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礼貌问道：“我弟弟的书包好像落在了部室，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忙拿出来吗？”
因为是男子网球部的更衣室，如果我一声不吭就自己走进去，怕是不太恰当。
场上没有老师和教练，我只好找了一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事情要忙的部员搭话询问。
那个部员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靠着围栏发短信。
听我这么一问，对方淡紫色的眼睛划过几分古怪：“你弟弟的包？”
……因为陌生的学姐帮忙拿书包，会显得有些奇怪。
顶着对方观望的视线，我心里有些尴尬的保持谎言，补充道：“……嗯，如果没空的话我可以自己去拿，只是想着最好要告知你们一声。”
“哦，那倒不用。”那个男生半晌轻松地笑了，随手一指边上的休息椅：“你看看那个是不是你要找的包。”
我走近一看，和切原君描述的一样……这就是他的网球包没错。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球场上……明明切原君自己也说应该是在更衣室里。
我向指路的男生微微点头：“是这个了，谢谢。”
“不客气。”男生嘴里的糖吹出了一个圆润漂亮的泡泡，坐在休息椅好奇问道：“不过，那个一年级是不敢来了吗？”
我原本要告辞的脚步微顿。
一年级……应该是在说切原君吧。
我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好胡乱回答，只好微笑一下回道：“他被人叫走了，一时脱不开身……我只是来帮他拿落下的东西而已。”
“这样，可惜了。”红发男生耸肩，语气有些无奈惋惜：“我原本还以为他会回来拿包，所以特地放在这儿等他呢。既然他不能来那就算了。”
这个男生似乎想见切原君的样子……我这算是办坏事了吗？
不过，切原君暂时还不太情愿露面，我便垂眼瞒了下来：“……我想之后你们在学校应该还会见到面的。”
“那倒是，只要他不躲着我们。”
“你人挺好的。你应该不知道那个头发卷卷……咳，是你弟弟来着？”
对方应该察觉到我在说谎了，他看了看我，但是没有戳破这个谎言，而是继续说道：“你应该不知道你弟弟刚才在我们部里做了什么吧。”
对方似乎想说，正好我也有点在意切原君为什么会在地上哭……我便留下来听对方说事情的缘由。
“……那孩子做了什么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男生道，“那个一年级，切原他原本是想要加入我们部的，只是他一见到我们去年参加了全国大赛的三年级前辈，就马上下战书说想和前辈们打一场。”
“啊，对了，切原他就是那个今天早上站在墙头大喊我要做No.1的新生，今天应该传遍学校了，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原来那个很有精神，还被教导主任骂了的新生就是他吗？
“很猖狂是不是？都还没入部就想着要跟前辈打比赛，而且还是和三个前辈打。”
男生嘴角带着笑意，不过笑意没有那么夸张了，语气带上一抹认真：“不过那个一年级很强，还真的让他都赢了。”
……赢了，这不是很厉害吗？
先不说切原君在开学第一天就搞出这种事情，既然赢了……那他为什么还会露出那副表情？
男生接下来的话解答了我的疑问。
“只是接着之后，我们部里的‘三巨头’回来了。”
“……三巨头？”
“对。你不知道他们？”
红发男生目露惊讶看着我，显然没想到学校还有不认识他们的人在。
但是他也没有针对这点纠结太多，他放松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三，又指了指天空。
“三巨头是指我们网球部最强的三个正选成员啦。他们三个今年都是二年级，去年当三巨头还是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靠实力成为主力，带我们拿下全国冠军了。”
男生呼出一口气，面仰天空：“理所当然，被新生上门挑衅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之后那个一年级和三巨头各自轮流打了三场比赛——都输得很彻底。比赛结束后那个一年级看上去很受打击的样子，应该不知道当时和他对打的其实就是我们网球部最强的三个人吧。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全国级天才。”
面对他所说的事情，我有些沉默。
红发男生侧目看着我，给我两颗甜味的口香糖。
“喏，请你的‘弟弟’吃。能和那三个人对打是件幸运的事情，麻烦帮我转达让他早点看开，然后趁早加入网球部吧。”
丸井文太爽朗地比划了一个多出大拇指的‘耶’，说道：“好歹也有看好他的人在，告诉他，是来自二年级丸井文太学长的留言哦。”
虽然只是开学第一天……不过，学校里似乎也发生了不少事情的样子。
我看一眼丸井文太，回想起他所形容的“输得很彻底”，渐渐收拢掌心那两颗糖，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给切原君的。”
***
女生的身影逐渐走远，旁观了一半的胡狼桑原从挥拍部队中脱离出来。
丸井文太自然地和胡狼桑原说起话来：“你也听到了吧，不知道那个一年级还会不会来，他要是加入我们部应该会很有趣。”
“是倒是，不过那个性格，进部之后感觉会很折腾啊。”
“嗯哼——”
胡狼把球拍递给他，提醒道：“别偷懒了，挥拍一千下。”
“好好，知道了。”
丸井文太接过球拍坐在原地开始挥拍，顺便朝远处那道身影吹了个泡泡。
“说起来，杰克你有见过那个女生么？我感觉她不像新生，但我就是对她没印象呢。她还帮那个一年级掩饰，人挺不错的嘛。”
