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游不动了,上岸上岸。”
“嗯。”
在海里玩了一会,我和唯重新上岸。回到沙滩,我发现部里有几个部员已经被美术部的人抓去做模特。
……真田不知道为什么也在里面。对比其他部员松弛放松的姿势,他环着双臂站在那里,闭上眼睛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并不是说我觉得真田是抗拒做模特的那种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同意裸着上身被三十多个人同时眼神灼热的盯着。
“精市让他这样做的。”
柳手里的文学小说已经读了一半。听到他这么说,我扭头看他。
“原本弦一郎想穿上衣服拒绝做美术部的模特,不过精市对他说就算风纪委员长再严肃也要和同学有点同学爱。弦一郎违抗不了精市,就变成这样了。”
“……同学爱?幸村说的?”
幸村很有风度,但是似乎也没有亲切到那个地步。
柳解释道:“有西瓜在,苹果会变得没那么显眼。”
……突然明白了。
以幸村的条件,他很难不被美术部盯上,所以他献祭了身材在视觉上更有冲击力的真田。
看着仿佛闭上眼睛就不用面对自己被三十多人同时如狼似虎盯着自己身体的真田,我还是忍俊不禁低头偷偷笑了起来。
幸村打完球后加入去玩男生们的游戏,不知道他们玩了些什么,幸村回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附近红得很明显。
“这个啊,去了扳手腕。”和幸村一起去玩的丸井回答:“来找幸村挑战的人没完没了接着排队。”
……这是用了多大力气?我看了看幸村被按红的手背,蹙一下眉,轻声问他:“痛吗?”
“一点而已。”幸村笑了笑,“没什么问题,待会就好了。”
我在意的偷偷往幸村刚才来的方向瞄了眼,从那里聚集的人看到了几个曾经和我告白过的男生身影。
我很轻很快地摩挲一下他手背发红的地方,随即按下心里的情绪,放开他的手,低声说:“下次觉得痛就不要再继续了,好吗?”
“好,知道了。”
看见幸村精市在自家经理面前微不可察变温顺了一点的神情,胡狼桑原不禁压低声音和丸井文太说:“幸村不是全部都赢得很轻松吗?反而是和他扳手腕的人叫得一个比一个惨吧?”
就算幸村看上去再温和斯文,但他们知道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运动系,部里没有一个人没被他在球场上摧残过。
“打击情敌要两手开抓。”丸井文太回他,“只要白鸟心疼他那他就赢了。哎,真是的,被吃死的人其实是幸村吧。”
丸井文太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叉起章鱼烧开吃,还有闲心问那两人要不要也来一口。只有一直没有什么异性缘的胡狼桑原因为他这番话陷入迷惑震撼的头脑风暴。
“美羽,来玩游戏吧!喊上你们网球部的人!”唯在远处对我招手。
大家一起走了过去。我看着唯手里拿着的树枝,眨了眨眼:“玩什么?”
她笑得开朗:“你画我猜。”
大家很惬意随便地说行啊。
我:“……”
除了萤和幸村,还没有人知道我画画很糟糕。
……没有关系,只要我是猜的那一方就好了。
一分钟后,我对着我是唯一一个比划剪刀的手,开始感到一点慌张窘迫。
“不会很无聊吗?白鸟学姐做什么都很好吧?”切原君说。
“画得好也有画得好的乐趣。”柳帮腔说话。
我牵强保持微笑,心里更加无措。
幸村拳头掩在嘴角悄悄偷笑,用目光传达过来支持的意愿。我有点想向他求助,但是此时此刻,就算是幸村也不能马上让我成为绘画大师。
大家站远了一点准备开始猜。我站在原地拿着树枝,渐渐紧张地蜷起脚尖,下定决心要画好一点。至少不要被取笑得那么惨。
“要开始了!”
唯踮起脚,在大家背后举起“正在做模特的真田”的纸牌。
人像?一来就是难度这么高的?
我有点僵滞。
除了幸村以外的人都在疑惑我为什么还不开始画。我内心挣扎了一会,在大家的目光下开始充满局促,低头缓慢地试着认真画出真田的轮廓。
总会有办法的。首先是真田的鸭舌帽,然后是脸,手……
“爱德华·蒙克的《呐喊》。”柳生胸有成竹抢答。
唯:“错。”
仁王:“毕加索,《一个女人的半身像》。”
“错。”
柳生略作修改:“毕加索的《坐着的女人》。”
“错。”
柳推测:“艺术。”
“没有那么抽象。”
切原君忽然兴奋:“我知道了!被削过的橡皮擦!”
