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屋子虽破,可前前后后算起来,都快占上一亩地了。
接收到二叔的眼神,他无奈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而后才回了一个好字。
闻言,陆祥福眸中闪过满意之色。
“谢里正。”
离开里正家,听到爷爷情真意切地感谢秦山,陆繁锦有点懵,那破屋这么好?
等秦山走远,她才求解。
“这屋子虽然破,可占地将近一亩,是我们赚了。”
陆祥福拆开粮食袋子,准备做午饭。
“爷爷,你怎么知道?”
又没有田契,怎么知道宅基地大小?
“一看就知道啊!”他理所当然道。
哪个种地的,判断不出田地几亩几分?
陆繁锦朝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
“锦锦,中午想吃什么?”
陆祥福很享受被孙女崇拜的时刻,看了看天色,该吃中饭了。
“您做什么我都爱吃。”
“行,那就焖个杂粮饭吃吃。屋子边有几颗野菜,我去摘来。”
拿着锅、碗去河边洗涮了一遍。
端着一大锅水回来后,十来年没人用的破灶头,已经可以直接架锅添柴了。
“爷爷,我们好像没买点火的工具。”
陆繁锦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门,难道要钻木取火了?
“嗯,我刚去你秦爷爷家借了火寸。”
陆祥福不慌不忙道,随即掏出了一个鸡蛋。
“咦?哪来的鸡蛋?”
“你秦爷爷给的。”
“柴火也是?”
“嗯。”
陆繁锦:“……爷爷,如果没有您在这里,我怕是要去讨饭了。”
蹲在灶前,用火寸,也就是沾有硫磺的木片,引燃木屑,随后折断小树枝加大火势。
陆祥福咧嘴一笑,手上动作没停,淘了米,架好锅,用木铲在锅里搅拌着。
“瞎说,以你的本事,怎么都不可能去讨饭。”
添了粗柴,看着火苗变旺。
蹲在地上的陆繁锦,手肘搭在膝头,掌心托着下巴,抬头看向弯着腰,眯着眼做饭的爷爷,轻轻勾起嘴角。
半个时辰后,陆家开饭了。
香喷喷的闷饭,把路过的小孩都馋哭了。
看着他们被爹娘提溜着耳朵远去的场景,陆繁锦哈哈大笑起来。
“锦锦,别看了,去洗手,吃饭了。”
“好嘞!”
搬了个石头当凳子,祖孙两各自捧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闷饭,吃了起来。
“爷爷,这鸡蛋味道怪怪的,你试试。”
陆繁锦咬了一口自己碗里独有的鸡蛋,露出难言的表情,随即把另一半没碰过的,夹到爷爷碗里。
“难道变质了?不可能啊!”
老爷子信以为真,直接大口嚼了起来。
下一刻,瞪了她一眼。
“我没说谎啊,怪好吃的。”
陆繁锦扒了一口饭进嘴,无辜地抬头。
陆祥福:……
野菜鲜嫩,鸡蛋香滑,杂粮绵软,锅巴酥脆,浇上酱汁,一个字:绝!
再来一锅原滋原味野菜汤,解腻清火,陆繁锦满足地抹嘴。
“锦锦,我听你秦叔说后山有竹林,我们下午去看看有没有笋。
还有,你不是想去捞鱼吗?
正好借他家的砍刀,伐几棵竹子,做个鱼笼再去。”
他还得做竹碗、竹筷、竹铲、竹筒……
陆繁锦暂时不想动脑,爷爷说啥就干啥。
“爷爷,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后山竹林笋都被村里挖完了,但山脚下的苦笋,无人问津。
作为爱吃苦笋的人士,陆繁锦扒笋的速度不比爷爷慢。
“不会种菜。”陆祥福回。
“种菜,还得靠我亲爱的奶奶。”
陆繁锦掐腰狂笑,疯癫的笑声都快传到村里。
“是啊,还得是她。”
祖孙俩默契地不再深入这个话题,继续剥笋。
老爷子握着刀把,在细长的笋衣上,划拉出口子,以便陆繁锦扭断笋头后,绕指剥离,取出里头的嫩根。
“爷爷,明天多炒一点苦笋,我们给秦爷爷家送一份,让他们尝尝你的手艺!”
“怎么不是今晚?”
“只送笋太寒酸了,我争取明天多捞几条鱼回来,多送一道清蒸鱼,不是更好嘛?”
因为扒笋太入迷,又没有时间概念,忙活了一通,天色都晚了。
“好。”
陆祥福把余下的笋都划拉好,才起身去做饭。
不放心爷爷去河边,陆繁锦便抢着去取水。
晚饭,是清炒笋片和陈米粥,毕竟家底薄,经不起顿顿干饭。
把笋壳堆在屋外,等晒干了,就是非常好的引火材料。
想到晚上温度低,陆繁锦趁着爷爷做饭的功夫,麻溜地跑山脚下捡了一捆干柴,扛在肩上大步往家赶。
村里的老少爷们都被这操作镇住了,谁家未嫁的姑娘,在外这般行事?
