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秦知循在高铁上给江焕打了三个电话，第三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江焕正好走到家门口，邻居家养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亲亲热热地蹭他的腿，江焕猛然觉得跟秦知循有点像，便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
“循哥，我到家了。”
“行，那等你回来再说吧，”秦知循道，“你看有什么想吃的，回来那天晚上我让人准备。”
江焕说：“好。”
秦知循这天晚上带上好酒请几个朋友吃饭，这样也没避免被人开玩笑，说他沉溺温柔乡，忘了好同乡，秦知循觑了旁边笑嘻嘻的陆宸一眼：“都是你给他们说的吧？”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陆宸连忙摆摆手，“那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俩都在，你那语气都那样儿了，能瞒得了谁啊？”
“我哪样儿了？”
陆宸开始学他，娇滴滴地喊：“江焕……”
“滚，”秦知循笑骂，“谁他妈那么喊了？”
另外的朋友打趣：“反正你跟咱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可从来没那么温柔过，这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可不敢比。”
秦知循说：“他年纪小，照顾一下应该的，咱们都一把年纪了，再说我也不跟你们谈恋爱，要是也跟你们腻歪你们受得了啊？”
陆宸摇头说：“确实受不了。”
“这不就得了。”
这个话题揭过去了，陆宸问秦知循：“你这趟出去有没有发现什么商机？”
秦知循跟江焕在一起恨不得连脑子都不带，还商机，他开始糊弄：“Z市虽然不是省会，情况还算过得去，市中心与A市相比落后十年得有吧，那公交车看起来比我爸岁数还大，那边的人赚得不多，但物价低，平时没少吃，挺懂享受。”
陆宸听了半天，他忽然发出疑问：“你还坐公交车了？”
“我路过看了几眼。”
陆宸一拍胸脯：“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又犯病了，以前为了别人学手语，现在为爱坐公交。”
秦知循愣了愣神：“地方小，打车多方便。”
陆宸意识到什么，他仔细瞧了瞧秦知循的脸色，没发现什么异样，很早以前的事了，他刚才没多想，顺嘴就说出来了，这么看秦知循应该是忘得差不多了。
散场回到家，秦知循步子稍微有点晃，他去洗了个澡，出来就给江焕发微信：“干嘛呢？”
江焕回他：“跟我爸看电视。”
秦知循忽然想起来了，他前几天找的电视宽带安装师傅是说今天上门的，他这一忽然出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几点安上的？你也没跟我说。”
江焕：“我爸一直问我，怎么跟你认识的。”
秦知循坐直了身体，快速打字：“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父亲资助我们学校的贫困生上学，我为了报答他就去你家吃饭，然后就认识了你。”
“……叔叔信了？”
“嗯。”
秦知循盯着这个字，也琢磨不出那边江焕是什么心情。
“你生气了……”秦知循打完又一个个删除，“忘记跟你提前打招呼，我并不是故意彰显我们的关系。”
江焕：“你打算为我家缴费一辈子吗？”
秦知循：“你要是不愿意……”
秦知循还没打完，江焕的消息又过来了：“那以后我们分开了呢？”
江焕没有说“万一”，他的语气很肯定，好像料定了他们会分手。
“分开了也跟这个没关系。”
“那你身上挂着几个人的债？你处过的每一个都要这么做吗？”
秦知循盯着手机，慢慢皱起眉：“我没为谁这么做过，你不要自己想多。”
秦知循看那边正在输入的状态显示半天了，江焕最后只发来一个字：“嗯。”
事情似乎有点严重，虽然秦知循也不明白自己做了好事为什么会发展到让江焕生气的地步。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江焕的想法他也摸不透。
本来还想跟江焕悄悄来个语音电话，这下也不可能了，他只好叮嘱江焕：“早点休息，我跟朋友喝了点酒，先睡了。”
江焕：“OK。”
秦知循哪里睡得着，他一想到自己刚走就跟江焕变成这样，心里烦得要命，他往抽屉里翻了翻，也没翻到一根烟，最后只能去窗台吹凉风，直到偏头打了个喷嚏，秦知循才回到屋里添衣服。
两个人虽说没有爆发激烈的争吵，但都拧着一股劲儿，整整一天没说话。江焕主动找他是不可能的，秦知循只好先低头。
