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羽在天色擦黑时,被肖云禾通知一会需要参加庆功宴,她不由有点诧异,据她来这个时代后的了解,女性应该是没这么高的地位可以出现在军中的庆功宴上才对,但也许也是她了解的还太片面,虽然这通知来的挺突然,但她也不是一个会怯场的人,参加就参加吧,能凑凑热闹不说,也能长点见识。
肖云禾传达了楚淳戈的命令,还不等她问几句关于参宴的事项就急匆匆的走了。
和清羽对这个时代的参宴礼仪也不太了解,楚淳戈内宅服侍的人在之前城破时,死的只剩下一个仆妇了,这个仆妇还不怎么善于言辞,之前她受伤时都是白梦柳在照顾她,后来她伤好了之后,因她与楚淳戈都不怎么需要服侍,一个仆妇完全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也就没再添人,这会儿她想找个人问问都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
但她转念一想,楚淳戈安排她参加庆功宴却没做什么特别的安排和吩咐,没准儿是因为军功宴上都是糙老爷们,没那么多讲究,但毕竟也是个庆功宴,和清羽还是从练功服里挑了一件稍显隆重的穿了,然后又抬手挽了个简单利落的男子发髻。
和清羽收拾完对着铜镜臭美了一番,心想着,来了这个时代后,她倒是学会了不少挽发髻的技能,她又对着铜镜摆了几个帅气的姿势,只觉得若不是自个儿这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和男子比起来太矮了点,加之这个身体胸部大了点,女性特征太过明显,看着倒也像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她臭美了一会儿,又练了一会儿楚淳戈教的刀法,肖云禾便赶来带她赴宴了。
肖云禾也是个实在人,楚淳戈让他给和清羽安排一个醒目点的位置,他便直接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了楚淳戈旁边,其实他想的也简单,最醒目的位置自然是在楚淳戈身边,而且,夫人赴宴,不坐将军旁边坐哪里?
为了楚淳戈所分析的大局,肖云禾特意晚去请了王夫人一会儿,其实如果为了制造更大的冲突,他应该安排人给王夫人打扮一番,让她盛装参宴才对,但想到一会宴中准得起冲突,夫人被将军当枪使,免不了得动手,女装怕是不便,而夫人平时的穿着习惯他也大体了解,多半是男式的练功服。
和清羽倒是着实没想到她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而且她还是踩着楚淳戈“诸位稍后,还有一位功臣尚未到场”的话音入场的,倒是破有些压轴的即视感。
和清羽放眼望去,只见刘楚两军左右相对立席,楚军这边,上首是楚淳戈,面前摆着一张宽大的席案,正面朝南而坐,他下首左侧当先一排是亲兵侍卫长与各小将,亲兵侍卫长与小将面前也都有稍小一些的独立席案,他们身后,则是他们各自带的兵按军职、小队向后铺开入席,他们身后的普通将士虽没有像楚淳戈与一众小将般人手一张席案的待遇,却是按小队绕着篝火围坐,篝火中均烤有肉食,放眼望去,一个个小圈无论横看竖看都在同一条线上,篝火绵延,竟有种声势浩大的美感,而刘军中,刘槐与他的亲卫小将是像楚淳戈这边一样坐着,其余普通将士也是在他们身后铺开围坐,但放眼望去却没有楚军这边的整齐划一。
和清羽直观的感受到了楚淳戈带兵的严格,这是一支把纪律刻在方方面面的队伍。
随着她的入场,端坐前排以及位置靠前能留意到她的到来的、乌泱泱一片的军士齐刷刷的向她行来了注目礼,她虽没料到会有如此阵仗,但也不惧,随着肖云禾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楚淳戈,待走到楚淳戈身侧时,肖云禾抱拳回禀了一声“将军,夫人到了”,又对刘槐抱拳以示敬意后,便径直退到楚淳戈身后值守了。
和清羽则按肖云禾他们平日行礼的习惯抱拳请罪:“将军,妾身来迟了,请恕罪。”
楚淳戈自不会治她的罪,他看着刘槐明显已经开始不悦的神情,隆重介绍和清羽:“刘老将军,此女可是我这军中少有的功臣,此前一战,她斩杀了二虎王,此次战役,她又带兵深入敌后,参与了烧毁敌军粮草的行动不说,还斩杀了五虎王,此外,她也是我的房里人,今日就厚着脸皮给老将军引见一二了,柳儿,快来见过刘槐将军。”
和清羽依言上前行礼,不过这刘槐将军看着并不想搭理她,只是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并未回应她的行礼。
这刘槐她是知道的,这几天她早已从李多辉口中打听到了本次战役的大致情形,她异常佩服楚淳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谋略和胆气,当然也自是知道这刘槐是他请来的外援。
刘槐自是不信楚淳戈的这一番说辞,只当楚淳戈那句“房里人”才是实话,他本以为楚淳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年轻将才,不成想到底还是年轻,这明显是要在女人身上犯糊涂,为了让一个女子参宴,能编出如此荒唐的理由来,此战若是没他的配合,楚淳戈这小儿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如此漂亮的成事的,如今他年少莽撞,他且不能坐视不理!
