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五点半火锅开席,蒋寒竟然没来。
司寇和蔺晨昏一起进的门,双双对视一眼之后两颗脑袋默契地往中间靠。
司寇:“果然有问题,大概率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蔺晨昏:“是不是后天?明天第一次顺位发布,他可能被淘汰了?”
司寇抿嘴加点头:“有理有据。”
过了三秒钟司寇又问:“那明天是不是不用早起了?”
蔺晨昏一掌推开他的头:“想得美。五点见。”
司寇痛苦地“嗷呜”一声。
半小时过后黎冬亭出现,身边跟着方西西。蔺晨昏眼前一亮,凑到方西西面前准备挨揍:
“真看上黎叔叔了?都成家属了诶!”
方西西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叫爸爸!”
蔺晨昏才不呢,挨了一下之后很快护着臀部跑开了。
这一餐所有人都吃得很高兴,倒不是对平时的食堂有什么意见,主要是火锅本身太香了。
蔺晨昏内心熊熊燃烧着八卦之火,趁着方西西跟左冉聊得正欢,他戳了戳黎冬亭:“为什么一定要带西西来啊?”
抢在黎冬亭开口前他伸出食指警告道:“别说你一个人被我们包围会社恐哈,不信。”
黎冬亭明显噎了一下,眼珠子乱转,还端起杯子干掉了半杯可乐:“就,也不认识谁,方西西好歹是室友……”
蔺晨昏的眼睛像两盏探照灯,对着黎冬亭上下一扫,脸上明晃晃地刻着三个字:你再编。
黎冬亭为难地闭上了眼睛,耳朵也可疑地红了起来,半晌憋出一句:“西西身体不好,多吃点能补补。”
他要是一开始就这么说,蔺晨昏肯定觉得没问题。有问题的不是这个理由,而是他半遮半掩半心虚的反应。
“你该不会是……”
还没等他问完,方西西就转回来了,一双眼睛亮晶晶地:“你们聊什么呢?”
蔺晨昏看着他傻乎乎又天真的模样,把后半句“看上我们西西了吧?”生生咽了回去。
大概率看上也没屁用,方西西好像还是个小朋友。
火锅吃完各回各宿舍,进门前蔺晨昏还向住对面的司寇伸出巴掌比了个“五”。
收获司寇拉着脸“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7月11日清晨五点,天台。
“准备好了吗?”蔺晨昏将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声音压得低低的。
司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说了句“别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余光一瞟天台入口,整个人就噤了声。
蔺晨昏转头就看到蒋寒木着一张脸在往他们这边走,明明是酷暑天,他却好像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
他走过俩人时脚步完全不停,蔺晨昏这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是冲他俩来的,而是冲着他们身后的花坛。
司寇一把拽住了蒋寒的胳膊,蒋寒回过头来,一双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表情也狠厉起来:“放手,不然回头弄死你。”
蔺晨昏摆手,故意换上一副夸张的表情:“使不得使不得,他死了可没人给你算命了。”
司寇跟着点头,小鸡啄米一样地:“我算过了,你五年之内必红,要是现在死了可就亏大了!”
这是他们俩这三天商量出来的策略,蒋寒想死不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事业完蛋了吗?那他们就试试看反着劝。
蒋寒哂笑:“五年?启航一年半一批弃子,五年够我被弃三回了。”
司、蔺二人对视一眼,蔺晨昏不动声色地往回找补:“谁说一定是在启航文化啊?五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我没进第二轮,明天就要卷铺盖走人。”和前几天在分数公布间里不同,蒋寒此刻的声音很冷静,“消息是陈正池的人说的,我已经是弃子了。
“别说什么‘能解约’、‘公司会倒闭’之类的,我签的是十年卖身契,还早着呢;启航一个上市公司,一时半会儿也倒不了。”
难顶。蔺晨昏心想,话都叫这小子说完了。
“除非……”蒋寒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眼珠子往上溜,死死地盯着他们瞧,露出眼底一片下三白,“你们不是算出来的,而是经历过了。”
这下蔺晨昏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一半,难道蒋寒发现他们是重生的了?