“……”大家猜的没有一个和真田有关系。
明明是在海边,我却感觉自己刚从四十度的温泉里泡了两小时才出来那么烫。
唯跑过来看我画的画,眼神震撼,随即忍笑得嘴角快要抽搐。我捂住快冒烟的脸庞示意她帮我换一条题目。
也许是已经见识到了我画画的水准,唯出的下一条题目要简单易明得多。
“狗”。
这条题目至少我更有了解。
我按照玛珑的轮廓,蹲下来抿着下唇仔细地一笔一笔去画。
“哈,这也太好猜了!”切原君很有自信,“怪兽!”
我:“……”
丸井说:“诶,是浣熊吧?”
“……”
柳从笔画推测:“藏狐。”
“……”
我垂下头,觉得整张脸都烧起来,没有勇气再画了。幸村的声音拯救了我,也将我暴露在羞耻的阳光下:“画的是不是小狗?”
唯憋着笑,很开心的庆祝:“回答正确,答案是狗!”
“狗?这个?”
仁王完全不掩饰他的好笑,噗哧一下哈哈嘲笑出声。听到答案,柳生的眼镜滑下来,扶住眼镜和柳一起换角度观摩我在沙子上画的画,过了一会善解人意地说:“不愧是你,为了增加难度,居然可以画得这么迫真。”
“不会吧?白鸟学姐你这是画的真烂还是假烂?”切原君仔细审视我画的玛珑,然后在我旁边哈哈大笑,“哈哈哈!简直和三岁小孩的涂鸦一样,就算是我小学也画不出这种画。”
我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红着脸把沙子上的图案抹掉了。我知道自己画得很简陋,所以什么都反驳不了。
幸村看着他:“有点太得意忘形了,赤也。”
“就是。恃宠生骄可不行啊?”
丸井这么说完,和柳生他们几人不约而同同时将切原君抬起来运送到海边,倒数三二一把人扔进海里:“走你。”
“等等……哇啊!”
切原君从海里探头,噗一下吐掉嘴里的海水。他甩了甩湿透的头发和耳朵里的水,一边上岸一边觉得离谱的喊冤:“副部长!你看看丸井前辈和柳生前辈他们是不是对我也太过分了!?”
真田弦一郎闻声皱眉回头。只是他一动,牵扯到胸前的肌肉,面前的美术部部员就一边激动一边假装严肃让他不要乱动。
“……”真田弦一郎耳垂和脖子起火,默默环紧双臂闭上双眼不动如山。
太……太松懈了!
切原君还想上岸,硬是被丸井和仁王他们泼了几回水,切原君又不服输泼回去,于是大家干脆在浅海附近像小孩子乱泼水玩。
不一会,所有人全身都湿漉漉的走回来。
看到头发一向整齐的柳的新发型,忍了一会,大家还是哈哈放声欢笑起来。
*
海岸线映出一线橘红的光晖。快到黄昏,大家都玩得相当满足,真田和其他部员间歇休息的模特任务也正式结束。
美术部部员同意我们观赏他们练习的素描作品,于是我们看到了在画簿上的真田。
幸村抬手掩饰一下嘴角,问我:“你怎么想?”
我们在看的是一位女部员画的素描,她的画技细腻之余也十分写实。只是真田的肌肉被夸张修饰了不少,尤其是正面。
非要形容的话……
“遮住脸,强壮丰满有点像罗尼·库尔曼。”我抿唇。
胡狼和柳生的肩膀忍不住一时耸动。幸村和仁王也是。
“谁?”切原君不解好奇。
丸井打开搜索栏。看到上面的图片,切原君也忍不住从喉咙溢出难忍的笑声,只是真田就在近处穿上衣服,其他人立即捂住他嘴巴。
萤转身,眼睛从人群找到我时霎时发亮:“美羽!”她小心翼翼地搓了搓手,“早上说过的……”
模特的事情。
萤的眼神既紧张也期待。我回复她:“只要不是很久……”
“你放心,绝对不会超过一小时!”