刘槐当下冷哼一声:“竟有女子有如此风采,老夫倒是少见多怪了,必须得遣人讨教一番!”
按理说楚淳戈若是真是如他所想在女色上昏了头一时无状,此时应该是想办法拒绝他的提议才对,不成想楚淳戈欣然应允:“将军请便。”
这倒是让刘槐有些闹不明白了,他看了一眼二人,见二人面上都没有慌张之色,觉得也许是这女子受过些训练,有些拳脚,但是女子和男子相比,天生在力量上就存在差异,他可不信这女子能胜过他军中多番出生入死才拼出一条生路来的儿郎们!
和清羽在一旁听着这一老一少三言两语就准备安排人和她干仗,心中无语又奇怪:刚一到场就要打架?
和清羽看了楚淳戈一眼,她自是知道她隐藏实力的事,楚淳戈现在八成是已经知道了,不过这几日他忙着处理战后军务,还不曾和她碰过面,所以此时是在借机试探她?还是在惩戒她?
刘槐立即喊了个手下出来,楚淳戈见状很是亲密的牵起了和清羽的手:“柳儿,为夫可是已经夸下了海口,你必须得全力以赴才是!”
全力以赴?和清羽顿时觉得自个儿明白了楚淳戈此举的深意,这是在试探她。
可是用得着如此阵仗吗?私下试探她一番不就得了,反正她理由早就想好了,可是若是在惩戒,也不该在这么个场合如此儿戏,到底还有什么她不清楚的原因?
虽然心中疑惑,和清羽还是立即回应道:“妾身定不辱使命!”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的金手指自在肖云禾他们面前暴露的那一刻就无法再遮掩,想得到楚淳戈的认可,这种场合倒是也更为有利。
楚淳戈对一旁随侍的肖云禾吩咐:“安排起擂。”
军中将士大多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执行力是相当强的,且他们军中也一向有比武助兴的传统,摆擂台的用品也都是现成的,很快的,一座长宽约两丈多、高一丈左右的高台就在宴席前方、也就是主位正对的空地上搭了起来。
而在等待搭建擂台的过程中,和清羽被楚淳戈亲热的拉坐在了他身边,又是亲自给她烤肉,又是亲自为她倒酒、甚至不等她有所回应就切了一块冻梨亲自喂到了她嘴边。
和清羽被楚淳戈这一连串反常的行为惊的头皮发麻,她心惊肉跳的张口接下楚淳戈用匕首扎着的冻梨,生怕估计从没服侍过人的楚淳戈一个不小心给她嘴上来一刀,他这匕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来杀过敌,若是杀过敌,他怕是也没有消毒的意识,想到这里,和清羽只觉得口中的冻梨实在是难以下咽,而且楚淳戈的确是完全没有服务意识,给她切的这块冻梨实在是有些大,她张嘴接过来只是咬住了边缘,想要一口吞下去,着实是有些困难。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既为避免一口吞下这块梨出现嚼嚼不开,吐不方便吐的尴尬情况,也是因为被方才脑中一转而过的念头膈应的有些吃不下,和清羽便抬手捏住口中的冻梨意思意思咬了一小口,把剩下的顺势放到一边的盘子里了。
而此时楚淳戈正对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刘槐胡说八道:“平时娇宠惯了,我实在见不得她自己动手,让刘将军见笑了。”
刘槐早被楚淳戈一系列不似男儿的做派膈应的糟心不已,此时再听到这话,看到和清羽似是不领情、将冻梨丢到一边的行径,更是气的懒得搭理楚淳戈。
一届房里人,说白了就是可以随意转赠发卖的奴仆,不说在达官显贵家中,就是在普通官宦商贾人家中都是没资格上桌吃饭的,此女不仅与主子同坐主位,竟还需主子亲自服侍,而且还敢将主子亲手赏赐的食物弃之不理,简直是大逆不道!