司寇揉了揉头发,颇有种自暴自弃的架势:“我都说了行不通的……好吧,我根本不会算命。是蔺晨昏,他梦见你跳楼了,所以才天天大清早来这儿蹲人。”
嚯,前半截蔺晨昏吓个半死,还以为这就要把重生认下了,没想到司寇还挺稳。
蒋寒挣脱开司寇掐着他胳膊的手,跳到花坛上坐着,摆出了一副聊闲天的姿态:“图什么呀,二位?怕我死了节目停播,挡了你们的青云路?”
蔺晨昏没接这话。谈判最忌讳跟着对方节奏走,所以他另起一灶:“我和左冉battle争killing part,是你拉着其他人故意不投我?”
蒋寒歪头挑眉:“是我。乔阳是个废物,你指东他不敢往西。向昊主题曲从C班掉到F班本来就岌岌可危,只要有利于他排名的事情他都会乐意做。
“可惜啊,就差一票。漫景同竟然投了你,啧啧,好怂,队长也不知道要争直接拱手让你了。还有宋明明,左冉是他朋友他都不投,搞笑。”
蔺晨昏有一百句话能吐槽他,但是这种时候吐槽没有意义,不如聊点别的:“主题曲C位,你投的谁?”
“闵艾啊,还用说吗?”蒋寒一副轻蔑的样子,“实力那么强,长得还抱歉,投上去正好。”
“那次你也拉票了?”蔺晨昏追问道,闵艾主题曲可是第二名。
蒋寒摇了摇头:“哪儿用得着拉票啊,大家都会这么干的。”
“我看未必。”蔺晨昏反驳,“虽然闵艾第二,但第一还是司寇,黎冬亭第三,说明在大部分人心中,投自己认为的C位还是比搅浑水重要。”
蒋寒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当好人可以啊,淘汰的时候别哭就行。”
“可你机关算尽不还是淘汰了吗?”司寇一插嘴就是危险发言。
蒋寒听罢却没有暴走,而是看着地面出神,最后突兀地笑了一下:“起码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我尽力了。”
蔺晨昏看着蒋寒这副样子,不知为何想起了君无凭的话,他往蒋寒身边挪了一步:
“我有个朋友说过,你有野心,不单纯,但至于能有多坏却不一定,还是要看境况的。”
蒋寒勾了勾唇角瞟了他一眼:
“是君无凭吧?你们仨总黏一块儿。我刚看到你跟司寇一起还奇怪呢,君无凭这么快就出局了?”
蔺晨昏没明白,呆呆地“啊?”了一声,蒋寒也就笑笑不再深究。
话题被蔺晨昏重新拉回:
“如果这场你赢了秋砚,心定了,可能小手段就不会这么多。也许会顺理成章地吸粉,被公司重视,接好剧本,走红……你心里的恶魔甚至都不一定有现身的时候。”
蒋寒随手揪了一片花坛里的叶子:“我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某种特定情况下我未必会是个坏人。”
“——但是你们没有说实话。”蒋寒从花坛边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你们想当好人,还想劝我当好人,那就别一张张出牌,把话摊开讲吧。
“比如说,你和司寇主题曲都是第一组考核,那个伴奏声音那么小,你们为什么完全没受影响?你一公为什么不让梁春祺选《离境》B?司寇为什么刚好能发现编舞抄袭的事?”
蒋寒蹲下来,眯着眼睛看蔺晨昏:“还有,那个作为好人的我,应该是另一个平行时空中真实存在的吧?”
蔺晨昏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骂了无数声“我靠!”,这家伙观察力跟君无凭不相上下地变态,难怪上辈子出节目以后没多久就红了。
说到底,人精在娱乐圈还是好混,何况他长得又不丑。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自杀吗?”蔺晨昏好奇得很真诚。
蒋寒又扯下一片叶子,也不看他,只将叶柄拿在手里转来转去:
“我和启航的合约太长了,这次一步走错满盘皆输,陈正池气得不轻,已经说了要雪藏我——你看,我很理智的,我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只好拜托大家一起陪葬。”
说罢蒋寒“刷”地一下用叶子指向蔺晨昏:“我答完了,轮到你了。”
司寇伸手拽他,俩人背过身咬耳朵,司寇声音有点急:“怎么办?他估计也是猜的,肯定没证据。我们死不承认?”
“不行。”其实司寇一伸手他们就已经落了下乘,蔺晨昏想了想,“不是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吗?我想试试看。”
“你疯了?”司寇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蒋寒妥妥的神经病,你想被他拿捏一辈子?”
蔺晨昏却神色坚定:“你相信我吗?”
