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眼醒来，一片雪花落到了鼻尖上。
头疼，眩晕。四肢热热的，他热到有些烦闷，下意识想掀开领子，却发现手脚动不了。他使了劲，哗啦一声，坐了起来。冰面被他强行掀开，激起细碎的冰碴。
他才发现，自己原本正躺在一条被冰封的河流中。
头还是疼。
他掰开冰面，拔出腿来，从这条沉默的河流上离开。茫然地看着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恍惚地想，他是谁？他从哪里来？
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一个人脸，还有失重感。他好像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那又是怎么掉进河里的呢？谁把他推下山崖的？
原本躺着倒不觉得，站起来走走，发现浑身都痛。
尤其是胸腹，像是里面包了针板一样，莫名地痛。他甚至扒开自己的衣服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没有针板，就是衣服。又百思不得其解地穿好。
大雪下得很深。他在雪里趟着走，感觉自己在拿腿划船。雪不分场合地乱飞，把远处的踪迹和方向都抹得一干二净。
“哎呦我去！”
他正专心致志地走着，一脚伸出去不知道绊着什么东西，一下子扑到在雪里，盖了满脸的雪。
“什么东西？”
他揉揉肩膀，皱着眉头爬起来，扫开多余的雪，从拨开的地方看见一片青色的布料。
有人。
他意识到这个事情，马上加快速度挖雪，没多久，他就看到了此人的全貌。
青年，闭着眼睛，浑身冻得硬邦邦的。
他附耳听了听心跳，还活着。只是冻得这么僵硬，必须快点让这人暖起来，不然肯定死定了。
他四处看了看，犯了难。这茫茫一片都是雪，哪来取暖之物。
思忖之余，他在青年身上翻了翻，只翻到腰间一个丑不拉几的花纹乾坤袋和一把佩剑。
他看着那把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思索，血好像是热的。
想着，他抽出剑，放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考虑着从哪个地方割更方便放血。
突然，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回过神来，把剑丢下了。
这人跟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放血救人？
他原来是这种舍生忘死的大好人吗？
“叮咚，不好意思来迟了宿主，您的无敌酷炫大完美的主角逆袭系统……啊不拿错剧本了，是完美配角养成计划系统成功上线啦，我是你的专属系统，小欧，你也可以叫我老大、大王或大姐大！我比较喜欢你叫我大王。”
忽然，一个古怪俏皮的电子音在他耳朵边上响起。
他惊异地四处探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叫主角逆袭系统？你是做什么的？”
他不知对什么方向喊道。
“亲，你就当没听过那个词，那个系统是违规的，要是让上头知道我拿了那个系统的脚本，我会被人道毁灭的！”
“那关我什么事？”
他哼了一声。
那个怪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妥协了，不耐烦道：“好吧好吧，我就宠你一回，咱们悄悄说，主角逆袭系统是夺取天命主角气运，逆袭成为主角的系统，但这个系统涉嫌非法抢夺人物气运，被禁止使用了。我目前能给你拿到的系统只是完美配角养成计划系统，帮助你成为一个能够成功辅助主角的完美配角。”
“辅助主角？”他重复了一遍，“谁是主角？我凭什么辅助他？他算老几？”
“哎呀呀，你这态度就不行了。怪不得按照原来的剧本你是毁天灭地的反派**oss，最后死得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可怜死了。”
“剧本？反派？”他皱眉，“我吗？我到底是谁？”
“嗯……检测宿主处于失忆状态，读取宿主过往信息，滴，信息载入中……让本大王好生瞧一瞧啊……咦，怎么名字被涂掉了，啊！怎么信息都被涂黑了，这还是机密信息吗？可恶，怎么办才好啊……”
“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他对这个怪声的信任度降低了。连他的过去都不知道，还妄断他的未来。
“别急嘛，这不是你的信息权限太高了，正说明你是个潜力无限的好配角！”
小欧忽悠道。
“装神弄鬼，鼓唇弄舌之徒。”他冷声道。
他打心底厌烦这个宣称自己是什么配角的家伙。
“哎，别不信我，我虽查不到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欧故弄玄虚，声音专门严肃起来。
“讲。”
“啧，好冷漠。”小欧吐槽，转而又咳嗽两声，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
他无语。
“这就是你说的原因？”他气笑了，“我就知道我不该信你的邪。”
“哎哎哎，我刚刚那是设悬念呢，我这就说我这就说。”小欧急了，连忙正经起来，
“这世界每隔百年便会产生一名天道之子，集天下之气运，行顺天之伟事。”
“上一个天道之子诞生于太和历三百三十年，是有史以来最强运的天道之子，集古往今来之天下大气运，以一己之力，强行化解了仙魔两道亘古千年的仇怨。”
“但是，他气运过于强大，又强行滞留人间，使得这一代的天道之子所分得的气运远远不如以往，还分裂为了两部分。”
