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陆繁锦山上、河道、家里三处跑。
一篓篓鱼带回家,一面面土墙垒成,住的地方安全性大大提高。
多亏了陆老爷子想的招,爷孙俩省了不少气力,和村里其他人家走得也近了些。
“大成,你又忘记拿鱼了!”
陆祥福提溜着鱼,朝殷成离去的方向喊道。
虽然对方是主动上门帮忙,但该给的不能少!
男子无奈回头:
“陆叔,我只是搭了把手,怎么能拿您的东西?”
前几日他生病了,幼子带回一条鱼,被娘子炖给他补身子。
他询问过后,才知是拿了陆家的。
鱼都炖了,俊儿又是出于孝顺,他便想着身子好些了上门道谢。
听隔壁的孙家大声嚷嚷,才知陆家要盖房,就想出一份力。
“拿着。”
陆祥福提着鱼走近,强硬地塞到他手里。
“就算你不吃,家里人也能尝尝鲜,不然别来帮忙了。”
殷成欲言又止,最后把事说了。
老爷子笑了:
“一码归一码,能抓住那条鱼,是孩子的本事,哪里就是我家的了?
再说了,锦锦都没有意见,你这当爹的,执拗个什么劲?”
说完,颇有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仿佛看到了年轻时,身为一家之主的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
苦了自己不说,还让家人跟着受罪,不值当!
逃荒路上失去爹娘,被迫撑起一片天的殷成,喉头一紧。
“我知道了,谢谢陆叔。”
*
在婆母章春花的同意下,李阿秀紧着时间,给爷孙俩各做了一套衣服先。
“秀婶子,您这手艺真绝了,比我在布庄见到的成衣还漂亮!”
连小衣都有准备,贴心极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试过不合身再和我说,给你们改改。”女人掩嘴一笑。
“嗯呢。”
陆繁锦蠢蠢欲动,谁能抵挡住新装的诱惑?
她已经迫不及待啦!
傍晚烧了两大锅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爷爷,我明天去集市一趟。”
睡前回自己小屋前,陆繁锦和爷爷说了一句。
“注意安全。”
陆老爷子对赶集没甚兴致,只想好好规整住处。
屋子修缮好后,他打算安装孙女之前提过一嘴的竹水管。
这一回进城,只陆繁锦一个人。
随意走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左瞧瞧,右看看。
总算在西街尽头,见到了算命摊子。
围观百姓不少,她站在其间并不打眼。
摆摊算卦的中年男子,面上似有淤青。
身着一身道服,盘膝而坐,地上摆放着一张阴阳八卦图,轻轻一抛,龟甲散落。
“卦象上显示,施主近日有破财之兆。”
来算卦的男子笑意一敛,自家生意好不容易好转,就要破财了?
“道长,您再好好算算!”他不相信!
“阿弥陀佛,贫道可赐一破解之法。”
道士不为所动,从匣子里,取出一枚木牌。
本是来看热闹顺带学习的,听到他说出的禅语,陆繁锦眼皮一跳。
这话不对,道家应该言:福生无量天尊。
福至心灵,她已经猜出,这位算命先生脸上淤青的来处了。
男子激动地说:“请道长指点。”
围观的百姓同样期待,陆繁锦看了下他拿出的木牌,静待接下来的发展。
“此木牌开过光,可护施主逢凶化吉。”
男子当即掏出一两银子,接过这枚毛刺都没清理干净的木牌,一股脑地塞进了怀中。
“谢谢道长!”
说着站立起身,又鞠了一躬。
“施主大善。”
算命先生拢在袖中的手,不停揉搓着碎银子,又可以在客栈休息两日了。
等候许久的老妇人,见男子脚步外挪,疾步上前抢位。
柳如生微微一笑。
“施主,所问何事?”
老妇人取出十文钱奉上,随即开口:
“道长,帮我算算我儿媳这胎是男是女?”
已经七个月了,肚皮圆滚滚,很可能又是女孩,她实在不甘心。
还是一样的操作,柳如生捡起一枚枚龟甲,于手心摇晃片刻后落在八卦图上。
陆繁锦学着他一样盘膝而坐,近距离看戏。
“施主所愿,恐不能成真。”柳如生拧眉,展现愁容。
看着老妇人的眼神里,还夹杂着一缕叹惋。
听到这个答案,老妇险些站不稳,双目瞪大,尽是不甘,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怎么办?那怎么办?道长,您一定要帮帮我!”说着便跪下哀求。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
“她家三代单传,若孙媳不能诞下男丁,怕是后继无人了。”
“就不能多娶几房妾室?”
“家底薄,能娶妻就谢天谢地,还想纳妾?做梦吧!”
“我就是随口说说。”男人目露窘色。
“……”
坐等柳道长应答的陆繁锦:就算是真仙,也不能左右孩童性别吧?他会怎么圆这一出?