司寇扶额:“不是吧你,又来?”
上次蔺晨昏这么问还是坑他进《离境之境》B组的时候……但是和上次一样,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面前这个人。
两个人齐齐转身,蔺晨昏这次选择了开门见山:
“你猜得没错,我们是重生的。那个平行时空的你确实走得更顺一些,出节目以后接到了上星的电视剧,很快就红了。”
蔺晨昏一直观察着蒋寒,对方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于是他继续道:
“但我还想告诉你的是,那个世界的秋砚也没有因为输给了你就活不下去,虽然是慢一些没错,但是他最后还是在圈子里崭露头角了。
“我们没那么善良但也没那么坏,不想节目因为出事停播是真的,但是不想一起参加选秀的练习生到头来还挂掉一个也是真的。”
蒋寒垂下眼帘像是在思考,蔺晨昏趁机再接再厉:
“可能这个世界也是一样,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我不信你这么聪明会抓不到翻身的机会,要是实在不行,就到时候再死呗。”
最后一句话似乎逗笑了蒋寒:
“‘到时候再死’这个劝法还算有点新意。你说秋砚后来熬出头了,但我现在情况可比他糟糕得多,万一我没熬过去呢?虽然到时候再死也行,但总感觉那样的话好像多少有点太便宜你们了。”
“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关我们什么事啊?都是你自己作的好吗大哥。”司寇一个没忍住又说了实话。
蔺晨昏扯他袖子让他少说两句,然后看向蒋寒:“打嘴仗是过瘾但大多数时候没什么用,一死了之也过瘾,但其实你活着也一样可以折腾我们不是吗?”
蒋寒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但眉眼倒不似先前那么凌厉了:
“蔺晨昏,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那我也实话实说好了。我没那么闲也懒得针对你,在《离境》B组不想你好过是因为我们外貌多少有点撞型,你太抢眼会更衬得我像花瓶。
“但分数公布间里那会儿我是真气得头昏脑胀了,后来慢慢地也恨上了你,觉得如果不想办法报复你一下简直死不瞑目。”
“不过我现在又改主意了。”蒋寒跳下花坛,将那枚捏了很久的叶子放到蔺晨昏掌心里,又从左边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团一并交给了他,
“你既然愿意说实话,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把蒋寒离开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就当作是送你们的小礼物,不客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头都没回,声调颇为潇洒。
蔺晨昏展开纸团一看,上面是一封绝笔,骂公司骂老板骂节目组,和父母道歉,给漫景同留了“谢谢”两个字。
然后在最后一段丢出个炸弹:
“司寇和蔺晨昏二人为重生,理由如下:一、主题曲考核时……
“……综上,二人已严重干扰节目秩序,并对本人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折磨,他们不配作为偶像,还请广大群众擦亮眼睛。”
两个人看完都沉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司寇嘟嘟囔囔地骂道:“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写的什么东西,还好意思说是礼物……”
蔺晨昏笑着推了他一把:“没在他尸体上被警察搜出来就该烧高香了好吗?走了走了回宿舍睡觉去,下午还要录第一次顺位发布呢。”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司寇没挪步子,“你怎么知道说实话才是正确选项的?老实说我真觉得蒋寒这货很吓人,刚才我们要是骗了他,噫……”
他双手环抱搓了搓胳膊,像是要搓掉冒出来的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他们骗了蒋寒,蒋寒跳不跳楼不好说,但他们重生的事情一定会被蒋寒想办法曝光,即便没有确凿证据,也会给他们后续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人似乎就这习性,喜欢观察也喜欢试探,擅长揣测人心并加以利用,到头来却又偏偏想听真心话。
“我只是觉得他太聪明了。”蔺晨昏看着手里那片叶子,“而且你没觉得他的那些问题其实很有引导性吗?如果我们当时撒谎,在他眼里绝对像两个小丑。”
司寇想了想,最后来了句:“其实你也挺聪明的。”不愧是我老早就看上的人。
蔺晨昏莞尔。
俩人推推搡搡地往楼梯口走,下去之前司寇最后扫视了一圈。
刚才花坛边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的太阳仍旧照在铺了白色砾石的地面上,一如往常地反射着略显刺眼的光,蝉鸣依然欢快,五楼练习室隐有乐声传来。
“还是当普通练习生好啊,危机谈判什么的,太累人了。”他如是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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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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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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