“一个为男体，名叶子尘，一个为女体，名曲危天。此二子合一，才是此代全部的天道气运。”
小欧娓娓道来，摇头晃脑。
他嗤笑了一下，说：“这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急，马上就要和你有关系了。”小欧豪情万丈地准备继续大讲特讲，忽然卡了下壳，清了清嗓子，把正要脱口而出的话在嘴巴里打了个转，
“……总之因为这样，你身上有上一代天道之子的半身气运，压住了真正的天道之子，天道为了打压你，废掉你一身修为，让你失忆。等天道之子成长起来，你恢复记忆接受不了就入了魔，大开杀戒，被就地正法。”
“怎么就总之了？你前面略过了好大一截吧？”他恼道。
通过小欧意义明确的停顿，他意识到这个家伙不告诉自己究竟是谁，也许并非是因为没有权限，而是她知道一切，但就是不告诉自己。
并且她知道的这件事，还可以解释为什么那天道之子的气运落了一半在自己身上。
不告诉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一切就会入魔？
他匪夷所思，心想自己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入魔的人吧？
“我不会是上一代天道之子吧？”他合理地异想天开。
“别做白日梦了，”小欧反驳，“你要真是那家伙，天道还能把你修为干废了？那就直接你把天道干废了。”
“我现在修为废掉了？”他疑问，“我原本什么修为？”
“恕不奉告。”小欧也不装自己不知道了，直接明目张胆地拒绝。
“靠，这个不说那个不说，你找我到底干什么？”他恼了。
“靠，我要救你啊！”小欧也恼了，“你好好的一个善良坏蛋因为天道要扶持天道之子就得死去活来的，我觉得不公平！”
“靠，什么叫善良坏蛋啊？坏蛋还有善良的？”他恼道，骂骂咧咧的，“还有，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居然还有正义感？”
“靠！我说你坏蛋是因为你老是刺我！又没骂你！”小欧嚷嚷，“还有，本大王才没有正义感呢！你少骂人了！”
靠，这什么古怪逻辑。
说他坏蛋不是骂人，说她有正义感才是骂人？
“你真怪。”
他总结道。
“怪*****！”小欧说。
“污言秽语！”他惊异，“你一个女……”他把“女孩子”三个字在脑子里转了一下，觉得好像不太对，这个家伙说自己是系统，好像不是人，说她是人会不会不尊重她？
于是生硬地换了个词，“……东西怎么能说脏话？”
“你有病吧？”小欧气得跳脚，“什么叫‘女东西’？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叫‘女东西’？还有你怎么对系统还要性别歧视呢，雌的就不能骂脏话了？我***，傻*！我***就***说！”
他被这句荡气回肠的脏话震撼了。
片刻，他回过神来，回道：“抱歉，我说错了，不该说女东西。那么，作为一个东西，你不该说脏话吧？太没素质了！”
“我***，我不是东西！*，不对，**，我是你*，你***！气死我了！”
太素质了。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被狠狠玷污了。
“你缠上我就是为了骂我？”他决定倒打一耙，并转移话题。
“***，当然不是，靠北。”小欧礼貌地说，“你面前这个家伙，叫叶子尘，是天道之子，快***死了。你快救他，然后抱他大腿，跟着他混，准有出路。”
靠，光顾着跟小欧吵架了，忘了面前还有一个需要急救的伤者了。
他连忙又听了听青年的心跳，还好，还活着。
“肯定死不了啊，这可是天道之子。”小欧讥讽他，“你毙了他都死不掉。”
“靠，别顾着嘲讽了，怎么救啊？”他恼道。
“放血啊，你刚刚不是想放血？”小欧阴阳怪气。
“要不你来？”他气笑了，“剑割我手上我不疼？”
“放血也是徒劳，”小欧嘲笑，“亏得你想了个一无是处的好办法，这么冷的天，你血刚流出来就冻住了。”
“靠，除了骂人你还有没有点作用？”
他不高兴。
“靠，怎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本大王可是救你来的。”一点没派上用场的小欧大王已经开始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了，“听我说，不用管他死活，你就背着他走，肯定能碰见生路。”
“就让他冻着？”他怀疑道，说着，敲了敲青年的皮肤，敲起来咚咚响，要不是心脏还有缓慢的跳动，他一定会觉得这家伙已经冻死了，“他真的不会死吗？”
“不会，你信我，你走就完了。”小欧打包票。
他半信半疑，听小欧说的，背起冰冻青年。
“他身体都直了！真的没逝吗？”
“没有，你信我！”小欧满口答应。
很难想象怎么背起来一条直直的冰冻人，于是他打横抱起这家伙，沉得要命。他寻思反正这家伙也直条条的一个，干脆扛起来了，还省力。
“我好像扛了根大木头。”他吐槽。
“真是没眼看。”小欧也吐槽，“哪有这么搬运人的。”
“往哪儿走？”他看了看白茫茫的天地，问。
“随你便。”
“我瞎走？”他问，“能行吗？”
“能行的，你信我，准没错。”小欧又开始打包票。
虽然觉得她还是忽悠，但是，现在也只能信她了。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他扛着一条冰人，随便找了个方向走。
没走多久，忽而柳暗花明，雪花渐化。
眼前一片春和景明，花团锦簇。
溪水清幽，壁崖湿绿。
“我靠，”他喃喃，“真有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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