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别人考后睡到日上三竿起，青宁一大早就醒了。她灌了开水，拌了鸡食，跟李菲爷爷说找同学玩去。
说是拜访同学，其实是和李菲商量挣钱的事。毫无社会经验的李菲当然给不出任何建议，周妍比李菲好一点，但是好得有限。于是青宁给古行早拨了个语音。
古行早大清早就接到语音，手抖得差点把手机给掉下床。室友都醒了，却不说话，准备听墙根。
“早上好啊，青宁。”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并迅速的给自己戴上了耳机。“办银行卡很简单的，带上身份证就可以了。四大行都可以，咱们本地的地方银行也很方便。你志愿报省内还是省外呢？”
说到这里，古行早已经穿好衣服，离开了寝室。“省内啊，那你是来濯锦读书吗……”说话声渐渐听不见了。
“渣渣。”
“孽障。”
“色鬼。”
寝室里传来似有似无的话语声。
“行，我明白了。反正哪个方便就办哪个，以后需要了再办嘛。那你再教我一下，怎么在网上买东西吧。”青宁坐在处决郭老三的石头上，李菲躲在阴凉处拿着本子记录。
“我们村肯定不通快递，我没见过有快递员。”青宁见李菲摇头，告诉古行早道。又说：“网上买东西，怎么给钱呢？”
在说了快一个多小时后，青宁结束了通话。她对李菲叹气：“还好我不用吃饭也可以，不然咱们连话费都交不起。当务之急，还是挣钱。”
李菲点头：“那咱们怎么挣钱呢？”
青宁笑道：“这个我有经验，放心吧。”说完，她忽然有所触动，回头一看，两个人影由远及近，正在朝自己靠近。
李菲也发现了，她害怕的说：“姐姐，他们不是凡人。”
青宁安慰道：“他们故意让我们知道他们过来，想必没有敌意，别怕。要是有危险，我拦住他们，你躲到洞府去，等我去找你。”
说话间，那两个身影飕乎而至，来到青宁和李菲的面前。
“青宁把李菲藏在身后，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或者鬼。这是一男一女，修为深厚，神色倒是和气友善，正是前晚在学校窥探她的人。
“两位是？”青宁问道。
“这位仙子你好。我是负责咱们濯锦市非人类事务局的工作人员，也是我们省级行动组的成员，按上级要求，近期在甘泉、涌水、福林地区开展摸排工作，我叫付敬波，这是我们小组的焦大姐。不知仙子怎么称呼？”说着话，他举起胸前一个牌子，展示给青宁看。这个自称付敬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古古怪怪，口袋很多的衣服，看样子地位比那个焦大姐要高一点。那焦大姐呢，五十多岁的样子，齐耳短发，很是爱怜的看着李菲。
“青丘遗民，梅林镇青宁。”青宁报出名号，见两人没什么反映，知道是没听说过。
“你们到底，是人是鬼？”青宁皱眉问。这两个人阴魂凝练，几成实体，说话也怪里怪气的，叫青宁很防备。
“我们是鬼。”付敬波干脆的说道。
“鬼差？”青宁又问。
付敬波赶忙摇头：“误会，误会了。我们是上级驻派在咱甘泉、涌水、福林地区的行动组鬼务工作小组的工作人员，我呢，是组长。这位焦大姐，是我的组员。”说着，他和那个焦大姐又一起展示了一下胸前的吊牌。见青宁不懂，付敬波继续解释：“我们的工作职责呢，就是帮助那些因为机缘巧合而魂魄不散的新鬼适应这个死后的生活，一方面呢，是引导他们接受现实，死了就是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另一方面呢，是为他们提供死后的发展方向一些指导。”
青宁咋舌：“发展……方向？”
付敬波点头，对着青宁背后的李菲说道：“是的。比如仙子背后的这位李菲同学，她已经死了有……二十多天了。照理说，早就应该自然消散了，但是她没有。这是很少见的，但是既然存在了，它就是合理的。李菲同学以后还会在这个世界以鬼的形式存在很多年，那么，要如何度过这漫长的时光呢？是碌碌无为无所事事，还是发掘自身的价值，做出新的贡献呢？你怎么看，李菲同学？”
李菲被点名提问，有些紧张，但是这个情况太像老师讲课了，她于是回答道：“做贡献。”
焦大姐一听，感动极了：“真是个好孩子。”
付敬波也额首赞许：“说得好。但是在做贡献之前，你还有很多知识要学习。我们在新丰都有一个进修班，在那里你可以学习如何使用阴力，提升自己的本领。你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增长见识，也沉下心，好好的思考自己未来的方向……”
青宁忙道：“且慢！你们是什么人？新丰都又是什么地方？”
付敬波道：“我们是咱们甘泉、涌水、福林地区鬼务工作小组的工作人员啊，是隶属于本省‘非人类事务厅’，正经的官方组织。新丰都呢，既是一个地方，而是专门为我们鬼类提供生活、修行、医疗等服务的机构。”
“那旧的呢？”一下子接收太多听不懂的信息，青宁有些卡壳，她抓住她懂的部分问：“旧的丰都呢，十殿阎罗、判官无常还有鬼差们呢？”
“没了。”付敬波说道。
“没了？怎么可能！怎么没的？”青宁不敢置信。