如此不拘小节,有……悍妇的潜质,不敢娶!
若是陆繁锦知道他们的心思,肯定不会如此礼貌乖巧地打招呼,反而要变本加厉的塑造这一形象。
“爷爷,我们晚上烤着火睡,就不容易冻着了。”
“好主意,但火星子乱窜咋办?”陆祥福开口考验道。
“用地上这些土砖搭个窑,火就在里头烧,我们睡在墙角,怎么也不可能飘到身边吧?”陆繁锦回。
“试试就知道了,反正我觉浅,有事肯定能察觉到。”
吃完饭,坐在篝火旁。
陆繁锦把稻草都堆在墙角,细心编织起来,想着争取睡前给爷爷编一个草席。
他这个年纪,直接睡地上,湿气重,怕是受不住。
可感觉还没多久,震耳的呼噜声已经在身旁响起。
“爷爷?”
正常声调唤了一句,老爷子的睡眠质量毫无变化。
陆繁锦:不是说觉浅吗?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边编织边添柴,不站起来活动,墙角还是挺暖和的。
外头风呼呼地吹,里头人噜噜地睡,陆繁锦耐心地完成手头上活计,计划的草席成型,最后却实现了草被的功能。
“爷爷,晚安。”
陆繁锦缩在离火窑更近的地方,慢慢阖上了眼。
在古代的第一觉,伴随着呼噜声,一夜好眠。
-
睁开眼,身旁的火堆还燃着,旁边多了沾着露水的干柴,不用猜都知道是爷爷晨间去拾的。
灶上冒着热气,隐隐散发出米粥的香味。
“锦锦,先用竹筒里的热水洗漱下,马上就开饭了。”
顺着爷爷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垒起的土砖上,放了一个木盆,上下各缠绕了一圈竹篾固定,虽然粗糙,但看起来格外顺眼。
还有几个竹筒在旁边,塞了小一号的竹节。
要不是看着爷爷睡着,她都怀疑他不眠不休,大早上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抽开竹节,把竹筒里的水倒到木盆里,还是热乎的。
微微弯腰正好洗脸,竹香迎面,起床气一下子就淡了。
打开下一个,漱了几下口,最后一口咽下肚,寒意也驱散了不少。
“爷爷,你几点起的?”
“四点多吧,平时都是这个时候。”
陆祥福用粗粝的砍刀劈开竹子,一下又一下,直到破开成细薄柔韧的竹篾。
“锅里有粥,就着笋凑合着吃。我今天去山里看看,有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
“好。”
虽然刚起没有食欲,但陆繁锦不想辜负爷爷的一番心意。
舀了半碗慢慢喝着,笋片一入口,食欲大振,接着又干了一碗才勉强五分饱。
“爷爷,快点来吃你的粥。”
等她吃饱,陆祥福才进灶台。
“怎么不多吃点?还剩这么多?”
知道爷爷饭量的陆繁锦,心疼地提醒:“饱了,爷爷你以后做好先吃,别等我。”
“太早了,我也吃不下。”
按照她的生物钟,睁开眼起码七点,爷爷起床到现在,将近三个小时,还一直做体力活,怎么可能吃不下?
可陆繁锦没拆穿,只是笑着说自己先去河边看看情况。
“鱼笼很快就能做好了。”陆祥福说。
“好嘞!”
往外走的她,在河边站定,目视天边,平静地喊话。
“镯灵,解释下任务。”
还在睡梦中,因陆繁锦这一唤,被迫强制开机的镯灵,此刻很想罢工。
反正这回选的任务者也完不成,瞎折腾什么劲?
“此界任务:扬名立万。”
“具体要我做什么?”
“随便。”镯灵瘫成一团,有气无力地说。
“OK。”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
陆繁锦沿着河道来回走了一圈,没见着几条大鱼,倒有不少小鱼小虾。
说好的清蒸鱼,不会变成爆炒小鱼虾吧?
想到做这两样需要的佐料,她不再关心鱼的大小,找野生姜、葱、茱萸或辣椒同样重要。
到处逛了逛,没找着。
因为她不太认得清,这些植株的样子,还得回家请教老爷子。
“野生姜在竹林就有,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去挖,叶子很像竹子,听说兔子爱吃,所以也叫菟竹。”
“那我不是可以守株待兔了?”陆繁锦馋肉了。
“别乱用成语!”陆祥福弹了她个脑瓜崩。
“疼!”陆繁锦夸张地后退两步。
“我没用力。”
“可能是,被爷爷您深厚的内力伤着了。”
老爷子被逗笑了,不再揪着她此前胡言乱语不放。
要说陆祥福这辈子最骄傲的事,那就是长在山沟里的两个孙女,都成了大学生。
若是一个为人民服务,一个教书育人就更好了。
目前,只实现后者。
可也有憋闷事,例如:长子好逸恶劳,长孙几乎也被养废了。
快七十岁了,不得不瞒着其他儿孙们,偷偷做酒席掌勺的活。
一干就要熬一天一夜,顶多得五百红包,就为了挣回养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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