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返程大巴跟前的时候，更离谱的一幕出现了。
所有已淘汰练习生们的行李箱就这么随意地堆放在游乐园大门处，好像在无声地宣布：你们不用回去了，就此别过吧。
程PD在其中一辆大巴车门口招呼大家赶快上车，方西西直接冲到了他面前，指着不远处的行李箱：“太过分了吧？”
蔺晨昏连忙拉了方西西一把，程慕毕竟是节目PD，这个语气还是有点冲了。
但方西西却是真的生气了：“你们当初做练习生就没有不顺的时候吗？本来淘汰了心里就难过，还非得被你们这么对待不可吗？”
摄像机一直在旁边拍着，趁着程慕被骂得有点懵，尚且还来不及发作，蔺晨昏赶紧连拖带拽地把方西西押上了车。
刚坐下蔺晨昏就压低声音开始训人：“你胆儿肥了是吧？就不怕程PD的粉丝把你冲了？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要骂去骂节目组啊？”
方西西的气焰被这四连问压下去了一多半，只余小声的哼唧：“可是他明明说过，他会尽他所能保护小练习生们，因为他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是程慕在综艺还是什么采访里面说的吗？蔺晨昏回忆了一会儿总觉得没什么印象，也不打算纠结了：
“我知道节目组很过分，但你要是真的想让那些被淘汰的练习生心里好受一点，还是得寻求更有效的沟通方式。”
蔺晨昏随即举手示意了车上的工作人员，要来了一张节目海报和一支圆珠笔。
大巴车已经开始返程，他把A3大小的海报放到大腿上，凑合着在顶端匆匆写下一句话：
“希望节目组能够让已淘汰练习生回宿舍住最后一晚，谢谢！”写完后他还找地方签上了名。
“你要签吗？”蔺晨昏把笔递给方西西。
方西西看了看，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顺便在底端打个括号补充了一句：“（同意的请签名，然后传给下一个人，谢谢）。”
蔺晨昏看他写完也点了点头：“这样更方便。”然后把海报和笔递给了坐在后面一排的陈知苑。
半个小时后，这张海报传回了蔺晨昏手中，现在上面多了无数已晋级练习生们的签名，甚至角落里还有一个他不太熟悉的名字：赵蓝蓝。
他示意方西西来看这个人名，方西西想了想也摇摇头：“没听过练习生里有这个人……是不是工作人员啊？”
蔺晨昏恍然大悟，一抬头刚好远远对上斜前方一个马尾辫女生笑意盈盈的双眼。他认出来了，这位就是之前帮忙协调过一公编舞抄袭问题的那个实习编导。
他朝她比了一个“谢谢”的口型，换来对方手动给他点了一个赞。
可惜还剩一半人都在另一辆大巴车上，蔺晨昏只能等车开回了影视城之后赶紧跳下去找人。
“司寇，你帮我签个名，快，九点钟之前我们拿去给李导。”他把笔塞进了刚下车的司寇手中。
司寇倒是果断，先签名后研究内容，看完之后不禁叹道：“可以啊，请愿书啊这是。”
“别瞎夸。那我去找别人了，谢谢你哈。”
但蔺晨昏刚要跑就被司寇抓住了胳膊：“一个个找效率多低啊，看我的。”
说完他把海报举过头顶，扯开嗓子喊道：“没见过这张海报的速来，有瓜吃！”
瞬间，另一张大巴车上下来的练习生们就把他和蔺晨昏团团包围了，蔺晨昏默默滴汗：“你这涉嫌虚假宣传啊。”
司寇一挑眉：“有用就行。”
这边忙着收集民意，前面几位导师忙着招呼大家赶紧进食堂吃晚餐，因为15分钟后立马就要继续录制。
面对如此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完全不让人休息的节目组，群众签名的意愿更加高涨了。
进入食堂之前蔺晨昏把这张被签名填满的海报交给了李导，海报最中间甚至还有一句不知道谁写的“莫欺少年穷”。
但是李国恒看了却完全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行，小蔺快去吃饭吧，忙了一天辛苦了。”
蔺晨昏原本是抱着闯关东的心态来的，此时多少有些傻眼：“……您同意了？”
李国恒顺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为什么不同意？本来节目组是想着淘汰的练习生也辛苦了，顺便帮他们把行李收了好让人赶紧回家。但你们要是都这么要求，那也不是不行。”
“啊这样啊，好的好的，谢谢李导。”蔺晨昏维持着礼貌的假笑光速退场，心想：得，我还是吃我的饭去吧。
由于时间太紧，食堂此刻也呈现出一种军训时抢饭的如火如荼感，众人吃完又忙着奔向活动室，而程PD早就等在那里了。
时间接近九点，大屏幕上播放着游乐园的实时画面，原来已晋级的练习生们只是录个reaction镜头，晚上真正的主角还是被淘汰的这批人。
蒋寒在大摆锤上被折磨得眼冒金星，但也只是脸色稍显疲惫，情绪比起一公那时反而稳定了不少。
鬼屋里，闵艾早就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甚至已经开始和扮演鬼怪NPC的游乐场工作人员相谈甚欢。
弯月飞车上，一公老队友乔阳和向昊互踩电门，誓要把对方送上新高度，而过山车上练习生最多，每个人都在扯着嗓子嗷嗷叫，不知道是谁还浑水摸鱼大吼了一声：“爽！”
