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诚实笨蛋
“等等我！”
里纱闻声，扭脸看向左前方的回廊，一个栗色长发披肩的女生沐浴着清晨的光芒奔来，活力满满。
“你是……”
那女孩儿却穿过里纱的身体，与里纱右前方的“人”交谈起来。
随着她们的交谈越发热烈，漆黑的教学楼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擦去污垢，逐渐变得通透明亮。
里纱从回廊望出去，天上日光明媚，地上庭院绿植茂盛，中庭那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此时已然全然盛开，满树粉红，柔软易碎的花瓣不时随风飘落。
里纱再看回教学楼内，教室窗明几净，朗朗书声飘了出来。
那两个女孩跟着其他学生们陆续走进教室，他们的制服整洁，步伐轻快。三三两两，和朋友谈天，和擦身而过的人微笑点头致意。
就像这是任何一所学校里普通的一天。
里纱走过一间间教室门口，里面的学生早读，收拾座位，和同学轻声说话……没有异常？
学生们发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里纱听不真切。
走在这所学校里，没有人看得到里纱，唯有里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走进教室里，里纱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在读什么。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把里纱隔绝在外。
嗡。
里纱感到耳朵发痒，挠了挠耳朵。
她伸手穿过讲台上的老师，里纱意识到自己仿佛成了这所学校的幽灵——还真是倒反天罡了。
嗡。
嗡鸣声越来越大。
里纱收回手，甩甩头，想把那种在她眼前蒙上头纱的朦胧去掉。然而那种麻木感却越钻越深，像锁链套住了里纱。
【情绪8％↑】
黑气无声从里纱身上钻出，蛇一样缭绕盘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里纱自言自语，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解答。
嗡。
嗡。
里纱左手揉了揉耳朵，那黑气沾染过左耳后，里纱的听觉陡然清晰。
嗡。
“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天空静静地涌淌泪水；”
“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人还在无知地继续歌唱……”①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清楚。
“小鸟在天空……”
“小鸟……”
里纱无意识地跟着朗诵，缓缓走向窗边的空位。
就在她刚要入座时，一颗棒球突然砸碎玻璃，直接击中里纱的头。
“啊！痛痛痛！”里纱抱头蹲下，脑袋起了个大包。
“你没事吧？”窗边的男生走了过来，他个子很矮，大概一米五的样子，比蹲下的里纱也高的不多。
里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揉着头上的包走到窗边看向操场，下面练习棒球的学生似乎争吵了起来。
“真的不用去医务室看看？”男生捡起地上的棒球，皱眉看着破碎的窗户，“棒球部的人还是不知道怎么正确练习。”
里纱站起身，摸了摸头上的包，苦笑道：“那还是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医务室吧。”
刚才根本没人注意到她，那这个男生是怎么回事？
里纱不确定这个男生是不是破解幻境的突破口，其他人也不关心他们。
“走吧。”男生没有多想，带着里纱一同出去。
里纱注意到男生脸上有纱布，胳膊上露包着绷带，他们俩路过一些座位的时候，位子上的同学对他们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她绝对不会看错的——这种眼神，她经历得太多了。
“没关系的。”男生似乎注意到里纱情绪不对，转头安慰了一句。
里纱勉强地笑了笑，一缕黑气缠绕在她指尖。
她看得到，而能看到具现化的黑气，意味着她的能力随时可能爆发。在充满不祥的幻境中，黑气让她面对隐世之物格外强大，但如果真的控制不住完全爆发，后果往往是她不想看到的。
“柚木君，又来了？”医生对这个矮小的男生特别熟。
柚木笑了笑，道：“不是我，是这个女生，她被棒球砸到了。”
“真的？”医生眼神似乎在确定里纱是否真有这么倒霉。
得到柚木的肯定，医生赶紧让里纱再近一些，询问里纱是否头晕恶心。
问诊结束后，医生给里纱上了一些红药水，让里纱多休息，如果头晕恶心一定要早点告知老师。
出了医务室，柚木不想回教室，里纱也没回去，就跟着柚木一起逃课。
“诶，你这样跟着我，老师会请家长哦。”柚木把玩着手里那颗棒球，笑嘻嘻地劝说她。
