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本没有必要跟着小弟子门进入秘境,这次出行只为了试炼新弟子,危险性不大。
通进崖的秘境是青脑斗虎的伴生秘境,他从前跟随妖王来修真界谈判,回程时经过通进崖,那时候这里还是一座荒山,青脑斗虎却说在此处感受到了突破的机缘,也就留了下来。
二十年后果然在此突破,成功化形,回到妖界去了。这处秘境闲置下来,后被各宗门改造以作新晋弟子试炼所用。
这么多年过去,通进崖的试炼都万无一失,只是燕辞自来到之后一直心神不宁,思虑再三还是跟着师弟们一齐进来了,又分给了他们自己的传讯符,连通了秘境出口处的传送阵,若是真遇到了危险也可以及时退出秘境。
再有一点就是,燕辞打算在这次外出带队时死掉,“失踪“在秘境里,比死在别处好些。死在回程的路上太过刻意,他的尸首也要被送回宗门,还有可能给小萝卜头们留下心理阴影,不好,不好。
燕辞记得秘境深处有一片雪镜湖,水下可以隔绝修真之人的气息,非秘境主人亲自来此,无人能把他找出来。而且风景也好,乃是他葬身的绝佳之地。
他打算好了,在刚到通进崖那一晚,趁着师门众人整顿,燕辞把之前做好了的傀儡安排妥当,由它负责把小弟子们送回宗门。
燕辞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总算是放下心来,难得轻松了些。这次试炼短需两天,长不过五天,在此之前,燕辞准备什么都不想,好好地在秘境里游玩一番。
妖修修行中还保存着部分原身的习惯,凡是有伴生秘境的妖族,秘境的环境也与他们原身的习性、血统有关。秘境初始并没有其他活物,须得妖族自己捉了放进去,或是引用秘法,于是许多妖族都把自己的半声秘境做成了“储备粮仓”。
通进崖的秘境大得出奇,入口处多是低矮的灌木,再往里走些便是茂密的树林。最远处的两座山错落着,也是青青一片,而燕辞要去的雪镜湖就在那两座山的中间。
燕辞脚下踩着湿软的土地,他没有御剑,两天的时间也足够他抵达远处那座山。自重生以来,他对于用剑的期待被恐慌盖过去了。燕辞总有一种隐秘的害怕,他甚至不敢召出他的本命灵剑来,燕辞害怕看到的是那把被斩成两半的剑,看到的是自己疤痕狰狞的伤口,他又不自觉地摩挲着右手手腕。
不过燕辞已经好久没有去秘境历练过了,虽说前胸的伤还未好透,毕竟他现在灵力充沛,秘境中又没有金丹期以上的异兽,他自然是万分放心。此刻走在郁郁葱葱的林中,心情也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可是,燕辞此行出现了一个变数——穆兰道。
这位宣称“带着师门任务”而来的碧涛宗大弟子,自进入秘境后,就一刻不离地跟在他左右。燕辞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穆兰道就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他,时不时蹂躏一下花草,也没有妨碍他。
燕辞只以为不过是顺路。再加上穆兰道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秘境对他来说毫无新鲜感,他摘完灵草自然会离开。
况对燕辞来说,遇到穆兰道也算是一桩好事。二人在这时并没有生出什么惺惺相惜的感情来来,只是偶尔切磋和见面呛声的交情。那些秉烛夜游的你来我往还没发生,燕辞在穆兰道心中的形象想必多是通过道听途说建立起来的,本人与传闻中略有差异也实属正常。
于是燕辞也不在他面前端着架子,想干什么便也干什么。待到穆兰道出了秘境,他沉至雪野湖底,那时候穆兰道是抹黑是夸赞也不重要了,反正燕辞也听不见。
可他决定在死之前给穆兰道留一道简讯,并不是出于报复之类的心里,也许有一点点,但是燕辞也明白此穆兰道非彼穆兰道,自己也犯不着在他身上发泄前世不辞而别的怨怼。
主要目的还是请穆兰道帮忙把师弟们送回宗门,多一层保险总是好的,师弟们的命比他重得多。以凌华仙尊与穆兰道师父的交情,面对燕辞的“死前遗言”,穆兰道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燕辞捏碎了手中的一片落叶,有些气恼地想着:“穆兰道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扒着不放,他前世有这么黏人吗?”
