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到八月,李家老屋的翻新工程已经进入了尾声,崔工找青宁收尾款了。青宁拿着决算单,悄悄儿的叹了口气。付了钱之后,她的荷包变得水落石出,一清二白。
“看,漂亮吧。这叫‘新中式’,现在最流行的。”崔工看着自己的作品不无自豪。“主人家走起,我带你们看一看。”
爷爷站在院门口,有些不敢进。不住的对崔工说道:“哎呀,辛苦你们了,辛苦你们了。”
青宁也觉得挺满意。簇新的嘛,觉得虽然小了些,且没有园子,但到底是比从前破败阴暗潮湿的样子好得多了。
进了小院,左手凉棚、厨房和餐厅,右手书房、娱乐室,正房里分割出了一个客厅,四个房间,两个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抽水马桶和淋浴。
“老人家你看,这个就是你老的房间了。”崔工领着爷爷进了屋,一路的介绍自己的作品。
“哎呀,还安了个电视。”爷爷赞叹道。
“是撒,躺起看电视才舒服。”崔工指着窗户:“你看这个窗户,大不大,亮不亮?”到了窗口,指着屋后道:“你老人家的果树,都好好的,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的很。”爷爷笑得皱纹更深了。他回到客厅,四下看了看:“我们家就两个人,同不了那么多房间。”
崔工道:“你老人家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现在是两个人,以后还要开枝散叶。等乖乖长大了,找个孙女婿,再生几个重孙子,只怕你老人家还要嫌小,到时候还要再找我。”
崔工的甜言蜜语,说得爷爷眉开眼笑。
“我从来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李二菲在屋子里到处穿来穿去,一边哭,一边笑,带起一阵阵的轻风。
眼见爷爷和二菲都满意,青宁痛快的签字验收,付了尾款。
送走了崔工,爷爷躲起来偷笑去了。李二菲抱着青宁哭:“姐姐你知道吗,每年夏天下雨的时候,我和爷爷就要把家里的盆子找出来,到处都漏雨,根本不够用。我一只都很害怕,怕夏天下雨房子会垮掉,现在终于不用怕了,呜呜呜,谢谢姐姐。”
青宁安慰道:“这房子我不是住着么,有什么好谢的。”
“已经比我想象的,都要好了。”李二菲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现在只是初装,后面咱们还得添东西。”青宁无所谓,把工程决算单收到了抽屉里。“再挂一些字画,放几个古玩,还铺上叔家那种毛茸茸的地毯,才有个样子嘛。”
青宁一边说,一边打开购物网站,手指头那么一划一划,选了一套国画工具,准备自己动手画。
八月中的时候,青宁和爷爷一起搬回了自己家。青宁给家里添了字画,添了摆件,还在院子辟了个池子养花养鱼。
搬回去没两天,喜气洋洋的快递员给青宁送来了录取通知书。通知书来自濯锦大学,青宁报了他们学校的计算机专业。
李二菲将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满心的喜欢,又满腹的疑惑。“没想到姐姐喜欢计算机。”
青宁哈哈一笑:“我也没想到。”
青宁又把通知书给爷爷看。李菲爷爷洗了手,又擦干净了,才敢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这通知书,用厚厚的铜版纸印刷,做成了立体的样式。打开通知书,一桃一李两个大树就立了起来,寓意学校桃李满天下。然后是学校创始人,第一任校长,著名的教育家邹求是先生的半身铜像的图片。这铜像如今树立在濯锦大学的图书馆前,每天接受学生们的供奉。最后,就是濯锦大学的大门了,这大门是前年新建的,古拙厚重,气象万千。
“这写得啥?”李菲爷爷从通知书里取出一张卡片,递给青宁。
“知行合一。”青宁看了看,对他说道:“看落款和签章,是学校老师写的寄语。”
随后,爷孙两分别通知人去了。青宁拍了张照片,先给张老师发了过去,随后给古行早也发了一个。想了想,给周妍也说了一声。
古行早回得最快,他向青宁表示了祝贺,提出可以去车站接青宁提行李,青宁回了个到时候看。过了好一会,张老师回了青宁一个礼花表情,并一句话:“苦心人,天不负。”
过了一会儿,爷爷掏出来一张存折:“我是个老废物,也不知道读大学要多少钱,这个存折你拿去,要用钱就自己取,密码是8个8。”说完,他眼圈有些红了:“爷爷晓得,你是个稳当的人,肯定不会乱花钱。这些钱你管,比我管好。”
青宁拿过来一看,余额一万多,有零有整。
“姐姐……”李二菲在旁边叫了一声,有话却没说出口。
青宁回了一个“你放心”的表情,摸出手机。“我这里也有点钱,你随便用。”说完,她微信上给李菲爷爷转了一万。
李菲爷爷一看,惊呼:“妈哟,你哪里来那么多钱?你的钱不是修房子花光了么?”
