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本宫说,这叶家,在这华京可得意不了几天。”一妇人慵懒地靠坐在雕龙画凤的檀木椅上,锦缎华服如流霞般铺散。
此人正是当今大昭皇后,右丞相商行长女商容,封号昭德。
商容说着微微抬眸,扫过一众妃嫔,声音不高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她轻轻抬手,漫不经心地抚了抚鬓边的珠翠:“不过,这九皇子才刚封王,正是声名鹊起之时,叶家却于此刻归来,倒像是算好了日子,此中因由,楚妹妹想必心中有数吧?”
楚拂云的手紧紧捏住帕子,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那高位之人,于椅上偏头欠了欠身,恭敬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不知。”
商容闻得此言,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冷哼,眼神中满是嘲讽:“听闻妹妹欲将楚家那掌上明珠推上宣王妃之位,本宫早有所闻,妹妹一向对宣王格外眷顾,现今看来,妹妹傻倒是真的,为了一位难成大器的皇子,舍得将楚家独女奉上。”
楚拂云听了此话,双唇紧抿,身躯微微颤抖,露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商容瞧着她这般模样,语调悠悠:“在这宫墙深苑之中,诸位妹妹定要知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说错一言一语皆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若是触怒了陛下龙颜,可不止自身性命堪忧,更会祸及母族,一旦站位有误,届时便是本宫有心相护,怕也无能为力。”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楚拂云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与众人一同向商容行礼。
商容抬手,轻轻挥了挥那绣着华丽锦纹的衣袖,神色略显厌烦道:“行了,都退下吧。”
众人齐声应道:“是。”
踏出凤仪殿的殿门,楚拂云才觉胸口那股压抑之气稍稍散去,下意识地抬手轻拍胸口。
“娘娘,您没事吧?”身旁搀扶着她的宫女巧儿,面露关切之色,轻声问道。
“无妨。”楚拂弱弱开口回她,随即,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她又扭头望向巧儿,“对了,巧儿,听闻今日四王议事,东寻王此时可有进宫?”
“听御前的公公们说,今日众人早早进了御书房,如今这都快午时了还没瞧见出来。”巧儿说着,眉头轻皱,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焦急,“今晨御书房那边隐约传来争吵声,甚至还有摔砸东西的动静,想来怕是触怒陛下了。”
巧儿边说着,边抬眸望向楚拂云,眼中满是心疼:“这陛下不高兴,受苦的还是娘娘,娘娘身上的伤才刚刚消下去。”
“承受天子之怒,不正是后宫妃嫔的分内之事吗?”楚拂云开口却是一声苦笑,“我大抵也只有这点用处,倘若连这些都无法做到,在这深宫内院之中,我又该如何存活?我理当感到庆幸才是。”
“娘娘……”巧儿拉着楚拂云的胳膊紧了紧,脸上也同楚拂云一般,皆是无可奈何。
“行了,不说了,去御膳房准备些吃的。”楚拂云伸手抹了摸眼泪,故作洒脱迈开步子,“待东寻王议事出来,请他来未央宫用膳。”
“是,娘娘。”
柳思生脚下生风,领着身后的叶定川,一脚踏入御书房。
刚进去便见已有两人身着朝服,早在殿中等候。
他满面春风上去同二人寒暄:“东寻王、西和王,许久不见。”
楚拂世只是扫了他一眼,随后迅速移开视线。
都过去十六年了,他当真是容颜依旧。
果然是祸国妖师。
楚拂世冷哼一声,道:“这四王议会,国师大人难道也想横插一脚?”
“北定王刚刚册封,此刻并不在城中,川儿又自幼于边关长大,对为官之道懵然无知,其身旁自当有人看顾不是吗?”柳思生言语间隐隐透着一丝得意,“况且此事已禀明陛下,陛下都未曾有异议,东寻王却要对我冷眼相向?”
“确实,国师如今到底也算叶家人,领着叶家二世子前来参议,亦是在情理之中。”西和王适时上前打圆场。
这西和王乃是昭帝的长子,名唤奕知,字灼见。
可惜资质不错,但只因其母妃出身歌女,并无参与嫡位争夺的资本。
他生母柳思生倒是见过,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当年昭帝年岁小,还未称帝,情窦初开被其蛊惑,诞下此子,也是后来登上皇位才让其认祖归宗。
他自幼能力非凡,于治理之术颇具天赋,造诣颇高,唯性格稍显柔弱,不善与人争逐。
如今他年逾三十,在此等出身下,能获封西和,坐拥一方领地,于他而言,已属难能可贵。
他与柳思生也并不深交,毕竟他封王之际,柳思生还在北月燃篝火、生狼烟。
尽管内心思绪万千,但场面上该有的礼数与情面还是不可少的。
柳思生嘴角含笑,朝他微微弯腰行礼,说道:“西和王所言甚是。”
叶定川乖顺地立在柳思生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思生与众人你来我往地交谈,那目光满是仰慕。
众人攀谈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未几,奕明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只见他迈开步子,面色凝重走了进来。
在昭帝的身侧,南归王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南归王奕明达,乃是昭帝的弟弟,他们非一母所出,但自幼便情谊深厚,关系亲近。
当年也多亏了这层关系让他这个南归王从昭帝手中活下来。
柳思生自当是看到昭帝人性尚在才迟迟不愿放手。
但是这一手却害了无数人的性命啊。
众人瞧见昭帝驾临,赶忙纷纷跪地行礼
奕明长抬手让众人平身,随后直上玉石台阶,端坐在龙椅上。
他缓缓开口道:“北月之役大获全胜,我军势如破竹,成功收复数十座城池,此等赫赫战功,叶家当属头功,今日特地邀诸位前来,其一乃是共庆这大捷,我大昭因之更为昌盛,疆土亦得以广袤绵延,其二则是朕心有疑虑,欲向诸位爱卿问询,缘何今年民税锐减,数额竟少了如此之多?”
