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沿着杜桥的面庞勾勒而过，淡淡的海盐味被他吸进鼻腔，这让他想起一件事。
十年前，那几只鲛人守着唐安。
当时太过仓促，他来不及细想，那几只鲛人又为何会远离族群，千里迢迢到天水。
若鲛人族的出现是偶然，那为何如今叶韫又碰上了他们？这巧合未免太多……杜桥的眉头微蹙，心头浮现一个猜测——唐朝，会不会是被故意送到他身边的。
偏偏跟着他，就从壳里出来了。
没来由的，柳扶风那句相信感觉在他脑海划过。
叶韫……
他总觉得这些事情和好徒儿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叶韫……他知不知道鲛人部落在玄洲海域？
不过，既有系统，这些也可以被解释，可他唯一不能解释的是，为什么各方势力对叶韫的态度那般奇怪。
譬如之前所遇到魔界的魔尊之一、以及眼下这把叶韫单独看守的鲛人族。
他不清楚具体原因，可他感觉得到，叶韫瞒着他的事，真的很多很多……
要不要问他，可他会告诉自己吗？万一像之前那样，随便搪塞过去……
……
怎么又被自己绕进去了，身为师尊，问一问有什么难的？又不是要责罚他。
忽然，他在叶韫身上做的标记传来细微的波动，杜桥微微蹙眉，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海底此时却不似几天前那么祥和了。
“纤纤师姐！”岑悦溪不禁发出一声爆鸣。
她的好师姐没有理会，执剑斩向面前这块巨大无比的蓝色水晶。随着剑招的下落，众人都清晰感觉到海水的震动。
宋纤纤皱眉，剑锋上仍残留着一丝水波的涟漪。她感觉到的气息明明就在这里，却始终无法看见叶韫的踪影。唯一可疑之处，就是面前这块坚不可摧的水晶。她再度抬剑，凝聚灵力，剑光交错间，秘境的海水微微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挡她的剑锋……
“走，师弟那边我们暂时别找了，有人不希望我们见到，跟着苏临川先去做任务。”
“叶韫施主与我们应该在不同空间。”
宋纤纤问：“什么意思，别打哑谜。”
“人眼所见就只是眼前，纤纤施主不妨尝试去用神识感知，便能发现空间的违和，你会发现我们这里更像是虚假的。”
听了这话，宋纤纤刚才闭塞的思路瞬间通了：“怪不得灵力流速都变慢了，原来我们所处的是虚幻的。”
苏临川微微颔首：“但我们不能打破，因为我们所处的是宗门大比所给的试炼之地。”
明显这群长尾巴鱼就是故意的，其他宗门势力的弟子她这一路也见了一堆了，就是一直没找到叶韫，就连问一路上遇到的弟子也说没见到。
……宋纤纤想，这样下去，叶韫这轮积分大概率得垫底了，不过他应该不是很在乎。
她还真说对了，叶韫不急不慢地跟着之前遇到的长尾巴鱼在鲛人皇宫四处乱逛。
“姑娘，还不能放我走吗？”叶韫说实话对现在情况有点一头雾水，他都把唐朝喊醒了，这群鲛人怎么还不放他走。
“不能……”
在第n次得到拒绝答案后，叶韫只能又戳戳趴在手上的蓝色小龙，他发现，每次他找这种消遣的时候，那鲛人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就会变得非常奇怪，不像是生气，而像是羡慕，这次他没忍住问：
“你要摸摸吗？”
她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像我这么卑贱的存在怎么敢碰高贵的真龙。”
……
被拒绝了，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尤其是唐朝还被戳得翻了个身，舒服得都露了出白色的肚皮。他选择把唐朝用袖子遮住，免得她这样又羡慕又小心翼翼的，看得自己有点心虚。
“我们现在去哪？”
没了唐朝，她明显变得高冷些：“去见副族长。”
“副族长，那你们族长呢？”
“我就是啊。”
…………叶韫他选择不说话了，这属于人妖间的种族差异了，至少他们人不会有这么单纯的领导者。
“我其实已经八百岁了，只是从没出过海，所以芹芹一直说我傻。”
“你这话不该和我说的。”
“反正你也得走的，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我也好想去水外的世界看看啊，好羡慕你们人类修士，不仅能上天还可以入地。”
“有什么好羡慕的，海洋比陆地大了几倍不止，论可以去的地方，我们这些两脚兽还没你们能在水里游的一半大。”
在叶韫前方的鲛人听完他的话，对他笑了一下：“那谢谢你了，这句安慰还挺有用的。叫我沧沧吧，他们都这样叫我。”
叶韫再次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为了不让这股寒意更盛，他选择给她换个称呼：“沧姑娘，给你个东西。”
沧沧很听话地张开手心，待看清手里的东西，她表情都裂了：“干什么！你怎么能把小龙大人放在我的手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叶韫安慰了几句：“我师弟又不会吃了你，他挺喜欢有人和他一起玩的，平时朋友太少了，更别说你们同为水族，他对你有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沧姑娘听到叶韫的话，没再继续想把手里的小龙还给对方，而是眨了眨眼睛，眼底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像是在权衡什么。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轻轻戳了下唐朝背上的龙鳞，冰冰凉凉的，但比起自己尾巴上的鳞片，要硬上不少，不愧是龙。
