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伊对着房内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大福的玩具和食盆还在客厅放着,她走进房间去看,沈榆的衣服都还在,东西也没有明显减少的痕迹。
她会去哪呢?
林思伊在偌大的房间里转了好半天,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林文雪的电话。
林文雪已经睡下。
“姑姑,阿榆在不在老宅?” 林思伊声音如常,不想引起大人的怀疑。
“没有啊,她说这几天要出趟远门,把大福送回来了后就走了。怎么了吗?”
林思伊神情一顿:“出远门?她有说去哪吗?”
“这倒是没说,就是跟我说不用担心,大概四五天就回来了。”
“这样啊,那没什么了,姑姑你早点休息吧。”林思伊听完就急着要挂电话。
电话那头林文雪急忙叫住她,“咋了这是?是阿榆出了什么事吗。你平时可不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的。”
“唔,也没什么,就是二哥他联系不上沈榆了,在问我。”林思伊避重就轻地回答着林文雪的问题。
林文雪沉吟半晌,想了想当时沈榆的语气,出声安慰道:“应该没什么大事,是不是路上手机没电了,那天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听起来状态还可以。”
“好,那我跟二哥说一声。”
林思伊挂掉电话又给贺亦珩打了过去,如实复述了刚刚的话。
贺亦珩沉默一瞬,答了声“好”。
他关掉手机,依旧在无人回应的对话框里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出远门了?
出门为什么不告诉他?
贺亦珩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
沈榆拎着行李,看着死活打不开的手机犯了难,谁能想到飞机刚落地它就罢了工。
看来她这两天运气真的不好。
想起昨天回家发生的事情,她的脸色更加难看。手机放回兜里,拎着包沉默地往机场外走。
好在兜里还揣着一些现金,她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折腾半天终于回到公寓,收拾好推开窗一看。
伦敦下雪了。
她在窗前站着,恍然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她到达伦敦的第一晚,天空纷纷飘落雪花。
今时今日,又是如此。
这次出来的突然,沈榆不敢失联太久,从包里找出最厚的外衣套上走出门去找地方买手机。
正值周末,又碰上下雪,街上大部分的店铺都没有开门。
沈榆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朝这条路上的唯一一家开着店走着。
雪天路滑,她走得很慢,但看着熟悉的街道又觉心安。
至少在这里,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碰上那个人。
折腾了两小时后,她的新手机终于整好了,安上她之前在英国的电话卡,确保没问题才走出了手机店。
她暗自在心里数了数,已经超过48小时没和他联系了。不过她跟妈妈说过她有急事出趟远门,贺亦珩应该会知道的吧。
雪越下越大,沈榆裹紧身上的衣服,加快了往回走的脚步。
公寓的廊灯很暗,她磕了磕脚底的雪走进来,脚掌冻得发麻,外套上晕开了雪水。
手里揣着刚在楼下买的面包和咖啡,给她冻得通红的手传递了一些温度,她现在只想赶紧回房间里喝口热咖啡。
沈榆低着头,羽绒服的帽子裹得严实,埋头往房间的方向走,全然没有注意到正对面的来人。
走着走着,沈榆猛地扎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整个人被吓地一抖,没拎着袋子的另一个手抬起想挣脱,但呼吸间,是无比熟悉的味道。
贺亦珩的脸窝在沈榆的脖颈间,怀里的女孩浑身上下凉得让他心惊。
察觉到她想推开又止住地动作,贺亦珩就知道她认出他来了。
他一手依旧环在沈榆的腰间,另一只手把大衣打开,把她严丝合缝地裹在了自己的怀抱里,才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接电话?”贺亦珩话里蕴着止不住的怒气。
“我不是故意的,手机坏了。我刚刚才买了新的。”
沈榆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掏出刚刚才折腾好的新手机给他看。
大衣里暖和,沈榆紧紧贴着他不想动。
贺亦珩瞬间卸了气儿,她发梢上还在滴着雪水。
“那怎么来伦敦之前也不告诉我?”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覆上她的脸颊。
连日来的委屈加上旅途的奔波劳累,在贺亦珩的宠溺下被无限放大。
沈榆的鼻头眼眶瞬间红透了。
她低着眼,头微微晃了晃,埋在贺亦珩的肩头。
见她暂时什么都不想说,他也不再勉强,圈着她进了房间。
进了门,贺亦珩才发现她就一个小箱子放在墙边,根本没带多少东西过来,看来真的不打算长待。
抱着沈榆的手又紧了紧,低声说道:“吃东西了吗?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想想袋子里的面包和咖啡只够她一个人吃,沈榆遂点点头。
贺亦珩交代完事情后,沈榆的情绪也已经收的差不多了,从他的怀里探头出来,轻声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要在LA待一周吗?”