奕明长言罢,猛地抓起一侧放置的折子,满脸怒容,扬手将其狠狠甩向众人跟前,怒喝道:“那户部,该抄没的朕已全部抄没,然所搜刮出来的银两却未能填补这亏空?北定刚刚立功暂且不说,朕此刻倒要好好问问余下三位,这大笔的银子,究竟去向何方?”
奕知闻言率先开口:“陛下,年前大旱,瘟疫蔓延,恐是天灾,臣等绝没有中饱私囊。”
奕明达亦赶忙附和,言辞恳切:“陛下圣明,南归一向称鱼米之乡,然去岁竟滴雨未降,赤地千里,民苦不堪言,幸今年清明,蒙上天垂怜,降下甘霖,方有转机,然此前旱情沉重,粮食歉收,百姓生活困厄。”
“天灾,天灾,又是天灾。”奕明长抬手猛捶在一旁扶手上,怒不可遏,“年年皆以天灾为由糊弄朕?来,柳思生,你且讲讲,此中究竟有无虚妄?”
柳思生拱手行礼:“陛下,臣观星象,确有察觉大昭浩劫将至,然去年卦象却一如无常,若臣能提前知晓天灾将临,必定速速上书陛下,不敢有丝毫懈怠。”
“听听!都来听听!”奕明长愤懑道,“莫不是尔等串通一气,编造谎言欺瞒朕?好大的胆子!”
见龙颜盛怒,众人惶恐,纷纷跪地。
楚拂世赶忙开口:“陛下,国师彼时身处北月,怎会预知天灾?我东寻沿海滴雨未降,唯有华京安然无恙?想必是那国师施了妖术,陛下明鉴。”
柳思生当即辩驳:“华京有雨,因陛下乃真命天子,灵泽庇佑,然去年各地大旱无雨,竟无丝毫消息传出,此是为何?是子虚乌有,还是有人蓄意隐瞒?若有隐瞒不报者,依照我大昭律例,此乃重罪,陛下定要明察。”
“你……”楚拂世当即被怼得哑口无言,怒目圆睁,手指着柳思生直哆嗦,“妖师,妖言惑众啊!”
“够了!”奕明长也长叹一口气,以手扶额,一脸无可奈何,“此事想让朕不追究也可以,尔等想法子将这亏空给补上。”
“可陛下这……”奕明达也慌乱开口。
“还要朕说第二遍吗?”奕明长眼神冷冷扫过众人,随后目光停到柳思生身上,“刚刚爱卿说大昭浩劫?何以见得?”
柳思生云淡风轻道:“此事怕只能同陛下一人说。”
奕明长微微挑眉,轻“哦”一声,旋即起身,款步走下玉石台阶,行至柳思生跟前站定。
“你无须同朕言说究竟是什么,朕所求唯有破解之法。”他的语调平静,却透着威严。
“臣需些时日推演。”柳思生跪地,仰头望向奕明长,“陛下,天灾一事,臣难辞其咎,甘愿受罚。”
“罚?”奕明长俯身弯腰,伸出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既如此,那今晚便来御书房,朕单独罚你。”
言罢,直起身,眼神中隐隐有别样的情愫一闪而过。
楚拂世在一旁听闻此言,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不敢直视。
陛下怎会被这妖人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如今行事竟如此明目张胆,全然不顾礼法。
大昭不幸啊!
待议事完毕,众人纷纷散去,柳思生才在叶定川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刚踏出殿门,便瞧见楚拂世仍在原地未走。
楚拂世瞧见他,当即快步上前,几步来到他身前,猛地一把揪住柳思生的衣领,怒目而视,喝道:“妖人!”
叶定川见状,迅速拔剑出鞘,锋刃直指楚拂世,高声问道:“东寻王这是意欲何为?”
柳思生见楚拂世满心愤怒,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地说道:“看来东寻世子已替我将信送到了。”
“柳思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蛊惑我儿?你究竟有何企图!”楚拂世气得浑身发抖,手中揪着他衣领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还有你刚刚在陛下面前,肆意胡言,颠倒黑白,此等行径,分明就是奸臣之举。”
“怎能说是蛊惑?我这是在给东寻抛橄榄枝。”柳思生轻笑一声道,“不过这奸臣之称,我倒是挺喜欢。”
补药啊,柳大人你补药变坏蛋啊。
楚拂世:“岂有此理,他滚出去十六年回来勾引陛下的手段还是那般龌龊,妖人!他是妖人!”
哎呦安心啦,你儿子也喜欢这样的,哈哈。
楚拂世气死中……
前期柳思生镜头给多点,毕竟宣宣之后去北月可就见不到喽~
奕宣:“管我屁事,疯子!”
你尽管傲娇,后面没老婆就老实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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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分明是奸臣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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