并祈祷这位洛北附中羽毛球扛把子这次也能“绝境逢生”。
但听到这话的颜久微却突然如同像卸了气一样，沉默不语，医务室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角落里的于秋澄眼看情况不对劲，表情微妙的对颜久微说道：“刚刚是我要找与锦学妹打球的，久微你别太在意。”
“怎么了这是？”
门外陈老师忽然走进医务室，手里还拿着几包药品，门内几人瞬间咳嗽几声，只有颜久微朝她摇了摇头。
“没事陈老师。”
陈老师没在意的点点头，径直往程与锦身边走去，随后食指弯曲敲了一下她的头，程与锦反射性的捂住额头。
“膝盖受伤了还打羽毛球，幸好只是轻微挫伤，不然月底的羽毛球比赛有你哭的，消肿了没有？”
程与锦“嗯”了一声，陈老师随后将手中的药膏递给她。
“这个每天涂两次，膝盖哪里痛就涂哪，一周差不多就好了。”
程与锦接过药膏：“谢谢老师。”
“好了好了，老师也要下班了。”陈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久微，医务室的备用钥匙还在你那吧？”
颜久微点点头，陈老师笑了笑说道：“那麻烦你帮老师锁门了，下次老师请你吃饭。”
“好的，老师再见。”
大家跟着一连串的说“再见”。
于秋澄看了眼时间也准备离开，于是临走前她对着程与锦说道：“刚刚十七比十四。”
“你很强，这次算我输了。”
“但我得先走了，下次再任你处置。”
季渡夏听着一脸懵：“什么任你处置？”
于秋澄摆手笑着说道：“我和与锦学妹之间的赌注而已，各位拜拜咯。”
说着于秋澄抬脚便离开了医务室，肖玫和季渡夏两人也上前围在了程与锦的身边。
肖玫仔细的看了看她膝盖的伤口：“锦标你感觉怎么样？”
程与锦单手拿开冰袋回应道：“还好，不是很疼。”
眼看膝盖消肿的差不多了，程与锦刚打开药膏发现没有棉签。
“给我吧。”一只葱白的手拿过她手中的药膏，纤细修长的指节转动盖子稍微挤出一点白色沾在了不知从哪取到的棉签上，“我帮你。”
颜久微蹲下开始轻轻地为程与锦擦拭药膏。
膝盖微微传来痛感，程与锦低头看着对方精致而又认真的脸庞有些不知所措，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颜久微也只是关心她而已。
很快药膏便涂好了，等程与锦挽好裤腿起身，几人准备离开，肖玫和季渡夏两人先一步走出了医务室，颜久微关门又插钥匙锁门。
程与锦观察着见时机不错，默默小声开口说道：“久微我刚才……”
“你们待会要一起吃晚饭吗？”
季渡夏的嗓门偏大，突如其来一下就盖住了程与锦的声若蚊蝇。
程与锦：“吃……”
颜久微：“不了，我家里今天有事。”
季渡夏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转身没再关注两人又叽叽喳喳的和肖玫讨论起待会吃什么。
到了体育馆门口，四人只带了两把伞，于是顺理成章的程与锦和颜久微共撑一把伞，而肖玫和季渡夏跑得飞快。
季渡夏：“鱼儿，待会对街的邱姐面馆见！”
程与锦还看见肖玫回头对她眨了眨眼睛。
加油，肖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
看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程与锦在雪地里举着伞抽了抽嘴角，但也没忘记时刻关注着身边人与雪花的距离，她的手歪斜着尽量将伞往颜久微靠去。
安静的走了一段路后，就当程与锦刚刚松口气以为对方没听见她说的那句话时，颜久微却突然开口问道。
“阿锦，你刚才在医务室说什么？”
“……”
她看着颜久微那张略微疑惑的脸，虽然尴尬的恨不得直接把头埋进地里，但最终还是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口。
“久微我刚才……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闹脾气的。”
“嗯，我知道。”
颜久微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向程与锦，那眼神很深邃，程与锦看不懂，只觉得自己胸腔仿佛藏匿了一万只蝴蝶，正在卖力的煽动起自己的心脏。
砰砰。
天空已经来到了蓝调时刻，学校里依旧人来人往，昏黄的灯光照映在两人的身上，将她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于秋澄是我表姐。”
“啊？”
或许是因为话题转变的太快，以至于显得程与锦此刻的表情很呆。
颜久微看着程与锦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阿锦，你好像误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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