听到我同意,萤立即用手臂夹起画簿,另一只手拉着我的小臂往她心仪的取景地点走去:“我找准这个地方很久了,不管是风吹的强弱还是夕阳的光线角度都是完美的,你只需要坐在这里……”
萤找了一块大石头让我坐在上边,然后精准又巧妙地调整我的姿势。
我坐在石头往底下望去,一时之间数不出有多少个人。但,可以确定的是,似乎大半个美术部和网球部都跟在我们身后一起过来。
唯的视线环顾一圈,露出狡黠的笑,拉着萤偷偷和她咬耳朵。
过了几秒,萤震惊地抬头看我,甚至想回头看谁的方向。只是被唯控制住,她很快就掩饰表情,清一下嗓子,拿出身为班长还有部长的仪态和气场。
她说:“等下就要去烧烤,大家也玩累了,如果有人有兴趣,那要不就在这里举办一场素描比赛吧?模特是现在坐在石头上这位我的缪斯白鸟同学,一个小时后一人一票投给最好看的画,赢家可以获得神秘奖品一份。”
在场本来就有一半以上美术部的人,赞成附和的声音很快就渐渐统一起来。
虽然大家都是熟人了,但是怎么突然就要办起比赛……我单独坐在石头上,有点难为情地蜷起手指。
我的视线游移,看到了幸村。
他看着我,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食指竖起在唇前。
幸村什么都没有说,我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想让我做他的模特。
这不是幸村第一次画我。
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谁的模特。
……但是能将我的心牵引过去的画家,大概也只有幸村。
我垂下眼睛,直至大家陆续坐下来准备安静地画画,任由包括他的诸多目光落在我身上,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
“好,时间到!”
一个小时在大家时而说笑的闲聊中眨眼过去。每个有份参与比赛的人将画纸翻转展示,让其他没有画画的人从左边投票,决定投谁就排在谁的身后。
刚开始,票数还有点分散。不过逐渐地,票数慢慢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萤和幸村。
唯投票时扶着下巴,着重对着他们两个的画眯眼审视,半晌,她对萤合十,调皮地小声道歉:“抱歉啦萤,虽然你是我的好姐妹,不过这次我不能投票给你了。”
仁王雅治投票时视线在幸村精市的画上多停顿两秒,抬起眼眸挑眉低声对他说:“有点露骨了吧?”
幸村精市只是笑。
对比两幅最好的画,柳生比吕士也在幸村精市的画前扶了一下眼镜,很是公正地把票投给自家部长。
真田弦一郎在画面上感觉到了什么,眼皮一抽,深深看了幸村精市一眼,凭据自己判断也投给了他。
甚至不用等到最后第一个人投票,将票投给幸村的人已经比第二名的萤超出十个以上。
唯代替背景已经替换成落寂雨景的萤拿起无形的麦克风宣布:“那么我们这场比赛的赢家就决定是幸村同学了,属于赢家的特别奖品就有请幸村同学待会找模特白鸟同学认领。谢谢大家参与这次比赛,大家可以收起画簿和铅笔有序离场准备等会的烧烤大会了。”
找我认领?唯和萤没有提前和我说,我现在好像临时准备不出来什么奖品给幸村……
我还没有理好这一点,大家特别捧场地响起掌声。有些同学依依不舍还想留在这里,不过在晚饭的诱惑下,大家还是渐渐转身离开。
我有点坐僵了,从石头上下来。幸村在下面向我伸手。
我看着他温润的双眼,扶着他的手重回踩回沙子上,低声说谢谢。
萤还是对自己的画很有期望值和信心的,所以她带着一点怨气要求看幸村的画。
幸村大方把画给她:“请。”
于是我亲眼见证萤的表情从郁闷到意外。
又从意外到震惊。
那种震惊让萤的眼睛睁得很圆,也让她的眼神在画上移不开,她用一种古怪又震撼,恍然大悟又戒备的眼神看着幸村,然后以非常迅捷的速度拿着幸村的画在他面前将我拉到角落说悄悄话。
萤看着我,第一句话就是“糟了”,看着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坚定。
我不禁问:“什么糟了?”
萤让我自己看。
于是,我看到幸村在这一个小时勾勒出来的我。
和他在生日送给我的那幅画感觉很相似。虽然这次没有了温暖丰裕的色彩,刻画在画纸上的线条却更加轻柔清晰。不论是稍微飘动的鬓发,小臂与腰间之间的空隙,从小腿到脚腕的线条,又或是我敛眸浅笑的弧度,每一处都流淌并诉说着一种画家对画中人的珍重和温柔。
哪怕在刚才的一个小时,我只是安静地听着海浪的声音,什么都没有想,也没有什么表情。
不过,画里的我依然是笑着的。
萤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美羽,你明白吗?”
我从画上收回目光,明白了这又是一幅让我心动的画,然后仍然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明白什么?”
“明白什么?画作是心灵的窗户,画家的眼睛——”萤拿着画的手微微颤抖,示意我跟她一起低头看画,“你看看这个轮廓,看看这个眼睫毛的弧度,看看这个眼神,还有这个鼻翼,肩膀……”她说话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脸彻底红透了,崩溃又抓狂地悄声对我说:“幸村这和直接在画纸上面写想亲你有什么分别?!我们在认真画模特,只有他画你像在画老婆!”
萤突如其来一句话让我的脸蓦然蹿红,我毫无防备,呛到自己咳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Episode78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