燕辞在第三次被迫带偏了路线之后,实在忍不了。他眉心微蹙,猛地回过头去,眼睛里面湿漉漉的,此刻又因为恼怒亮得惊人,燕辞皮肤很白又软,此刻情绪发作,两颊微微发红,比穆兰道这几天看到冰冰冷的“玉人”像是活人。
他抬手拍掉穆兰道准备插在他头上的狗尾巴草,刚要开口,却惊觉他与穆兰道的距离太近了,身上的寒毛无端立起,每一寸皮肤都在发出警告,燕辞逃也似的大退三步。
随之又察觉不对,于是面上做出一副似羞非羞带着一点嫌弃的神情,这是他前世做惯了的表情,往往出现在他很厌恶某人,却碍于面子不得不与之相交之时,自有一种凌驾于人的威势。不过他现在半分气势也无,却显得人面若桃花。
“穆兰道,你不是说来是替你师尊找灵草的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可记得这片林中没有炼制养元丹要用的灵草。”
穆兰道还穿着昨日那一身墨蓝色劲装,腰间佩剑,如果不是他腰间丁零当啷坠着一堆“破烂”,看着也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他被燕辞说得心虚,摸了摸鼻子,但随即又强词夺理道:“我是要去那边的山上采,又不是故意跟着你,只是恰巧顺路罢了。”
燕辞几乎要被气笑了,炼制养元丹所需的材料不复杂也不昂贵,最小的宗门炼制出大几十丸来,何论碧涛宗这样的大宗们。即使是要炼制上品养元丹,左右不过是上好的虎牙木与芨芨花难找些,穆兰道寻虎牙木不去方才的灌木丛中找,反而要去山上,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
“穆师兄该不会不知道山上没有虎牙木吧。”燕辞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一番穆兰道:“还是说......穆师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做,故意跟着我?”
“我倒是不知燕师弟竟然是这么看我的。”穆兰道不曾恼怒,反而凑近燕辞,笑吟吟地看着燕辞后退:“可我分明记得前些日子,燕师弟还说‘穆兰道为人正直,不屑于做宵小之事’,方才的话当真是真心?”
“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燕辞觉得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打他一顿,右手蠢蠢欲动,可是他时间紧任务重,而且他也没有多想拔剑。
于是愤然转身,大步向丛林深处走去。“随你吧!”大不了三天后想办法甩开就是了,燕辞想着。
穆兰道直到傍晚还跟着燕辞。
“牧天异,这有血珠草!”
燕辞特地挑人少的地方走,居然还碰到了一队师弟。自进入秘境后,他们根据师门所派任务自行组成了小队,分别行动进行任务。燕辞无心插手,只避着他们而走,没想到秘境这么大还能遇上。
但是这条小路确实是进入山中最近的路,这一片林中也零零散散长了不少血珠草,再远处还有一队师弟在狩猎缺月兽,若是燕辞不想与他们迎面撞上就只能绕道而行。
如此便需要御剑,燕辞此行没有带着可以代步的法器,云舟又太过显眼。他两厢抉择之时被后面跟着的人搭了肩膀。
“既然都碰到了,不如去打个招呼?”穆兰道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采药,只一心盯着燕辞。在每次当燕辞忘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只“背后灵”之时,跳出来找找存在感。
“不可。”燕辞摇摇头:“此番历练是他们个人之事,我不方便插手。”
穆兰道的手还放在燕辞身上,闻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的尾音拖得长了些,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起来:“没想到燕师弟对待同门师弟也这么不近人情。”
燕辞不解,他只是秉公办事,不掺杂半分私情,即使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再者说,只是打个招呼,又不是要过去帮他们。而且你不觉得他们的试炼无聊了些吗?”穆兰道将眼睛眯起来一点,把玩着挂在腰上的储物袋。
燕辞闻言,扭头看着他,警惕道:“你可别乱来,这次求稳不求强,不然我没办法跟师门交代。把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收好。”
穆兰道闻言遗憾的摸了摸下巴,目光一转又盯上了燕辞,挤眉弄眼:“燕师弟怎么这么清楚我想要做什么。”
燕辞不理他,举步向树林边缘走去,刚抬起脚就被身后一股大力拽回,穆兰道推着他向牧天异那一群人走去了。
牧天异一队方才正杀了一只九韫狮,现下正在兴奋地分着战利品,几个人剖心的剖心、取内丹的取内丹,正干的热火朝天,只有牧天异发现了向他们走来的两人。
“燕师兄!”牧天异收起了佩剑,向燕辞跑来,炫耀似的举起了手中的内丹:“师兄你看!”眼睛亮亮的,天然纯净,令燕辞无端想起曾经在炎狱时与他作伴的那一只小狗。
未等说话,心就软了三分。
面对牧天异求夸奖的眼神,燕辞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真厉害。”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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