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生恢复最初的神情：“这就看你自己了。”
牢记提醒，适可而止，把握分寸。
和最终利益有关的事，掺和得越少越好。
没有哪个人，愿意自己所得被外人洞悉。
马老大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朝两弟弟说了几句话。
很快，东街的乞丐们都消失不见了。
远远瞧着的人们懵圈了，脑子里满是问号。
为什么马老大和这道士聊了这么久？
怎么乞丐头子这般恭敬？乞丐们都去哪了？
哎？这道士就这么收摊了？
已经完成了预定计划里的关键一环，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柳如生干脆回客栈，捋捋接下来几日要办的事，说的话。
与此同时，回到青山村的陆繁锦，照样和之前一般，过着农家女的小日子。
一日三餐，五谷杂粮，吃完大鱼吃小鱼小虾。
得知老爷子编织的鱼篓可以捕鱼，村里不少人上门请教。
来一个教一个，来两个教一双。
不管是秦山家，还是村里其他姓秦的人家，亦或是外迁来的那六户，在学编鱼篓这事情上，陆祥福一视同仁。
期间有个小插曲，考虑到陆家院子简陋，大伙都是掐着点分批来。
一大家族里，只派了一人来学。
可到了孙家，虽三兄弟分家单过，可到底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然还来了五个人。
和他们碰上的村民，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用了一周时间，可算是把老老少少都送走了，陆家恢复往日的静谧。
“爷爷，我三个月都不想吃鱼了。”
吃鱼吃腻味的她，连河边都不想去了。
这些天家里来人不断，她便在外头铺设竹水管。
只待架好家里竹管以及河道取水口那一根，就可以实现自来水工程了。
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她已经学会了做竹桶。
货真价实用竹子搭建的桶，密闭性没有木桶好，可难度小很多。
至少不用费劲巴拉地剁开木桩、削成木板、去掉毛刺。
先找齐大堆，与食指、拇指合成圈一般大小的小竹子，找人帮忙砍成尺寸相等的小节。
然后寻块一指厚的木板，捏着两根木炭，画出标准的圆，圆外凿出锯齿；
再在竹节下端，两指高处，凿出个放置卡槽的孔，锯齿和卡槽二者严丝合缝最好，不行再修补；
最后，依次组装，用山里找的藤条，或者用干稻草搓成的草绳，上下捆缚成密闭的桶壁。
弯曲性不行的话，就起火烧一烧，竹子柔韧性会更好。
但，没有劈开的竹节，容易炸裂，得注意烧的火候和时长。
总得来说，非生存所需，别轻易尝试。
“好。下次去赶集时，你买点猪肉回来。”
孙女爱尝鲜，再好吃的菜，往往吃三顿就腻了。
以前有条件，都是变着花样做各类吃食，现在没办法，才连着吃了好几天鱼。
之所以不抗拒教村民编篓，一是想借此拉进关系，二是他们家也不想捕鱼了。
据他所知，青山村村民的日子，虽说比隔壁几个村子好，可也高不出多少，会凫水下河捕鱼的更是少数。
所以，看起来没多少鱼的河流，其实“深藏不露”。
而他动动嘴，就能让大家沾点荤腥，虽然费了些神，但很值得。
“爷爷，我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陆繁锦突然神情严肃起来。
陆老爷子停下手里的活，看下她：“怎么了？”
“我们有这么多竹子，竟然没有吃过一顿竹筒饭！”吃货锦上线。
“噗！”
哪怕是做好准备，陆祥福还是没忍住笑了。
“你啊你，吃吃吃，今晚就吃。”
“哦耶，谢谢我亲爱的爷爷，您最好啦！”陆繁锦狗腿式上前，给老爷子捶肩捏腿。
晚上，秦山一家子，也吃到了人生中第一顿竹筒饭。
“老陆又搞新花样，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有这口福了！”秦山甩干手上的水，上桌坐下。
“哇！陆伯太厉害了，竹子都能做成饭。”秦大头舔了舔唇。
“陆伯手艺真好！”秦珠埋头干饭，对陆繁锦的羡慕更上一层。
“吼吼吃！”秦大子嘴里塞得满当，学着长辈们赞了一声。
机智的李阿秀和两个小女娃没有出声，但大口嚼着，肉眼可见的满足。
章春花目光幽幽扫过屋里每一个人，敢情她以往做的饭食，都不配夸赞了？
吃了一口笋菇竹筒饭后。
章春花：确实不配。改日找陆丫头学两招。
厨艺废陆繁锦：？？？
*
“不需要给这些，只是教你们做个鱼篓而已，哪里值一只肉兔。”
陆祥福打眼一瞧，就估摸出重量，送到城里许是能换上百文。
“陆老哥，您教我们做鱼篓，回您一点心意怎么了？”秦四河直接把手上绑好腿脚的兔子，往地上一放，扭头走了。
陆祥福拦都拦不住，没辙了。