只见算命先生柳如生,垂眸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
闭上双目,轻轻念了一句禅语。
老妇人低头虔诚地跟念,围观民众同样如此,显得她格格不入。
柳如生眯着眼,目光扫到她左腕露出的细银镯时,呼吸一紧,但未言语。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您心诚,必能如愿。”
“道长,我怎么做,才算心诚?”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她很是急切。
“将此物挂在怀有身孕的妇人床头,其夫每日卯时、申时、亥时三叩首直至分娩,缺一不可。”柳如生一本正经地回。
以他对世间男子的了解,几乎没有会为了妻儿做到这地步的。
即便是有,申时能从睡梦中爬起来,算他输!
陆繁锦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主意”。
心诚则灵,不灵先反省自己心诚否。
甩锅**,经久不衰。
……
接着又一个人来算卦,她觉得没啥意思,便起身离开,还是干正事要紧。
还没走多远,算卦处竟然打起来了,好几个人和自己擦肩而过,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陆繁锦没忍住,回头看了下,还真是道长被揍。
“你胡说八道,我爹娘都活得好好的。什么道长,我看是骗子才对。”
“施主,你……”
柳如生举起一枚木牌讨饶。
“别装了!你那木牌,都是从他手里花了十文钱买的。”
说话的,是在安康坊坐堂问诊十几年的顾大夫。
被带来的木匠连连点头。
“确实是我卖柳道……柳如生的。”
被顾大夫觑了一眼,到嘴边的词咽了回去。
围观百姓都知晓,他的医术和品行一样好。
原本站在柳道长这边的民众,下意识挪开了步子。
“施主们,木牌虽然是买的,可确实是开过光的。”
顾大夫冷哼道:“招摇撞骗害人害己,耽搁病患求医问药,丧尽天良。”
他本不想拆台,实在是气不过。
明明是风寒,给开了药当事人不吃。
一味听信算命先生虚言,拖成了重病,险些伤了根底。
医者仁心,他实在不希望世人如此愚昧。
若寻仙问道有用,为何有生离死别?
年年有逃荒之人?
柳如生咬牙切齿,刚感慨完今日运道好,没想到接连遭祸。
最初动手的男子,又想抡拳。
不知从哪窜出个小子,站在他身前挡住。
男人的大拳头,差点落在这人小身子骨上。
“兰……你跑来干什么?”
柳如生一把拉开此人,低声喝道。
“赶紧回去!”
少年又气又怒,根本不听使唤。
“你们别打我……他!”
想起老爹嘱咐,他急忙改口。
“原来是一伙的,大骗子和小骗子。”
周遭人窃窃私语起来。
“我们不是骗子!”少年脸色胀红。
顾大夫似乎发现了什么,没再咄咄逼人,而是好言相劝。
“好好找份正事干,别再做这行!”
柳如生张了张嘴,没拒绝也没同意。
原先义愤填膺的男子,不再动手,只放了句狠话。
“看在顾大夫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回,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柳兰芝代父回话:“没有下回了!”
其他没被骗,还得了谈资的围观百姓,慢慢都散了。
“爹,你怎么又来算卦,不是说不干这行了吗?”
“我哪想得到,今儿这般倒霉。”
“闺女,你怎么跑来了?”
柳如生摸了摸被锤的脸颊,疼得呲牙咧嘴。
一身男儿装扮的柳兰芝,心疼地看着他爹又被揍了的脸。
正要抬步离开的陆繁锦,发觉自己以为是少年的人,原来是女子之身。
男扮女装,雌雄莫辨之人是真的存在。
“喂!前面的小丫头?”
柳如生注意到,左前方的姑娘,是之前目不转睛,盯着他算卦瞧的那位。
想到脸上的伤,买膏药又得花出去银子,索性厚着脸皮叫住人试试。
陆繁锦偏头看过来,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
柳兰芝像是知道什么,小声提醒道:“爹,你别!”
“我心里有数。”
陆繁锦回:“道长,有何指示?”
见这人依旧尊称自己道长,柳如生信心更足了,选择性遗忘此前遭遇。
一本正经地说:“贫道观施主有血光之灾,实在不忍。”
陆繁锦噗呲一声笑了,柳兰芝羞得抬不起头,站在她爹身后,使劲拽着他衣裳。
这人被揍了,还如此坚持。
不得不说,陆繁锦是佩服的。
在这一刻,她原本想要施行的计划,似乎有了绝佳人选。
“道长继续。”
“我这木牌虽是从木匠手中购置,但我日夜诵经祈福,有逢凶化吉之效。”
陆繁锦只嗯了一句,柳如生并没在意。在他看来,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能有多难应付。
“贫道今日便行一善,帮施主化解此劫。施主腕间细镯是贴身之物,可为您驱邪挡灾。”
陆繁锦轻抚腕间三圈细银镯,轻声回道:“当真?”
“自然。”
“那就劳烦了。”说着,就要褪下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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