像是被鬼附身了，她在带路时，不再和叶韫东拉西扯，而是专注于戳小龙。
这让叶韫微微松了口气，寒意也逐渐散去。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心里暗自思索：等系统醒来，一定要让它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看看师尊有没有在他身上做什么手脚。
叶韫以为这个被叫作芹芹的也会是个傻的，但没想到是个挺严肃的。他们来的时候，正巧她在看鲛人用来记事的织物，沧沧就带他到一边坐了一会。
鲛人族记录历史的方式独特。他们不像人类用笔墨书写，而是以海丝绳索编织事件。越重要的事，结扣越复杂，甚至附有残留的神念，供后代查阅。
“沧沧，解除和璇玑阁的联系术法。”
“是。”沧沧抬起食指，画了个圈，强大的妖力席卷向叶韫，带走他身上布的术法。
叫芹芹的鲛人放下手里握着的绳结，将目光投向叶韫：“知道你们人修一向狡猾，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
叶韫能怎么办，弱小的他只能朝这位副族长点点头。
“龙留下，你可以走。”
……
难怪人修总说水族傻。让我走？等我上岸，告诉师尊，不就能直接把小师弟接走？
但他还是决定以诚相待：“你们不该问问他的意见吗？”
那边和沧沧玩得开心的唐朝一听它这话，尾巴打了个弯，迅速飞向叶韫。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都留下来。”
这副族长是打定主意不让唐朝走了，叶韫微微仰头，对着高处的副族长道：“告诉我原因。”
也许是被他诚挚的目光打动，她道出了原因：“他是应龙的遗孤，放在人族我没法保证他安全。”
叶韫犯了难，他该怎么解释师弟跟着自己才叫安全，鲛人作为与龙作为亲近的族类，一举一动都被上界的监视，唐朝能不被发现，纯靠自己身上的天道气息，施法让师弟气息变成普通小蛇妖来遮掩。
沉思片刻，叶韫抬眸望向副族长：“副族长，您大可放心，我并非寻常之辈，完全有能力护他周全。”
对方闻言，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与轻蔑：“就凭你这元婴初期的修为？”
话音落下，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无形的压迫感。
叶韫见此，也不恼，指尖微微一动，灵力悄然流转，掌心生出一朵淡紫色的灵花，花瓣莹润剔透，还夹杂了一丝天道的气息。他挥手，那朵灵花便轻盈地飘落，最终落入沧沧的掌心。
沧沧接过后，随即猛地睁大双眼，十分惊喜地道：“芹芹，你说的真没错，他真是那个人说的人诶！”
叶韫的目光淡淡地扫向高座之上，他想知道这位副族长怎么想，两人之中明显她是话事者。只见她依旧端坐不动，目光审视地看着他，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忽然，高位上的人轻笑一声：“终于等到了。”
叶韫心道他只是随便一试，没想着扯这么多出来的。
后悔也没用了，正副两个族长已经将他包进泡泡里，带着他往外游了。
目的地居然是最初的那个废弃宫殿，他再次看着那石像，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
不同于叶韫，副族长很平静地开口，可那神情就像是等了很久很久，而她接下来的话确实也是在回忆往事。
“我和沧沧还小的时候，一位满头银发的人修曾和我们说，几百年后会有一个身上和他有着相同气息的人修来这里。
我和沧沧是不信这些玄乎东西的，可他说的全都中了，阿爸阿妈渡劫失败了。”
气氛迅速变得沉重，叶韫不知自己此时该说什么安慰，便试着问：“要我做什么？”
副族长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那人修说，必须要你掩饰气息，同时助我们唤醒这条濒死的龙
……其中必不可少的，还有你的师弟。”
这句话让叶韫微微皱眉，这个“银发的人修”明显早就知道他会来，知道如此之多，他会是什么身份？难道也是穿越者？
“如果我不愿意呢？”
副族长静静地打量着叶韫，眼神幽深如海底漩涡：“若你愿意助我们，我可以答应你的其他要求。”
她微微停顿，声音沉了几分：“可若你拒绝……那你就别想走了。”
SOS，给师尊写萌了，不过本来他就是傲娇……勉强说得过去。越写越柏拉图了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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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龙与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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