秦山哈哈大笑：“总算有人能让你吃瘪了！”
殷成压下弯起的嘴角，在墙角放了小半袋粮食。
其他学会做鱼篓，还用它捞了不少鱼的人家，有的摘了一把家里的青菜，有的扛了一担柴火，还有的，家里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就把捕到的最大一条鱼送到了陆家。
只有孙家装聋作哑，成日在河道上下游晃荡，一共投放了十个鱼篓。
看样子，是打算把鱼虾捞灭绝。
因为他这一手，搞的大伙，捞到的鱼越来越少、越来越小。
幸好陆家因为陆繁锦挑食，吃鱼吃腻了，早就不投放鱼篓了。
不然，都不知道这锅会不会甩到他们祖孙头上。
其他村民看不过眼，就劝孙家收敛些，别太过分。
没曾想，孙家老大不乐意了，放话说他作为青山村村民，青山河他也有份，取自家东西，哪轮的着别人说三道四。
村民们气得吐血，又奈何不了这混不吝的。
事情越闹越大，秦磊这位里正，只得出面约束村民大肆捕捞鱼虾的行为。
规定每家每户，每月只能投放一只鱼篓，总得给后人留条活路吧。
里正发话，孙老大不得不听。
而这时候，孙家想起他们是三户人家了，每月雷打不动，放三个鱼篓到河里。
不知道是鱼真的变少了，还是它们聪明了，三篓拢共也就得了指节长的十来条货。
每每都能见到一大家子，守在河岸边收篓后指天骂地。
-
到了约定的日子，陆繁锦依言赴约。
进城门时，见到衣着破旧但干净的一群人，扯着大嗓门喊。
“想要找人、找地儿的跟我来！”手上还举了个木牌，上面写着大大的帮字。
兜兜转转，丐帮终究是成立了？
“城中吃喝玩乐，报我马老二名字，去这些店铺，你绝对不会后悔！”
男子走近眸色微动的人群，靠在他们耳畔小声说着什么，随后那些人竟然都跟着他走了。
咦咦咦？刚入城的人疑惑了。
到底在他说什么啊？
来打探消息的其它铺子伙计抓耳挠腮。
厉害了！这是守城官兵们的心声。
第一次见这些乞丐靠近城门，本以为是要出城。
没想到是来拉客，并且无一失手。
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他们附在进城民众耳边说了什么。
得了便宜的老百姓，多多少少藏着掖着。
秉持一个原则：财不外露，福不外泄。
“阳城县米粮哪家好？自然要选刘家堡！”
只要有人看过来，就有机灵的小家伙上前，告诉他报自己的名字，在刘家堡米行买米粮，每五斤能便宜一文。
陆繁锦就是这位幸运儿，她朝小家伙道谢，表示自己会去光顾。
……
驻足片刻，所见所闻，哪怕是出主意的陆繁锦，都不由感叹：这些人，之前乞讨为生，真是屈才了！
来到如归客栈，生意同样红火。
给掌柜出了主意的柳氏父女，已经住进天字号客房，费用全免。
客栈掌柜听说有人来找他们，亲自上前接待，说要先请示一番。
陆繁锦点头，对柳如生这些天做出的成绩，顿时有了谱。
这两日不少人登门拜访，就为求得生财之法。
柳如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出师大捷，忧的是陆繁锦是否会再次现身，他现在可是城中风头正盛的人物，不能也不愿在此时收手。
听到掌柜来报，有一妙龄无颜女子来访。
柳如生一猜就知道是陆繁锦，顺着打开的房门，从三楼顺着木梯，快步相迎。
被甩在后头的掌柜：来的莫不是什么大人物？
“陆小姐，您可算来了。”柳如生按捺住喜色，隔了两手之距，朝她拱手。
柳兰芝听到动静，同样下了楼。
掌柜确定了，就是大人物。
偷偷抬眼，想要把陆繁锦的长相记住，免得下次对方再来，又怠慢了对方。
恢复女装的柳兰芝，挽着她的手臂，亲近不已。
陆繁锦并不排斥，小姑娘赤诚之心，又有一副好相貌，看着就舒心。
三人回了房，闭上门，柳如生微微弯着身子，给陆繁锦斟茶。
嘴上连连赞叹：“您可真是神机妙算。”
柳兰芝紧跟着笑赞，顺道接过话头，讲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
见过柳如生第二日，马老大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率了好几个得力的人。
活跃在东西街，各大排得上号的客栈、酒楼、布行……
第七日，正式开始了城门口揽客的活。现在，已经初见成效。
城中各处不见乞儿，他们身上的衣物都浆洗过，见证这一切的人个个称奇。
幕后推手——柳如生，自然是出尽了风头。
但在此之前，众人对道长改行“解贫苦”的摊子，依旧是观望得多。
第二位找他寻脱困之法的人，是背着柴火进城换钱买药的老汉。
佝偻着腰，眼眸混浊，仿佛看不到人生的希望。
如他这般的人，阳城县下辖诸乡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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