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证明一千年的钉子真的很难拔。
许文景耗尽灵力也只顶了方家父子的量,沈弄两枚。
“怎么办?还有四十五枚。”许文景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只能勉强眯出一条缝。
趁着众人不顾不上曲清雪,林霁寒悄然凑近,在她耳畔低语:“若需要,可唤我。”
凉气透过布料贴近腰间,她被冻的缩了一下,半眯着眼看他,“非常需要,拔完回去睡觉吧。”
说着,她顺带打了个哈欠,唇角半干的血迹随主人恹恹神色而耷。
其实一刀过后,她已站不稳,若不是被刀抵着背,但一遇到林霁寒,它又一溜烟跑回储物器了。
透明水雾在剩下的四十五枚封魂钉上打着转,她就这么静静看它转啊转,完蛋,更困了。
“哐”
仅是眨眼,封魂钉就排着队一枚接一枚往外落,像极她从前看见学校老师领着学生出门,一排排站好,等父母来接。
“什么情况?”
有几枚不知怎的掉到许文景脸侧,他睁着浑圆双目一骨碌坐起,险些以为自己要被钉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谁这么厉害啊?不会全拔了吧?
“小师妹?”他眨眨眼,看向一脸倦意的曲清雪。
此刻竟也不管林霁寒同她贴的多近了,他一骨碌凑过去,“咳……你什么修为啊?”
许是顾着许文景是她师兄,林霁寒竟真的答了:“比你高些。”
“元婴?渡劫?半步仙?”
谁料,他听后没有任何反应,径直绕过自己朝曲清雪走去。
再一回头,许文景发现自家师妹不见了,一丝气息也寻不到,仿佛从未来过方家庄。
“小师妹不见了!”他用尽力气小跑着朝沈弄而去,结果不小心被棺材一绊,华丽丽地脸着地。
沈弄本有机会接住他的,最后还是侧身闪过。
“怎么?你想让小师妹出阁后在宅子里给你留间房吗?”
许文景眼冒金星,下意识答:“不应该吗?”
——结界空间内
曲清雪觉得自己还是小看林霁寒的修为了,竟可瞬至千里外的结界内,要知道当初从这里去天河,用了整整三天。
这家伙压根不用御器,一念间就可缩地成寸。
“方家不是给我们安排了住所吗?”
她被放在院子里的竹藤椅上,每动一下,椅子就会“咯吱”作响,其实很助眠。
“阿雪很喜欢外面吗?”他低头,灰眸深沉,屈膝压上,竹椅再也无法发声。
“我不太习惯。”他凑到她颈边嗅了嗅,转而用灵力为她清洗唇角血渍。
温热水流滑过脸侧,很暖,像是免费给脸泡了个温泉。
这样好方便,冬天就不用出门了。
她弯起的眸洋溢欢喜,抬手压着人到唇边啄了一下。
脸侧一热,他垂眸,低头与她额间相抵,“阿雪。”
林霁寒带着曲清雪的手摸到后颈,跳动的情骨因她的抚摸而雀跃,烫的厉害。
“怎么办?”
滚烫的气息洒在唇边,她脑中一空,胸腔那处好似有头小鹿不停乱撞,几乎与他呼吸的频率融到一起。
她眨眨眼:“什么?”
“它好喜欢你。”
这句话直接将她仅剩的瞌睡虫撞飞,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这下何止是唇热,她身上简直没有体温正常的地方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快被遗忘的问题,温度一下便冷了,红得滴血的耳尖也悄然回温。
“如果我不是我……”
“不会。”
“我还没说完呢!”这简直是敷衍,她气鼓鼓地拧过头去,“起开。”
“你是不是想说,你并非此界中人?”他反而平淡,甚至抬手捏了捏她脸上的婴儿肥。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曲清雪想过千百种可能,其中最坏的就是,这个世界是一个局,金丹一破,物归原主。
往后的一切,她都不在参与,至于灵魂……许是泯灭天地间。
听着她颇有怨气的小声嘟囔,他轻笑道:“有没有可能,她本就是残缺的你?”
似是听懂了这个“她”指谁,曲清雪又想起之前关于秘境的猜测,“你是说我被分为很多个?”
“有些东西我不能说,但我希望你明白。”他难得一脸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心魔誓。
“你只是你,不会是谁的替身。”
她想起最后一重秘境,他还只是整天跟在上善身后的亓水仙君。
那段秘境里,曲清雪没有现在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是执法者,是掌管因果的仙君。
她眯起眼,捏着他的下巴,“跟谁学的?”