贺亦珩看着沈榆清澈天真的眼神,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么久联系不上你,还在家里找到了离婚协议书。我还怎么工作?”
离婚协议书?
他这番话说的沈榆一愣,哪来的离婚协议书啊。
她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看向他。
贺亦珩很无奈,打开手机,点开林思伊给他发来的照片。
硕大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呈现在了屏幕上,拉到最下还有沈榆自己签的名,乙方位置是空白。
沈榆瞬间回神,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急着出门,在抽屉找东西的时候顺手就将结婚时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面露尴尬,抬眼望向贺亦珩,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之前结婚的时候准备的...”
沈榆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声线已模糊不清。
贺亦珩心下了然,没再多说,轻轻地“嗯”了声。
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有些话不必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段婚姻只是源于沈榆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她最开始有这种顾虑无可厚非,但是现在,贺亦珩倒不希望她还抱着这种想法。
所幸,她没有。
贺亦珩伸手撩开了她额间的碎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带着点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纵然已经被环抱了许久,沈榆的身体还是微微有些冰凉,嘴角亦是。贺亦珩霸道地撬开了她的嘴唇,冰与火的碰撞,终是燃烧了这一室温情。
沈榆罕见地抱着贺亦珩不撒手,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浮木一般贴在他的身上,两只小手毫无章法地到处放火。
两人不是没做过,只是今天的沈榆不知怎的,格外热情。
原本只是打算亲一会就让沈榆吃点东西的贺亦珩被挑逗地止不住燥热,抱着她就上了床。
激战过后,沈榆窝在贺亦珩的怀里,潮红的脸颊埋在他温热的脖颈旁,一言不发。
她今天有些不对劲儿,贺亦珩知晓她心里藏着事,但又知道她的脾气,她既然不想说,他也不想多问。
贺亦珩的手顺着沈榆光滑的脖颈往下,沿着她的背脊,轻轻抚摸:“饿了吗?吃的已经放到前台了,我现在下去拿好不好。”
沈榆没有说话,搂着他不想撒手。
过了好一会,脖颈间才传来闷闷地声音:“好。”
再回来的时候,沈榆已经收拾好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裹着大大的浴巾,脖颈间还有一些刚刚欢爱过的痕迹。
贺亦珩看的呼吸一滞,努力压抑着内心的躁动。
助理买了不少的东西送过来,沈榆挑了几样吃下去了,味道不错,比她的三明治和咖啡好吃。
“你不吃吗?”沈榆终于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盯着她吃饭的男人。
贺亦珩嘴角含笑,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酱:“好吃吗?”
沈榆呆呆地点点头,她的身体热乎多了,双颊泛着红晕,整个人有种呆愣愣地乖巧。
贺亦珩把手边地热牛奶递给她拿着,自己抿了口咖啡,沉声问道:“想聊聊吗?”
这句话一出,沈榆刚还亮晶晶的眼神顿时灰暗,眼尾下垂,像慌不择路的小猫咪。
“不想说就算了。”贺亦珩心下不忍,想起来过去抱她,但又见对面忽地抬起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我说。”
*
周六的上午,沈榆向秦烨请好假就叫陈叔给她送回去,并说好了吃完午饭就会回来。
不想去的太早,沈榆磨蹭到了十一点多才到家。
还没踏进大门,陈婉清就笑容满面的从客厅里迎了出来,“回来了?”
沈榆低声喊了声“妈”。
陈婉清还在朝沈榆背后张望:“小贺没跟你一起?”
沈榆提了提嘴角:“他正好这两天要出差,昨天飞美国了。”
陈婉清一脸失望的“哦”了一声,拉着沈榆就往饭厅走,嘴里还说着:“那你怎么不早点过来,都让客人等急了。”
客人?
