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谢琬婉正在睡梦中,突然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轻柔又带着冲动。
她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睡眼朦胧间看到得好像是萧锦寒的脸。
他深深的叹气,眼神中掺杂着怜悯和心疼。
半响,他嘴唇微启,说道:“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谢琬婉没听到他下一句说了什么便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已蒙了一身汗。
她招呼阿愿给她泡澡,洗去疲惫。
“瞧着小姐昨晚没睡好?”阿愿给她按揉肩膀,瞧见谢琬婉眼下的青色,关心道。
说到这个谢琬婉就来气,昨晚竟然梦到了萧锦寒。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她想道。
“拿镜子给我瞧瞧。”
今日李氏要带她们一起去瑶光寺去上香,一来求家人身体健康,二求谢琬婉的婚事顺利,三求家中姊妹也能有个好婚事。
好歹是李氏的一片心意,她可不能拂了李氏的面子。
看着镜子前有些憔悴的面容,谢琬婉觉得可以用胭脂水粉遮挡。
换好衣裳,容嬷嬷便来催了。
三人走到大门,谢琬婉就停住了步伐。
“小姐,怎么了?”阿愿问道。
谢琬婉皱眉,压下心底的恶心,她忘了今天谢云傅也会跟着一起去上香。
“三妹妹快来啊,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谢云傅站在马车前朝她热情得挥挥手,不知道得还以为两人兄妹情深。
谢琬婉嘴角一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阴魂不散。
谢琬婉没搭理他,直接上了李氏的马车。
车内,李氏正搂着谢洇兰一口一个心肝喊着,车帘猝不及防被谢琬婉掀开,给娘俩吓得呆在原地。
谢琬婉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径直坐到了两人身旁。
她就不信谢云傅那么有本事,敢当着他母亲和亲妹妹的面乱来。
“夫人好。”
“好…”
“大姐好。”
“好…”
谢琬婉问完好就闭目养神,母女俩讪讪着双开手,没敢多问。
马车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就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李氏,在如此尴尬的环境下也难免有些紧张。
良久,见谢琬婉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着了,娘俩对视一眼这才放松下来。
“夫人。”谢琬婉突然开口。
“哎!你说。”李氏一个激灵,勉强扯出笑容。
这孩子出生起就被丢到庄子里,回来之后也没有喊过她母亲,李氏也不强迫她。
因为她知道,除了她亲姐姐谢言蕴,她和谁都不亲。
谢琬婉睁开眼睛看了她半响,泄气般又摇摇头,道:“算了。”
李氏:“?”
最近忙着店铺的事情,萧锦寒又不来帮她,人手难免不足,她本想求李氏能不能多给她几个丫头,又怕李氏把眼线掺杂其中。
谢琬婉知道李氏对她并无恶意,只是人心难测,小心驶得万年船。
至于谢云傅…她有点头疼,她和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只不过见过一次面,便和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开,他的所作所为现在回想起来谢琬婉都觉得恶心。
听闻萧锦寒在军中曾对他动罚,莫不是怀恨在心故意将气撒在她身上?
谢琬婉想破了脑袋也只有这种可能,看来是她那未婚夫给她惹得麻烦,等下次见面她得要写赔偿才是。
这般想着,谢琬婉沉沉睡去,加上昨晚没睡好,一路睡到了瑶光寺。
庙里的主持早早就在庙门口等候,迎接李氏的到来。
“阿弥陀佛,恭迎李施主。”
“不敢不敢。”
李氏和主持两人说着客套话,进了庙宇。
“这瑶光寺果真气派。”谢茹玥看得两眼发直。
要是以往她从来都不信这些,只是几日她被那个锦鲤害惨了,夜夜噩梦不断,全是那妖怪化形来报复她的。
听闻这寺庙许愿灵验得很,她就兴致勃勃跟着来来求神仙庇佑。
她就不相信了,还治不了它!
气派?
