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秦一灼思考什么是“一滴泪”,然而很快,秦一灼就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周自衡飞快靠近女人,左手狠狠扼住她的脖颈,右手持剑用剑柄抵住她的下巴,用一种要杀人的姿势挟持了女人。
女人面色涨红,流露出快呼吸不上的神情,双手努力掰着周自衡的左手,尖锐的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道道划痕,周自衡却神色冰冷不为所动。
“我最讨厌这些似是而非的谜语。”周自衡居高临下地看着快要窒息的女人,冰冷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女人惊恐地看着周自衡毫无感情的双眸,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周自衡是这种反应,行动又是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即刻便陷入了生死境地。
秦一灼张目结舌,完全没跟上事情发展的脚步,他迷迷糊糊地想: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要杀人了?这难道是什么江湖规矩吗?
还没等他再冒出个四五六问题,女人脑袋一歪,双手无力地垂下,面色青紫,好似是死了。
周自衡皱眉,像丢垃圾一样把女人往外一丢,可“尸体”脱离的瞬间,女人又立刻睁开了双眼,一个腾身,竟是一个金蝉脱壳,哪还有半点死了的样子!
周自衡被诈,反应已是极快,他立刻拔剑追去,可那女人不知用了什么身法,虚虚实实,骗得周自衡劈碎一个影子,而她本人则借这片刻的停顿,飞快向远去掠去。
周自衡脸色难看:“惊鸿照影,怎么梅花山庄也掺和进来了。”
事态变化太快,上一秒秦一灼还在感叹周自衡的心狠手辣,下一秒两人就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场追逐大戏,秦一灼目不暇接,像个误入的呆子。
周自衡褪去那一副江湖少年的假面,露出冰冷无情的真容,他也不在乎秦一灼如何想,只定定地盯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出神。
秦一灼斟酌着开口:“自衡哥,那个女人是?”
听到这一声“自衡哥”,周自衡有些牙酸,他头也不回道:“叫我周自衡就行,别哥哥哥的。”他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这才回头拍了拍秦一灼的肩膀,笑道:“别害怕,我对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没有兴趣。”
秦一灼:“……”
“只见一面我便知那李城主是个只在乎自己利益的人,既然我们转了这么久,连所谓娇妻都没见着,怎么会有一个美妾一个人休憩在暖房里呢?我看这暖房布置如此精美,肯定是李城主自己享用的,那女人不过是鸠占鹊巢,还要说些古怪的谜语,烦都烦死了。”
“那女人身法特殊,是梅花山庄的独门秘笈,叫惊鸿照影。我小师妹的母亲出自梅花山庄,她之前和我切磋的时候用过,故而我能认出。”周自衡又给秦一灼解释了女人的来历,顿了一会喃喃道:“梅花山庄近几年低调行事,怎么突然又对秘宝有兴趣了?”
梅花山庄地处温王朝中部地区,靠冶炼兵器闻名江湖,神兵“襄王”、“吴钩”都出自他手。只是近年格外低调,有退隐江湖的想法。
这算哪门子退隐?周自衡心想,一旦“秘宝”彻底问世,必然是一阵腥风血雨,此时掺和进来,摆明是另有想法。但梅花山庄远在启安,是如何得知这小小里阳城主府有线索的呢?
周自衡原以为此行简单,在他的预想里只是威逼城主交出线索,再“交换”些盘缠就足够,可里阳城风云变化,内有李城主自作聪明布局稀烂,外有无名弓手虎视眈眈,真让人头疼。
两人从暗巷中出发,又在城主府转了许久,不知不觉竟已是暮色四合,短短一天就快要过去了。
周自衡看了看明显越来越暗的天空,最后一点橙红的夕阳坠下地平线,再过不久夜晚就要来临了。
“那她说的沧金楼是真是假?”秦一灼问道。
周自衡伸了个懒腰:“是真是假,明日一去便知。现在,我们该休息了。”说着,就把放在花草中的竹椅搬到了暖房室内。
先前在屋外只能见得姹紫嫣红热烈开放的鲜花,在花香的包裹下进入室内,才惊觉什么叫真正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屋内随处可见琉璃做的摆件屏风,颗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房间如白昼,珍珠琉璃在温和的光芒下,如同被镀了一层神圣的光晕,就连镶金的软榻都无比耀眼。
怎一个奢靡了得!