青宁把存折还给爷爷,大大方方的说道:“我能花我也能挣啊,爷爷,以后不要再为钱操心了,你玩儿去吧。”
爷爷半晌回过神来:“娃儿有出息了。”
家里出了喜事,还是要摆个酒庆祝庆祝的。尤其是李菲爷爷,大约自己也不知道,他有多想热闹热闹。自从李菲父亲死后,爷爷他一个人带着十岁的孩子相依为命,多少个良辰佳节,别人家团圆美满,自家冷冷清清。小时候李菲不懂事,还总喜欢去别人家凑热闹,这孤单单坐落在村边的破房子,就显得更孤寂了。这回李菲考上一本学校,也是村里多年没有的事,村里人听说了,都喜笑颜开,撺掇着李菲爷爷办一办。
“办,办就办嘛。”李菲爷爷狠狠的甩出一张天牌。
李菲爷爷算了账,请厨师回来摆宴席,按一桌450算,加上村里人和自家亲戚,大概能摆十二桌的样子,再加上一点酒水,香烟,零食,满打满算六千块钱。
青宁知道了,说爷爷算的不对。说十二桌铁定不够,给爷爷添了一万,说既然请客,那就弄得热闹一点、菜弄好一点,也不要收别人礼钱。
李菲爷爷一面骂青宁不知道节约,一面收钱。跟着就把厨子叫来面谈。有句话说,钱到位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厨师团队常年在福林区域提供酒宴一条龙服务,经验丰富,要啥有啥。
“你老人家啥都不用管,给村上说一声,他们晓得来找我们办手续。”厨子高高瘦瘦,带着两个跟班,开着车一路从县城驱车而来。“这个是菜单,你们先看一看,480这个我不推荐,档次太低了,咱们这个毕竟是个喜事。880这个我也不推荐,没有必要整这么豪华,娃娃读书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呢。你说是不是,老人家。”
“那你推荐哪个?”李菲爷爷抽着旱烟,假模假式的把菜单看了下,问厨子。说完推给了青宁:“你也看一看。”
青宁哪里想管这些琐碎的事情,借口同学找就跑了。
“这个680的,性价比最高。有海鲜,有鸡鸭牛肉,六个冷菜,十六个热菜,送一个果盘。”厨子说着,顿了顿,问道:“这个酒水,主人家自备,还是我们帮你买?酒要买好一点,不然不上档次。”
两边说了半个多小时,预算大大超过了李菲爷爷的预估,但有青宁补上的一万,就挺宽裕的。商量停当,爷爷领着厨子一起出去看场地,地点是青宁家边上的一块晒坝,非常宽敞,摆个一百桌都没问题。
“要不要搭个台子,弄点表演?”厨子又问。
李菲爷爷摇头:“又不是办丧伙,不搞那些没有名堂的。”
在敲定了菜单,桌数,地点之后,就剩下一个时间了。厨子拿出一本黄历:“你老人家看看,选个日子。最近这几天都好,天气也好。”
最后,升学宴的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二日。付了定金后,厨子团队就开始做准备了。二十一号的一大早,厨子团队先派来了个小卡车,卡车里驮着满满当当的物资。进场之后,几个工人熟练的打上了地钉,支起了架子,用彩条布在晒坝上搭起了凉棚。随后又拉来了一车车的桌椅。下午,他们先从李菲家接出来一根水管,一个电源。然后在晒坝的边缘垒起了六个土灶,灶上架起一口口又大又深的铁锅。灶边,一字排开五张桌子,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着一排排的碗碟。边上两个成人腰那么高的架子,上面放着足足有二十厘米厚的整木圆案板,雪亮的菜刀插在上面,熠熠生辉。
掌勺的主厨,就是来和李菲爷爷谈生意的那位。他守着一口锅,拎一桶桶的食用油往锅里倒,待锅七八分满,才放下油桶。等油升温的时候,他在这临时的厨房里巡视了一遍,不时的发出各种指令,像是一位国王在检阅他的军队。
“你们动作快一点,把鸡处理了,不然别人都没法做事。”
“丸子准备得怎么样,五点之前,必须全部炸好。”
“我油都烧上了,你鱼还没有处理干净?搞快点。”
在国王的指挥下,升学宴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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