他极为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眼神躲闪,最后被她掰着脑袋,“看着我。”
这下视线也只能锁在她身上了。
“你应知道我……曾篡改过你的记忆。”他软下语气,下巴在她指尖轻蹭。
曲清雪挑眉,摆出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表情。
“篡改记忆的过程需要筛选时间节点。”他点到为止,温和的眸光始终注视着她。
这么说!她看的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母猪的产后护理》……他全能看见?
“不过,人的记忆不是每时每刻都清晰的,多数只是一刻的画面。”林霁寒垂眸看她,“所以你想的那些我没看过。”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好比被人搜魂,会下意识害怕被人寻到最不堪的记忆。”他解释道。
“不过我确实看见了一些话本片段。”
他就着下巴上的两指朝下压,两道印子十分明显,却仍要不管不顾贴近她,“嗯……这是我的储物器,拿去随便花。”
“这样说对吗?”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梨花簪,材质、纹路都与她头顶说的一模一样。
可这玩意不是她自天渊宗带来的吗?
“你怎么也有?”
不能排除是他偷偷造的。
“也?”他轻笑:“或许本来就是我的呢?”
她回想初次见面,清虚子对他的态度,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嗯。”他贴着她的下巴轻蹭,带有讨好意味,“我知道。”
这盘棋下的太大,曲清雪不知道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大不了……突破金丹后就跑路。
她不动声色揉了揉他的头,冰蚕丝般的柔顺触感从指尖渗入,颈边落下的气息愈发灼热,一路延至锁骨。
“我来的不是时候?”
曲清雪循声看去,一眼瞥见石桌旁的倩影。
那抹白色身影此刻真正沐浴在光下,眼中玩味逐渐扩大。
“宋姐姐。”她勾唇,推开抵在身上的人,抬手想给宋解语一个大大的拥抱,双手却径直没过。
“我是想来告诉你……”
一道幽怨的目光紧随其后,宋解语愣了一下,好整以暇看向她身后。
曲清雪眨眨眼,顺着视线回头,发现竹椅上的人正在闭目养神。
“怎么了?”
“没。”宋解语低头轻笑,“交易完成,我是来助你破丹的。”
“不劳烦了。”
腰间一凉,指尖向下摩挲带起阵阵热意,椅子上的人不知何时起身,曲清雪瞥了他一眼,“安分些。”
宋解语不以为然,“我与此刀相融,比仙君更懂得怎么驱动它。”
“未必。”闷闷的声调在曲清雪耳际响起。
“现在吗?”她忽视身旁幽怨的目光。
宋解语眯起眼,抬头望了一眼天,“就趁现在。”
无声院落里,红刀的鸣声格外刺耳,丝丝缕缕的暗红煞气从刀尖涌出,化为曲清雪双目中的血意。
“容婉?”
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容婉的身影在她面前赫然出现。
“对不起……”最后一重秘境里,她只能看着她被活活烧去血肉,身躯回归天地,灵魂投入轮回台。
“好想和你再打一局游戏啊。”
一只虚无的手轻轻贴在她脸侧,生怕用力些就会打破这场梦。
“说实话,其实我更担心小黄。”
小黄是她们养的一只流浪猫,是只三花,很亲人。
“放心,我为它寻了新主人。”
容婉更想擦去曲清雪脸上的泪,可惜每次都只能穿透她的脸。
“别哭了,不就是无□□回,归于天地吗?”她的眸中闪着喜悦,还有一丝无奈,“这样我便可以时时刻刻在你身侧了,不是吗?”
“可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傻。”曲清雪皱着鼻子,慌忙用衣袖拭净脸上的泪。
在容婉神魂彻底消散的一刹,她看着她翕动的唇瓣,眼眶红的更厉害了。
长久以来的相处已让二人生出默契,她在说:“好好活着。”
“好。”手背一热,滚烫的温度仿佛能将曲清雪灼伤,“我会带着你那份,好好活着。”
滚滚天雷自头顶响起,刚要劈下,却在看清她的脸后急速回升。
宋解语与林霁寒对视一眼,结阵施印,透过悬空的长刀将雷引下。
这被截下的小天雷力量非常弱,落到曲清雪身上仿佛只是被挠了痒。
几股混乱的力量撞的她识海几欲裂开,陈年旧事从疼痛缝隙透出。
偌大长明殿中,她一眼看见自己与他的名字相贴。
供主:曲清雪。
至于他的名号,除了一个水字,其他的看不真切。
“你可做好选择了?”
古老的声音自大殿响起,长明灯的烛火影影绰绰,照在她泛白的脸。
“为天下苍生,我会自请贬下凡间。”
“吾会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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