陈婉清之前没说会有客人过来啊,沈榆一脸莫名,跟在她身后的脚步有些踌躇。
等她看清楚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后,一股冷意从脚底袭来。
陈婉清笑着说:“莫老师都等你半天了。”又转头对莫清轩说道:“不好意思啊,莫老师,年轻人工作忙,耽误了一会。”
莫清轩“呵呵”笑了两声,“没事,小榆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忙点好。”
沈正坐在一旁给莫清轩泡茶,嘴里还招呼着:“来,莫老师,尝尝我这新出的龙井。”
沈榆呆楞在客厅中央,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多年不见,他一脸笑意地望着沈榆,笑容却未达眼底,双鬓夹杂着几丝白发,穿着得体,儒雅中夹杂着一丝风流。
只有沈榆知道这样一幅皮囊下藏着什么面孔。
她不自觉地咬紧了唇,盯着坐在不远处的男人,一脸冷意。
“阿榆,傻站着干嘛啊?快过去跟莫老师聊聊天啊。”陈婉清推着沈榆往莫清轩那边走去,还扭头对他说:“我家这孩子您也知道,以前上您的课的时候就不咋爱说话,现在长大了也是,小闷葫芦一个哈哈。”
“前段时间她闹着从乐团辞职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她找的好工作啊,给我气坏了。今天您也在这儿,可得帮我好好劝劝她,她学了这么多年的小提琴,这么就放弃了多可惜啊,您说是吧。”
“您是她的老师,说话肯定比我这个当妈的管用。”
陈婉清抵着沈榆想让她往前走,但她身体僵直着,一动不动。
原来陈婉清打的是这个主意,让莫清轩来劝她回乐团。
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傲,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任由他们捏圆捏扁。
沈榆扯了一抹笑,没等坐在沙发上的人说话,侧身躲过了陈婉清抵着她腰上的手,说了声:“我一会还有事情,饭就不在家里吃了,您几位吃好。”
话音刚落,陈婉清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先是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不是说好了今天回来吃饭的吗?人家莫老师都来了,你怎么能走呢。”
一边说一边瞪着沈榆,眼底警告意味浓厚。
沈榆没理会她,依旧转身往外走,全然不在乎身后的几个盯着她的眼神。
身后传来莫清轩熟悉的“呵呵”声,帮她打着圆场:“年轻人,忙一点也正常的,等下次阿榆和小贺有空了,可以再来。”
沈榆听见他的话,几欲作呕。
那一幕幕忽地从沈榆的眼前飘过,对未成年的她若有似无地挑逗,还有那紧紧贴在她腰间美名其曰指导她手法的手,还有那经常抵在她身后的那恶心的东西。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她跟陈婉清说莫老师对她意图不轨,不想再去他那上课,反而被陈婉清开口痛斥。
“莫老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你不要错怪人家的好意。”
“莫老师是在细心的指导你,你一个小屁孩,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安心在莫老师的手底下学习,以后就是他的学生,就不愁工作的事了。”
“......”
她无力抗争,努力为自己争取了去英国读书的机会,还花了三年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可她回国还不到一年,她躲了这么多年的人又被自己最亲的亲人请了回来,还递上了继续“割”她的刀。
她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忍住,但是听到莫清轩那样轻描淡写地提起了贺亦珩时,她没由头地来了股勇气。
如果这种时候她还继续忍气吞声,会不会有些对不住贺亦珩平时对她的好?
贺亦珩爱的女孩,不能这么懦弱。
沈榆忽地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又扭头朝客厅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陈婉清,原本还在小声数落,见她扭头朝屋内走,话头瞬间改变:“这就对了嘛,有什么事这么急着回去......”
但很快她就瞪大眼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因为沈榆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水,狠狠地,准确地,一滴不剩地泼在了莫清轩的脸上。
陈婉清和贺坚被吓地失了声。
客厅内一片寂静,只留下沈榆离开的脚步声。
回到星河湾,沈榆刚坐下不久就收到了陈婉清女士的无数个电话,统统被她拒接。
五分钟后,她买了最近一班飞伦敦的机票。
*
说到这里,她便没再继续。
贺亦珩起身,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环抱住沈榆。
他不该问的,他让他的姑娘把伤疤血淋淋地揭开又盖上。
沈榆回抱着贺亦珩,头歪靠在他的肩头:“我现在常常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遇见了你。”
贺亦珩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幸运的是我。你做的很棒。”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同意跟你结婚吗?”
是啊,为什么呢?
沈榆从他怀里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以他的家境,实在没必要答应她那个荒谬无理的要求。
“我第一次见你,在海德公园。应该是外公刚去世那段时间,你坐在湖边长凳上哭得鼻子眼睛红彤彤的,我想过去给你递纸巾,还没过去你就走了。”
沈榆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呆楞地看着他。
“那时候我就在想,下次遇见你时,我要你一直都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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