刘槐此时所见与他的认知严重背离,为免自己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他冷哼一声后,便直直的盯着马上要成型的擂台,坚决不再看二人一眼。
楚淳戈对刘槐的冷脸不以为然,只乐呵呵的继续投喂和清羽。
和清羽看着自己面前越堆越多的食物,越发觉得楚淳戈奇怪,却不得不想法子推脱:“将军,妾身待会儿还得动武,还是先不吃了。”
楚淳戈闻言笑看着她,还意味不明的捏了捏她的手:“无妨,先放着,打完再吃便是。”
这真的是太反常了!
和清羽趁机打量了一番楚淳戈的神色,只觉得他虽笑着,却目色沉沉,这绝对是有阴谋啊!她脑中不由飞快的思索着:如今这情形看着怎么像是楚淳戈想要借她故意激怒刘槐?
可这刘槐不是大老远的带兵跑来帮他,还协助他打了胜仗么?按理说,他不说捧着人家,起码也该客客气气的才对,这俩人难道是在战后有了什么龌龊?难道是战利品或者战功分配上起了争执?可是据她对楚淳戈的了解,他也不像是格局这么小的人啊。
和清羽乱七八糟的猜测着,只觉得越琢磨越糊涂,她干脆不想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楚淳戈让她干啥她就干啥吧。
此时正好擂台也搭建好了,刘槐那边的人已经当先一步,从擂台侧面一蹬一踩,借助擂台边的一个凸起,身形异常潇洒、很是利落的跃了上去,他先是抱拳四下示意了一圈,然后便抬手做邀请状:“夫人请!”
和清羽暂时还没有像这个小将一样能轻盈跃上高台的本事,只能是借着擂台正面的台阶很是普通的一步一步的登上去,对比之下,一时高下立现,瞅着像是这小将当先给了她个下马威似的。
此时,楚将军的爱妾要与刘将军的亲兵比试的消息也随着擂台的建起传遍了两军,对于两军大多数将士而言,女子与男子比武本就是一个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事情,更别提这女子还是一个身段丰满的美女,这明显会让一年到头在军中见不着多少女色的将士们更感兴趣,虽说这样有不敬将军房里人之嫌,但这比试可是将军本人允了的,那他们凑个热闹也无可厚非,虽然楚军将士因为之前的动员大会,对身为楚将军小妾的这个杀鸡义士印象都很深,但那会只是宣传,她莫名冒出来,得了那么大一个功劳,质疑的,不服的声音其实都是有的,毕竟他们当时也都在杀敌,没人见过她的英姿,而她后来与肖云禾一众共同的行动以及比试,也只是在肖云禾他们亲卫圈子里传开了,大多楚军将士对她的战力都是没什么了解的,甚至怕是不少将士心中只认为她是一个因倍受将军宠爱而被捧的太高的女子而已,而对她更不了解的刘军就更别提了,刘军一众将士只觉得怎么突然间他们军中的弟兄就要与一个女子比试了,不过军中热闹少有,他们也不挑,有热闹看就行。
于是多数将士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吃食酒水,围到了擂台下边,此时他们见到这对比鲜明的一幕都隐隐发出了哄笑声。
而终于一步步登上高台的和清羽只觉得,她迟早也得学会借力跳跃这一招!
此时登上高台,她四下一看,高台之下,只见除却两军主将坐着的主位方向仍保持原状,其余方向都已经被两军将士乌压压的围了起来,不过她打眼一看,却也能明显分出楚军和刘军,楚军将士虽围拢了过来,却仍明显保持着队列,而相较之下,刘军聚拢的就相对随意了,楚淳戈手下的兵似乎让她看到了一丝现代部队的影子,他们的行动中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们的纪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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