“我也没见过，可能人家就是新生也说不定吧。”
“是吗。那杰克你怎么看？”
“你指什么？”
丸井文太瞥他一眼，说：“那个女生是个直发大美人不是嘛，一看就和那个卷发小朋友没有血缘关系。你有没有多欣赏几眼？毕竟你平时没什么女生缘呢。”
不受欢迎·胡狼桑原：……
“别说傻话了，幸村和真田要回来检查了。”他木着脸催促。
“……那种事你应该最早提醒我才对吧！”
丸井文太赶紧离开椅子。
***
我走出网球场，张望了很久才在教学楼角落的阴影下找到蹲着玩石子的切原君。
“给……你的包。”
我把网球袋和书包都递给他，切原君接过的时候声若蚊蝇说了一句别扭的“谢了”。
要不是我听力比较好……说不定就错过了。
看来切原君在自己独处的这段时间里脑袋已经冷却不少……不过冷静过后，他的眼神里也露出了一缕不明显的颓然。
以往爸爸负责的运动员被全程压制输了比赛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会陷入打击一段时间，他们也是相似的神情。
“……”
“对了……这个也给你。”
我伸手把口袋那两块口香糖转交给他。
切原君皱眉疑惑：“这什么？”
“糖……是网球部一个叫丸井文太的部员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期待你加入网球部。”
“……不需要！”
听到我这么说，切原君咬牙，抗拒地转过脸：“网球部什么的我才不会进！”
看着切原君顽强的侧脸，我心中浮现起丸井的期望，缓慢地眨下眼。
“……只是因为你自信满满挑衅全国冠军，然后输了，所以就不打算入部了吗？”
切原一直紧绷着的那条弦啪地断开。
“怎么，你是来取笑我的吗？”
输这个字眼似乎严重刺激到切原君的神经，他的胸腔深深起伏，攥紧拳头垂下头说：“真烦人，我已经不准备再打网球了！”
是这种状态啊……
“……切原君，你虽然输了，”
我在切原君愤慨的眼神下接道：“但是你也赢了，不是吗？”
预想以外的话语让切原赤也一时间僵硬在原地。
“你打败了三个三年级正选，这也是一种胜利。”我手按在膝盖上倾身看着倔强的切原君，“……该不会说，你的眼里只有败北？”
就算没有战胜真正的冠军，切原君他也确实打败了能参加全国大赛的选手。
虽然我不清楚网球部的具体实力……不过始终是在几十个部员之中挑选出来参加比赛的正选成员，对方应该也不是随便什么小猫小狗就能打赢的对象。
切原君表情怪异，脖子红了起来，攥拳羞恼反驳道：“别开玩笑了，那样的根本不能称得上是胜利，他们作为对手的实力完全不够看！”
……果然，心态还是小孩子。
“切原君，你很厉害。”我轻轻摇头，“不过，你这样没有尊重你的对手，也没有尊重你自己。”
“因为输给了强者所以就觉得很丢人，想要放弃，这样是永远都赢不了的……就算你今天逃跑了，今后也不想面对了，在你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你还是没有办法率直面对今天发生过的事情，那样会很难受。”我看着他，“……你真的觉得那样就可以了吗？”
切原赤也的脚像被钉子定在了原地，头垂下来。
“挑衅之前你不是很有自信吗？回想起你进球场之前的自信……然后再去挑战你以后真正的对手怎么样？”
我稍作停顿，说道：“……就是立海最强的那三个人。”
切原赤也眼里的赤红停止扩散，他下意识跟着重复一遍：“最强的三个人？”
“嗯，就是打赢了你的那三个人……你连刚刚打败了自己的对手都没有搞清楚，这要怎么办？”
切原君张了张嘴，表情变来变去，隔了好一阵才说：“什么嘛……最强的。那那三个二年级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我又没有追问。
切原君瞪大眼睛看着我，反问道：“哈？你说了这么多结果最后居然说不知道？”
天色进入傍晚，感到不太自然地躲开切原君奇怪质疑的眼神，我直起身。
“……反正，切原君你只要知道没有人会因为今天的胜负去取笑你就好，因为你已经赢过了不少人了……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为自己的傲慢自大而负责，然后把它变成你日后真正能依靠的实力。”
傲慢自大四个字就像降下的箭雨将切原赤也刚尝过败北滋味的心戳得稀碎。
他原本应该感到羞耻愤怒，却又很在意最后那句话。
真正能依靠的实力……
切原赤也表情不断切换，心情像打翻的调味碟五味杂陈。
片刻，他才慢吞吞伸手拿走了那两块糖。
“你是学姐没错吧。”他语气别扭说道。
切原君抬起的眼神不禁让我想到在边缘试探的小动物。我顿了顿，点头。
“……联络方式。”
切原君抓紧网球包的肩带，眼神算是恢复了一点光亮斗志，直率地看着我放大声音说：“把你的联络方式告诉我吧！”
*
“美羽，你回来了。”到家后，妈妈问我，“时间有点晚，在学校还好吗？”
“嗯……没什么特别的。”我抱着家里养的小博美犬回道。
“这样。爸爸今晚不用应酬，今天我们等他回来再一起吃晚餐哦，你累了的话先回房间休息吧。”
“嗯……我知道了。”
关上房门，我疲惫地躺在床上。
一天没打开手机，繁琐的消息通知一次性涌上。
最新收到的一条消息发送在十分钟前。
「切原赤也：创可贴是你放的吧，谢谢了。」
「切原赤也：下次我一定会赢回来！你看好了！」
我放在切原君网球包口袋里的创可贴，看来他翻到了。
切原君……有心的话其实还是挺有礼貌的。
我回复了一句“不客气”。
……希望这孩子能加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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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pisode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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