虽然场面多少有点像末日狂欢，但此时活动室里的大家面面相觑，心里多多少少都在感慨：以前认识的这帮老熟人原来这么有韧性啊。
年轻人的生命力像野草，被反复打压了几个小时，好像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似的，最初的伤心失落过去后一种新的情绪占领高地，它的名字叫做：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呢？
但是没有人想到，当九点整的钟声响起时，所有设备停止运行，练习生们得以站回到平地上，而游乐场内竟然开始放烟花了。
无数朵硕大而绚烂的烟花在漆黑的天空中相继炸开，霎时间五光十色、异彩纷呈。从牡丹到旋花再到罗马烛光，每一刻都稍纵即逝却又美到极致。
镜头拉到场内几个练习生的脸上，蒋寒沉默着仰望天空；闵艾笑着和工作人员吐槽“好烧钱”，但下一刻就收敛了笑容，神情感慨。
乔阳迅速抹掉了滑到腮帮子上的一滴眼泪，向昊配合地转过头装没看见，嘴上又忍不住说了句：“节目组好烦，搞什么啊。”
人心是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坚如磐石，有时软如春草，而这些即将面临淘汰的练习生们在看到烟花时，心也像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但节目组显然没打算就此结束，所有练习生们逐渐被工作人员集中到了游乐园门口的大广场上，而天空中的焰火也有了新花样。
不知名的品种尖啸着升空，然后绽放开来，宛如在深黑浩瀚的天幕上洒下了一把淡紫色的星子，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接下来，借着过山车轨道布置的瀑布烟花也被点燃，横向足有二十米长的璀璨星河从高处倾斜而下，点点星光缓缓流淌，美得如梦似幻。
蔺晨昏隔着屏幕由衷地叹了句：“这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吧。”
背后司寇不满地小声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在现场？”语气酸得倒牙。
吃柠檬的不止司寇一个，其他练习生也眼巴巴地盯着大屏幕看，最前面的程PD发现了之后望着大家笑了笑，眼神最后落在方西西身上。
方西西和他对视一眼，气势又矮了三分，干脆假装无事发生重新看向大屏幕。
屏幕中剩下三位导师终于出场，长达20分钟的烟花盛典落下帷幕，姚丝丝拿起话筒：
“我年轻的时候也走过不那么平坦的路，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弯，也曾经羡慕别人凭什么可以走高速，短短一两年就把我甩得连车尾灯都看不到了。
“但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风景，是只有绕弯路、走远道的人才能看到的，就像你们今天留下来才能看到的这场烟花一样。”
“如果黑夜不够黑暗，烟花又要怎么展示它的美呢？”说完之后姚丝丝还故意对着镜头调皮一笑，“所以只能和提前离场的各位说声对不起啦。”
活动室里顿时一片此起彼伏的“姚老师好坏！”“我们也想看烟花！”……
不过屏幕那头的姚丝丝是听不到的，她已经把话筒交给了刘思勰，而后者开始从第99名倒数公布被淘汰练习生的名次。
25分钟后，刘思勰念到了乔阳，他是第75名。
和前面的练习生一样，乔阳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包括感谢蔺晨昏：
“想谢谢蔺队是因为他让我明白了一个好的舞台应该是什么样，但我可能还欠他一句‘对不起’，如果当初能把更多心思放在提高实力上，也许我的名次就不会是这样了。”
活动室里的蔺晨昏隔空说了声“没关系”作为回应，他知道乔阳的“对不起”是指killing part被蒋寒恶意拉票的事情，但总地来说最后结果并没有被影响，他也乐意接受这份道歉。
名次宣布还在继续，节目组并没有因为他们是被淘汰的练习生而压缩时长，话筒从刘思勰传到阿拉福再传到姚丝丝，最后的10个名次交给了她来宣布。
“第52名，闵艾。”
这个名字一出来，现场和活动室里都冒出了不少惊讶的声音，毕竟闵艾曾经还是主题曲的第2名，如今竟然直降50名，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但这就是选秀，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希望正在坚持的你也能获得一点小小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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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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