“唔……会吗？”里纱抬头看天，回忆过去老师请家长的情况，好像还真没有关于她逃课的。毕竟她在学校会搞出更大的麻烦，让老师崩溃不已。
“受伤了不想上课？”柚木询问，看着里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里纱又想去摸头上的包，但想到上面有药水就放弃了：“因为真的很痛啊。”
“那好吧。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一个秘密基地吗？”柚木抓住棒球的手兀地伸到里纱胸口。
里纱不明所以地接住棒球：“哪里？”
棒球手感普通，和小椿练习时用的球一模一样。
“走就是了。在这里待着，等会儿巡察看到，会给土笼老师添麻烦哦。”
里纱小步跟上他：男孩子看起来矮小又瘦弱，还是医务室常客，身体不好吗？——亦或者是……霸凌？
柚木所说的秘密基地就是后舍的图书室，里面高大的书柜可以把他们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
里纱拿了一本小说，坐到柚木旁边：“那个……非常感谢你，柚木君。”
“嗯。”柚木翻看着天文学有关的书籍，头也没抬。
“话说——你真的是初中生吗？”
女生的影子把他的光源全遮住了，让几次躲避无果的柚木羞恼地瞪视里纱。
“你是问我吗？”里纱放下书，不明所以。
柚木在心里默念一声“笨蛋”，没好气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高一。”里纱诚实。
“那你怎么会在我们班上？”柚木真的很少能看到有女孩子这——么高。
里纱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
“你不会自己能走错教室吧？”柚木头大地看她。
里纱拿出傻笑**，让柚木毫无办法。
“那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我带你去找老师问问。”柚木正式地伸出手，向里纱介绍自己，“我叫柚木普。如你所见，是一个国中生。”
“里纱，有马里纱。”里纱握住这孩子的手，他手掌微有湿润感，指尖冰凉。
“你右手怎么了？”柚木普也不看书了，想和里纱聊聊。
里纱眼睛看向别处，不好意思道：“就是有点倒霉，被划伤了。”琴子给她用的药很好，但还是没法用力，伤口愈合速度快了一些，先前和烈火幻境的对抗好像又崩开了一些。
“运气不好的话，还要多小心哦。”柚木普认真地提醒。
那也要小心有用才行。
里纱应承着，没辜负柚木普的好意。
“柚木君，学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都快看完一整本书了，里纱也没感知到柚木普身上的恶意和隐世存在特有的阴暗力量，她不太能肯定柚木普是不是那个关键。
“有哦。”
“在哪里？”里纱瞬间来了精神。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柚木普盯着里纱，怪笑一声。
里纱泄气了：“好吧。我是挺异常的。”
她这样没精打采的表现，反倒让柚木普不好意思了：“那个……刚才只是玩笑……要是……对不起！”
很少有人能这样陪伴他，柚木普不想让里纱不开心。
“没关系啦。像我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人，是有点奇怪。”里纱听过的怪话太多了，柚木普的言语她并不觉得冒犯。
柚木普不这样觉得，他真心地再次道歉。
里纱接受了他的歉意。看着眼前小男孩的苍白面容，她想到上一个幻境中被烈火烧成焦炭的校舍。
他那时候也在里面吗？
那样的大火，他逃不出去的。
火焰的高温并不是只在燃烧点有影响，连大河都能煮沸的火，能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
为着他既定的命运，里纱无端地落下泪来。
“你真的没事吗？”柚木普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塞里纱手里。
他心里自责不已，如果不是他那句话，也不至于惹哭一个女孩子。
哪有高中部的学生这么脆弱的？
里纱攥紧了手帕，道：“我没事。只是……我是个爱哭鬼。”
“你要是喜欢探险……我带你在学校里面走走吧。就是别哭了。”柚木普实在不想面对女孩子的泪水，拉着里纱往外走。
注释：①节选自 谷川俊太郎 《小鸟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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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00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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