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沈澜清闭上了双眸,等着地狱奏起哀鸣。
一息、两息。
所预想的,那几近濒死的痛意未曾袭来。
似有所觉,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那一瞬间,他的心似乎也在不停的震荡。
沈澜清缓缓的睁开了那双璀璨光华的星眸,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他自年少知慕艾,便就一直魂牵梦萦的背影。
他的鼻腔泛起了一股酸意,眼睛发涩,因为要极力压制那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情愫,使得眼尾猩红。
那一刻所有的丧气和悲意都被化解,前所未有的的野心和斗志在他的心底盘踞滋长。
自从被师尊收为弟子,沈澜清便一直遵循着平淡处之的原则,即便长老夸他冰雪聪慧,他也不曾倨傲,毕竟他的天赋是的确的平庸,宛若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所以他从不彰显他的聪慧,抱藏守拙,即便他通晓各门。
识百草、炼仙丹。
绘咒符、运法阵。
辩音修、刻铭文。
放在常人,已经可称为聪明绝顶了。
可他是蔚扶谙座下唯一弟子,会这些还远远不够。
反倒是会激起更多的挑剔,你便是再好,可只要有一样有缺,便会如泛着香气的血肉,引起豺狼虎豹的围攻、啮食。
况且他性子冷淡,也不愿出头。
即便只要他现于人前,便会激起无数窥探的目光,最后发现实在是平平无奇,便又一脸失望和叹息。
即便他一次又一次的遭受着某些人若有若无的排挤和歧视。
即便他无数次的听到那些嘲讽的语言,从最开始的心中滞涩到后来的习惯。
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在意过,因为他得到了他的师尊,他那荒诞世间里唯一的皎皎明月,梦中芙蓉。
所以他可以毫不在意,只要他能够一直在蔚扶谙的身边。
可当他听到,他的师尊有可能因为又他的存在而备受质疑时,他的心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不安,毕竟这辈子他最不想连累和伤害的就是他的师尊啊。
所以想死是真的。
但是当那个人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忽然发现原来他是如此的怯懦,随后一阵无言的惶恐和后怕陡然袭来,他舍不得他的师尊,便是无间地狱他也不想离开她。
那一刻,一种强大的**驱使着他,要变强,要强到没有任何可以成为他追随师尊的阻碍。
同时一种黏稠禁忌的情感不断的包裹着他,让他在察觉之时,心跳都骤停了一瞬。随后又是一阵截然不同且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慌乱。
朦胧之间,他隐约的可以知晓那种悸动究竟是什么,可他却不敢捅破。
他突然狠狠的闭紧了双眸,只是纤长浓密的睫毛似羞涩、似不安的轻轻颤动着,世界仿佛虚无寂静,唯有耳边的声音如此清晰。
“放肆。”
蔚扶谙很少在灵均宗内走动,几乎是一直呆在浮渝峰,而至于为何今日会下山,存粹是因为今日的巧合。
她中午刚酌饮了几杯酒,正准备回房歇息一番,忽然见到了一位童子牵着一只白鹤,那白鹤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神气十足,可偏偏后面拉着一块木板,上面堆砌了许多东西,让她不免有些好奇,毕竟平日里可没人会来浮渝峰。
于是她缓缓走进那位童子,想问问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何物。”
那童子本来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旁边的那个不是很靠谱的仙鹤上,一时没有注意到来人。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他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脸蛋儿刷的一下就红透了,毕竟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遇见仙尊,他来时便忍不住幻想,自己会不会有幸见到扶谙仙尊啊,没想到他如此好运真的见到了!
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仙尊那惊世绝美,清冷缥缈的容貌,让他忍不住害羞的眼神躲闪着:“我、我我是受各位师兄师姐所托来送礼物的。”
蔚扶谙疑惑的蹙了蹙眉:“礼物?这是何意。”
小童子立刻解释道:“明日便是澜清师叔的生辰了,一些和师叔关系好的师兄师姐自然要送些礼物来庆贺师叔的生辰啊。”
随后又想到这可是自己敬仰已久的仙尊啊,于是小童子又忍不住想多和她说些什么“况且师叔可是特别受咱们宗师姐欢迎的,所以今天这些师姐就要把这些礼物送给师叔。”
他又眨巴眨巴了眼睛:“……仙尊难道是忘了?”