周自衡见怪不怪,打了个哈欠就在软榻上躺下了,丝毫没有不是这屋主人的局促。
秦一灼却有些如鲠在喉,很难想象自己在风雪交加艰难求生的日子里,有一个人在这温暖如春的房间里享受着如此天仙般的待遇。一扇门,就是两个世界。
又过了段时间,天彻底黑了。冬日的白天总是这么短,黑夜又是如此漫长,周自衡已经盘腿坐在软榻上闭目小憩,秦一灼见状便也在竹椅上坐下。
这一日对他来说可谓是翻天覆地,从拽住周自衡开始,他就开启了截然不同的命运,更别提在这短短一天里,更是见识到了王伯的死亡、诡谲变化的江湖心计,仿佛一旦抛弃过往那饥不裹腹生死徘徊的日子,另一扇与众不同的大门便对他敞开了怀抱。
秦一灼还有些心潮澎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局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从激动期待的心情中平复下来。
“周自衡,你可以教我武功吗?”
周自衡唔了一声,问道:“你多大了?”
“应该是十五了。”
话音刚落,周自衡却惊讶地睁开了眼睛,重新打量了一番秦一灼,惊奇道:“我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以为你只有十一二岁呢。”
他脸上浮现出同情怜悯的神色:“等明日咱们去沧金楼多拿点盘缠,给你补补身子,瞧你这营养不良的样子……”
秦一灼假装没看到周自衡那浮夸表面的同情,顺着他嗯了一声。
“十五岁习武确实有些迟了,我也不能教你红尘剑法,最多教你些防身的功夫。”
秦一灼重重点了点头,“好,我会认真学的。”
闻言周自衡又闭上眼睛,状若不经意问了一句:“对了,今天在大门那,你是害怕我躲不过去吗?”
秦一灼在想自己未来的路,听到这话也敷衍地嗯了一声,周自衡听到后却有些动容,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关心他的安危,只可惜这动容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便冷笑一声道:“未免太不信任我了,这种雕虫小技……”
秦一灼却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渐渐忽略了周自衡的声音,在最后一丝分给他注意的灵光里,秦一灼默默心想:你要是死了,我从哪去找长期饭票。
两人各怀心事,很快便相顾无言。
现在或许是秦一灼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不用在寒冷的冬日里露宿街头,未来也有了十足的改变,甚至在这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清浅的花香缠绕着他,手上的冻疮有些痒,但也让他目眩神迷——如果忽视掉不断作响的肚子的话。
秦一灼轻轻扯了扯周自衡的衣角,低声道:“周自衡,我有些饿了。”
周自衡也后知后觉感觉到了饥饿,此行若是只有他一人,必然是随便挨挨就过去了,但他想到秦一灼那营养不良的样子,还是充满责任心地动身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拿起放在软榻上的红尘,理理衣衫,便一头扎进了黑夜中。
离晚膳的时间过去不算太久,周自衡按记忆里的路线返回李城主书房,只见门口王伯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只留下暗红的血迹,证明此处还发生过惨案。
他一脚踹开书房门,熟练地无视了那一扇屏风,朗声道:“城主,你在吗?”
李城主苍白着脸色从屏风后转出来,见这尊佛去而复返,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大侠,您有什么事吗?”
周自衡点头:“你且送些吃食去如春房吧,别太油腻。”
李城主一听到自己宝贵的如春房被他人所用,顿时多有不满,只是愤怒未浮现在脸上,看到红尘剑又变为不甘、恐惧,只好连声应下:“是是,是我招待不周了,除此之外还有事吗?”
“当然,你这府里的情况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也知道如今为了秘宝,有多少势力在暗中窥伺。我只要一条消息就可以保你不死,这样的买卖,总比外面那些人划算吧?”周自衡睨了他一眼,神情冷漠,“我的耐心也有限,再给你两日,两日后你要是还没考虑好,就可以去和你家管事团聚了。”
周自衡警告完拂袖便走,留下李城主一个人脸上青白交加,神情颓败。
“早知如此……”李城主喃喃。
周自衡回到如春房的时候,正赶上葡萄来送吃食,他叫住葡萄:“怎么是你来送?你不是看大门的吗?”
葡萄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摆到琉璃桌上,低头回道:“府里下人人手不够了,城主临时调我来做事。”
“人手不够?”周自衡皱眉,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葡萄好像看穿了周自衡的疑问,又解释道:“和王伯亲近交好的奴仆死了一批,他们原先是负责城主生活起居的。”
“死了?”周自衡挑眉,有些意外,没想到别人动手竟比他还快,难怪城主一个人龟缩在书房里,脸色也十分难看。
只是不知道动手的人是什么想法,想威慑李城主吗?可这样只会把他推向自己这方。还是单纯地想搅混水呢?
周自衡怀着心事,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一旁的秦一灼却吃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他和退走的葡萄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和人渣交好的人,自然也该去死。
秦一灼端起碗,遮掩住了眸中暗沉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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