中午太阳刺眼,谢琬婉揉搓着双眼,眯着眼看向大门。
她看到院内有一棵苍天大树,粗壮的枝干上郁郁葱葱,枝桠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绳,木牌上写满了世人的心愿。
庙里香火旺盛,古树在熏烟里若隐若现,添加了几分神秘感。
她没看见她的背后,谢云傅深邃炽热的目光。
“走吧。”谢言蕴搀扶谢琬婉的手。
谢琬婉点头。
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谢茹玥的好心情如同小火苗被冷水泼了一般,不服气的她立马拉起谢洇兰的手,道:“我们两个也一起进去。”
谢洇兰受宠若惊,平时谢茹玥只知道和谢言蕴扯皮,和她这个大姐交流甚少,平时也只是远远望着,一瞧见她就要离开,仿佛在她眼里自己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看到别人家姊妹亲密时她也会落寞,明明自己也有妹妹,却和自己形同陌路。
如今这般亲近,倒是令她有些意外,心里默念着多亏了谢琬婉的福。
*
礼佛毕,为了躲开谢云傅,谢琬婉借口不舒服回去休息,李氏知道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叮嘱她多注意身体后便让她先行离开。
回到厢房,谢琬婉拟了几份胭脂的制作方法,塞进信筒里绑在鸽子脚上后放飞。
先前柳如玉的钱她没有收下,两人商量好各自该做什么,她负责采购,自己则研究胭脂水粉。
她不在这几天,一切都拜托柳如玉了。
天色渐晚,谢琬婉点燃灯芯,脑子里始终记不起来有款胭脂的配料,本来就体弱,思虑过度使头疼如潮水般涌来。
头疼欲裂,谢琬婉只好放下笔,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忽然一阵风将窗户吹开,微凉的风吹散了她的思绪。
谢琬婉趴在窗前,抬头看着夜幕,稀少的残星衬得月亮格外圆润。
屋檐上,萧锦寒黑衣翩翩,薄唇紧抿,月辉洒在他眸中,明亮而不遮盖原本的冰霜。
只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似乎是在隐忍什么。
吹了会儿风,谢琬婉觉得头脑清醒许多,把窗户关紧后熄灯而眠。
第二天,阿愿端着洗脸水进屋。
“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好极了!”谢琬婉面色红润,伸了个懒腰。
前半夜的时候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可能是太累了后半夜就睡得很香,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阿愿跟着笑了笑,伺候谢琬婉梳洗。
两人来到庙内和众人礼佛,上完香李氏让众人回各自的房间,谢琬婉迟迟没有见到谢云傅的身影,心里感觉有点奇怪。
“你说大哥啊?”谢言蕴左顾右盼,见没人在看她俩,便压低声音道:“说起来你也不信,昨夜大哥被贼打了!”
“哎哟,我今早去看了,那叫一个鼻青脸肿。”
被贼打了?这芝麻点大的事可千万不能报官啊。
“好事。”谢琬婉喃喃道。
“什么?”谢言蕴没听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去许愿吧。”
谢琬婉拉着谢言蕴到领木牌的地方,两人各自写下自己的愿望,来到古树底下准备扔到枝桠上。
按照庙里小和尚的说法,谁的木牌能挂在最高处,神仙就会先实现他的愿望。
两人跃跃欲试,一旁的谢洇兰眼尖发现了她们。
“你看,那不是二妹和三妹吗?她们也来许愿啊。”谢洇兰道。
谢茹玥看了一眼,姐妹情深的场面刺得她眼疼,气的她铆足了劲将手里的木牌一扔。
“啊!谁?谁敢偷袭本世子?”
完了!砸到人了!谢茹玥连忙躲到谢洇兰身后。
“还躲?你以为本世子没看见你啊?”
宋宴臣一把推开谢洇兰,抓起谢茹玥的衣领,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女子泪光闪烁,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花容失色,看上去楚楚可怜,他甚至能感觉到手中她发抖的身子。
更令让他震惊的是,这不就是那天他碰到的那个姑娘吗!
谢茹玥的泪水滑过脸庞滴在宋宴臣的手背上,灼烫得他慢慢松开手。
宋宴臣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谢言蕴一肘子击倒。
“登徒子还不放手?”谢言蕴搂住瑟瑟发抖的谢茹玥,义正言辞。谢琬婉则把倒地的谢洇兰拉了起来。
庙里香客众多,这一闹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谢茹玥年纪小,胆子更小,从小到大柳姨娘将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在谢言蕴怀里已经被吓得嚎啕大哭。
“何人闹事?”
就在场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谢琬婉抬头看去,发现萧锦寒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他淡淡得瞥了她一眼,走到宋宴臣旁扯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拉起来。
“世子真令人省心。”萧锦寒讽刺道。
放在以往宋宴臣早就怼他了,可现在宋宴臣的心思全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谢茹玥身上。
看她哭得涨红了脸的样子,他心里实在不好受,原本只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这丫头胆子竟然这么小。
宋宴臣想道歉,可一向跋扈惯了的他蠕动了嘴唇,却没有说出口。
姑娘家在外头被人围观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谢琬婉把谢家的女儿都喊回厢房里,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
李氏因为昨晚谢云傅被打,还没有捉到贼一事急得焦头烂额,一夜没睡好,有点睡意刚躺下就听闻此事,气的病倒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真的是造孽啊!
谢琬婉托谢言蕴照顾谢茹玥,自己则给谢洇兰的手掌上药,刚安顿好一切,谢云傅才赶来。
他气喘吁吁得跑进来,一只眼框发紫,额头上还有伤,看来昨晚的贼是个练家子,给他揍成一头猪了,完全看不出平时风度翩翩的样子。
丫鬟见他这幅滑稽的样子都憋着笑,谢云傅察觉到异样,努力睁大眼睛才看到屋里的谢琬婉。
“啊…三妹妹也在?”他尴尬得挠挠头。
“大哥你来了。”谢洇兰眼含泪水。
谢琬婉懒得取笑他,道:“大夫说夫人这是急火攻心,药已经让丫鬟煎着了,这几日需吃清淡的。”
“好…”
谢琬婉说完就走,碍于众目睽睽谢云傅只好目送着她的背影。
谢琬婉去看了看谢茹玥,谢言蕴说人已经睡下了,她点点头,吩咐丫鬟煮点安神汤,处理好一切才回到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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