付敬波做了个请的姿势，将青宁和李菲带到一棵大树下，继续说道：“具体怎么没的，我也不在现场，但是根据幸存者的口述，和我们搜集到的资料，基本认定应该是大约一百年前，毁于战火。”
青宁冷笑：“胡说八道，丰都地处鬼域，什么战火能打带那里？”说着，青宁像是想起了什么，3倒吸一口凉气：“神魔大战？”对，只有神魔大战，才能有这样毁天灭地的威能。青宁暗暗庆幸，自己阴差阳错竟然躲过了这场灭顶之灾。要知道，神魔大战开启，天地人三界，是没有人可以幸免的。
“怎么说呢……”付敬波斟酌着措辞：“根据我们的调查，应该是炸弹。”
“炸弹？那是什么？”青宁又不明白了。
“根据史料，当时应该有几百枚的炸弹被投在了丰都鬼域所在的地区。爆炸产生了巨大的能量，传导到了丰都，整个鬼城被夷为平地，无鬼幸免。”
焦大姐在旁边补充道：“别说鬼了，几百个炸弹下来，神仙也难活。”
青宁目瞪口呆：“神仙们，也难活？”
付敬波长叹一声：“神魔大战，天地人三界处处沦为焦土，凡人固然死伤无数，便是神仙，身死道消者也不知凡几……”
青宁不敢相信：“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神魔大战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付敬波点头：“诚如仙子所言，神魔大战非同小可。但是道统之争，正邪之辨，一日不曾停息。这一次的神魔大战，也是数万年来波及范围最广，伤亡最惨重的一次。好几处神国、圣域被打了个稀碎。丰都鬼蜮因为离人间界最近，所以……片瓦无存。哎……虽说最后惨胜，但是神州大地的修行传承，几近断绝。”
青宁受到了出关以来，最强烈的一次认知洗礼，半天回不神来。旁边李菲怯怯的问：“那我们鬼怎么办呢？”
付敬波亲切的说道：“不用担心，这不是有了新丰都么。去学习吧，孩子，学知识，学法术，学做鬼，不教一日闲过，修成有用之身。”
焦大姐拉住李菲的手，鼓励道：“你还小呢，正是该好好学习的年纪。去多学点知识，以后做有用的鬼。”
李菲拿不定主意，只看着青宁，青宁定了定神，问道：“她要是不去，留在人间，会怎么样？”
付敬波诚恳的说道：“她要是愿意留在人间，做一只孤魂野鬼，自然也可以，只要不害人不作怪就可以。”
青宁又问：“这半个月来，我四处寻访，不曾见一个鬼影，都被你们给带走了吗？”
付敬波连连摆手：“误会，误会了。刚才不是跟仙子说了吗，丰都都没了，谁来拘鬼啊。世道变了，大多数人死之后，会根据魂魄的强度，自然消散，快的两三天，慢的六七天，像李菲同学这样因为有仙子的庇护，得了修行之法的鬼，更是少之又少。我们小组驻派在这边，将近二十年，她还是第一个。上级的意思呢，希望李菲同学能继续完成学业，在进修班中好好学习。当然，我们也要尊重李菲同学本人的意愿。”
青宁见话题又绕回李菲的前途上，表态道：“这是她的事，自然要她自己拿主意。”又对李菲道：“你要是拿不定主意，那就回去再想想。”
李菲点头，问付、焦二鬼：“我能再想想么？”
付敬波点头：“当然，我们尊重你的意愿。”
焦大姐补充道：“我们这几天都在这边，你想好了给我们打电话。不过也别想太久，这次错过了，下次进修班要明年才开班了。”说着，她拿出手机：“你电话多少，我给你打过去。”
“189****4454。”李菲念了自己的号码。”
付敬波等李菲电话响了，又继续说道：“我刚看了下通知，6月30号报名截止，9月1号报道，5号开班。基本上和大学同步。你想好了先给我打电话，咱们先把名报上，到时候一起带过去上学。记不住没关系，等下加下微信，我把通知转发给你。”
李菲懵懵懂懂的点头，又开始加微信。边上付敬波又对青宁说道：“有个事差点忘了。我们非人类事务厅下属，还有妖修事务口，仙子久不履凡尘，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他们。这个号码，请仙子惠存，136****9157。”说完，他转向焦大姐：“焦大姐，差不多了吧。有没有什么补充？”
焦大姐摆手：“没有，没有。”
付建波道：“那好，我们就走了，再见。”
“等等！”青宁赶紧拦住：“你刚才说，大多数人死了之后，鬼魂会消失，那特别的呢？还有，我有许多老朋友，如今都找不到了，他们去哪儿了？”
付敬波笑道：“这些问题都很简单，只要仙子也去进修班学习学习就知道了。至于仙子的朋友……各有造化，我不知道。只是有句话，仙子听了不要难过。自我们小组进驻以来，已经二十余年，除了仙子，没有见过别的野生妖修。”
说完，付敬波与焦大姐原地消失。李菲见到，心有余悸：“他们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青宁沉默片刻，说道：“这是一种极高明的法术。”
“那位付叔叔，很厉害吗？”李菲问道。
青宁眉头轻蹙：“他很厉害，但是那位焦大姐，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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