蔚扶谙:……
她的确是忘了,甚至沈澜清从未提过关于他生辰的事情。
倒是沈澜清曾经问过她的生辰。
但……
蔚扶谙低垂着目光,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的呢。
她已经太久没有过过生辰了,从前师尊师兄还在时,每年她都会收到别出心裁的礼物,后来……
反正之后也再没有过过了,当沈澜清突然提到她的生辰,因为从前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导致她直接冷冷的回道:“忘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冷淡和敷衍,沈澜清亮晶晶的星眸离开就暗淡了,语气十分的低落:“是。”
他向来是个懂事且善于察言观色的孩子,或许是感受到了她那明显就不对的情绪,之后就再没提过了。
今日这童子的忽然提醒,让蔚扶谙忍不住怔愣,似乎自己从未关注过这个孩子的过去或者细节。
她对他甚至是知之极微。
她只是从救下他的那日,听到旁边人们的怨声载道中才侃侃有些了解他的身世,除此之外就是从窥世镜中见过的那一面。
即使现在他们已经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发现她竟然还是不怎么了解沈澜清。
他的生辰,他的喜好,他的过去,她都不知晓。
让蔚扶谙有些茫然,她想到在她年少出世的时候,见到凡间之人似乎是十分注重生辰这个日子的。
长寿面,七宝羹,赠花胜,还有寿宴展演什么的。
蔚扶谙不知为何自己会有些心虚,可能毕竟人家叫了自己这么些年师尊,可自己连人家最基本的信息和喜好都不知道。
甚至……
居然是这位弟子一直照顾着他那明显就不靠谱的师尊。
那一刻,蔚扶谙觉得自己的良心很痛,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为人师的。
即便二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对立的,可她不眼瞎,不能真就认了个死理,当这些年,某个人那明显就挑不出任何差错的行为于无物,况且她的本性也不是多么墨守成规的。
最开始的确忍不住小心翼翼,如惊弓之鸟般死死的盯着沈澜清,可后来她的确也对他有所改观,自然不会用从前的眼光来看待现在的他。
而且蔚扶谙觉得好歹人家叫了这么些年的师尊,这次又恰逢是他的生辰,自然就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某位良心发现的师尊决定要为自己的徒弟好好的庆贺一下他的生辰,送他些礼物。
可到底是不了解人家的喜好,所以蔚扶谙决定问一问沈澜清究竟想要些什么,自己能够投其所好。
于是蔚扶谙便在浮渝峰等着沈澜清回来,可到了时辰依旧没有看见沈澜清的影子,蔚扶谙忍不住眉头轻皱,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她曾经就经常因为太过顽劣,被那些长老们留堂,虽然她对沈澜清的性格非常自信,可耐不住有些长老性子顽固啊。
之后又等了一会儿,蔚扶谙终于忍住不住了,于是下山去找沈澜清,可没有想到竟然让她听到了沧痕玥的那席话和那明显带着杀意的招数。
甚至当她看到沈澜清那不起波澜的样子,心中忽的一沉,该怎么样描绘沈澜清当时的样子呢。
寂静的波浪泛着一种冷漠的死寂。
荒芜遍地,了无生趣。
让她的喉咙忍不住泛起一股铁腥味儿,呼吸有些颤抖,她觉得她现在的情绪有些难言。
——废物
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今日沈澜清所面临和遭受的一切都来源于蔚扶谙,来源于她的随意和不在意。
蔚扶谙少时春风得意,后来身居高位,她自问不负任何之人,可今日却因为她,让沈澜清遭受了无妄之灾。
是她封印了沈澜清的双脉。
是她收了沈澜清为徒弟。
是她带着沈澜清来到了灵均宗。
是她从未在意过周围众人对沈澜清的看法。
是她从未考虑过自己作为备受仰赖的无上仙尊,是否会给身旁之人带来麻烦和负担。
即使她曾经想要处死沈澜清,以绝后患。
可当她收沈澜清为徒的那一刻,便潜意识的认为沈澜清理应受她庇护,毕竟她既然骗了沈澜清,理所当然也会护着他,这样她的心中也会不那么的不安。
实在的来说,即便她冷待沈澜清也并未有任何错,毕竟后世灾难可都是由沈澜清引起的。
可她心中不安。
蔚扶谙紧紧的闭上了眼眸。
——沈澜清不能死。神喻之言不可违背,她的良心也不想如此。
或许她从未担起了一个作为师尊的责任。
蔚扶谙美眸轻睁。
剑起,法灭。
“放肆。”
沧痕玥在看见眼前之人之时,便知晓完了。
可他不甘心。
沧痕玥眼眶猩红,他这是第二次见到仙尊,自收徒大典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仙尊。
蓝色孺裙,清雅飘逸,风华绝代,倾城之貌,一如往昔。
最后沧痕玥重重跪下,拱手低眉:“仙尊,弟子错了,自会到戒法堂惩戒,灭魂鞭一百,废除武功,自降境界。”
灭魂鞭寻常人一鞭就身死魂灭,对修仙之人也并不好受,甚至可能会伤到神魂,这个处罚的确严重,让蔚扶谙也无法先发制人,再言其他了。
蔚扶谙冷声道:“道歉。”
沧痕玥用他那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澜清,紧咬颊肉:“师叔,师侄错了。”
最近有事,作者比较忙,不好意思了[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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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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