“吃饭了吗？”他发微信给江焕。
“刚吃完。”
“打电话吗？”
江焕：“过会儿要出门。”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亲戚家，陪我爸去。”
这一晚，江焕就彻底没信儿了。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七号，秦知循找江焕聊天基本都是差不多的结局，他不信江焕在家有那么多事干，消息也不看，三四个小时回一条，有时秦知循看了回信儿都忘了自己要跟他说什么。
但面总要见的吧？
“我去车站接你，晚饭让人备着了。”
江焕过了半个钟头才回：“晚上要开班会，我不去了。”
“我去接你，不吃饭总行吧？你自己去学校不麻烦啊？”
江焕：“我跟同学一起打车。”
秦知循瞬间觉得自己头上冒绿光，火气也蹭蹭往上冒，可好不容易跟江焕有了一点儿进展，他还想好好珍惜，于是也只能忍着脾气。
“行，那明天。”
“看情况吧，最近应该会很忙。”
“你不想见我？”
江焕：“我没这么说。”
秦知循气得头疼，他询问：“除了装宽带那件事儿，我还做错什么了，让你这几天这么冷淡？你在家干什么能忙到手机不看，消息不回的？”
“我不喜欢看手机。”
秦知循这次买到烟了，他去厨房开着抽油烟机抽了一根，等脾气没了他才回复：“什么时候空了跟我说，我去找你。”
江焕没回复。
秦知循话是这么说，等气消了，他还是开着车去了车站，估摸着江焕快出站了，他下了车在出站口等人。
这天基本上都是学生大军，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长着差不多的面孔，秦知循看得眼晕，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江焕脸上挂着很淡的笑容，正在跟身旁的人聊天，秦知循气愤的同时，感觉自己的心脏伴着丝丝缕缕的难受，这王八蛋对着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前面好了几天也是昙花一现。
眼看着两人走近，江焕没发现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应该是要跟楚林一起去打车，秦知循莫名其妙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到了人少的地段，他喊道：“江焕。”
江焕身形一顿，慢慢回过了身。
秦知循看着两个人脸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觉得这出戏真是有够精彩的。
江焕看着他，也不喊人，眼睛里情绪有些许复杂。
秦知循也固执地盯着他的脸。
“上车吧，我送你们。”
江焕坐到了副驾的位置，秦知循开着车，车里很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到了学校附近，秦知循停下车，回身对楚林说：“我有话要单独跟江焕说。”
楚林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等楚林下了车，秦知循解开安全带，目送楚林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他忽而开口：“你们俩聊得挺投机。”
江焕说：“还行。”
秦知循从这句话差不多知道了江焕的态度，他忽然一笑：“怎么，这是示爱成功了？”
江焕皱皱眉：“没有。”
“你这几天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心里门儿清，回来了想不认账是吧？你这一招儿老子他妈好几年前就用烂了，还学别人玩儿冷战？你心里什么想法自己没长嘴说啊？这就是你的担当？”秦知循冷道，“我说你怎么忽然变那么快，也会说话了，还冲我笑，又做饭洗水果献殷勤的，打定了回来就老死不相往来的主意了是吧？你说的那些都他妈是借口，亏我还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哪儿做错了。你不想跟我继续，在你们家乡你反而觉得没事，昨天晚上我还想不通，今天看到你我忽然明白了，你准备在A市安家，我不能出现在你的所有人脉面前，只能在小乡村里跟你玩玩暧昧，你是这么想的吧？”
江焕的眉头就没松开：“循哥，你讲话太难听了。”
“我说话难听？你自己琢磨这些的时候不觉得自己是卑鄙小人？”
江焕看着他，秦知循胸膛起伏的程度慢慢变小，等他脸上的戾气一点都无，他冷静地盯着秦知循的眼睛说：“跟你在一起是很开心，但我们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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