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刻斯跟克里斯蒂娜喝完茶的第二天中午,他从疗养院一楼自己的卧室里起床,就直接去另一侧的医务室里换药。
他脱/下/紧身的白色无痕毛衣,过程里碰到伤口,不禁吸口冷气。琴酒这个混蛋,下手从来都又黑又重,跟同僚打架也不留手。
阿文刻斯拆开肚子上的绷带,露出一大片黑紫色的淤伤,他想,琴酒是不是对同僚反而下手更狠了?
他可不止肚子上的伤,全身上下,几乎都被碾压了一遍,只不过其他地方今天都好差不多了,根本没有上药的必要。
阿文刻斯姣好的面容扭曲了一下,想到自己冲琴酒揍过去的拳头,哈!我可不用出外勤,不知道琴酒那家伙外出做任务的时候难不难受。
…………
安室透依旧被小黑带到上次他就来过的房间,书桌里的鱼换了一批,龟背竹也换成了南天竹。
趁罗贝塔阿姨不在,他和这个叫小黑的青年搭话。小黑也很活泼,两个人仿佛一见如故,叽里呱啦的聊了起来。
安室透:“你就叫小黑吗?没什么其他名字?姓氏呢?”
黑朗姆:“哎呀,这都不重要啦,其实我是黑朗姆哦,但是你不觉得小黑这个名字很亲切吗?”
安室透:“既然你叫小黑,那有没有小白?”
“这个当然是有的啦,不过我不能跟你多说,小白是朗姆的手下哦。”
“这里是阿文刻斯大人办公的地方吗?很像一个书房,但是又不太像。”
“他在哪里都可以办公啦,他很厉害的!”
黑朗姆给他比了个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黑朗姆率先起身,他去给阿文刻斯开门,安室透也跟着站起身来,随意地在小黑身边站着。
阿文刻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他在医生上完药后没有穿上衣,而是披着黑色居家服长袖,只穿着一条松垮的配套长裤和拖鞋在疗养院里行动,反正这里和他的家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人的身型流畅,肌肉线条恰到好处,整个人宽肩窄腰大长腿,给人一种矫健的视觉体验。
阿文刻斯走进来直接坐到书桌后面的皮质椅子上,他把除了肚子外伤的最重的、肿起来的右手腕放到桌子上,才看向他们两个,他说:“唔,安室君啊,朗姆的任务做的怎么样了?他给了你什么任务?
安室透发现他今天把蝎尾辫换成了高马尾,“阿文刻斯先生,”他随意地朝阿文刻斯笑了一下,“朗姆大人给我的任务,没有阿文刻斯先生,我可是寸步难行呀。”
阿文刻斯好奇的探头,“虽然朗姆真的不是人,但是他不会给新人太难的任务吧?是什么?”
安室透暧昧地注视着那双群青的眼睛,他回答他,“朗姆大人只让我调查一个人,那就是您呀,阿文刻斯大人。”
阿文刻斯敏锐的察觉到安室透和前两次见面的不同之处,他稍微抬了下眼皮,想:
波本威士忌,这个甜腻又阴险狡诈的男人,他在仅仅两次的见面里发现阿文刻斯不是喜欢自己的乖巧,相反是觉得无聊后,就立刻在他面前换了一副嘴脸——或者说,暴露本性?
“哦,”他说,“朗姆这么不把你当回事么,还是我好吧,安室君。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你就随便查查吧,不过,要把报告先发给我一份,我说行,你才能发给朗姆。”
阿文刻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变脸跟翻书一样快,他看出安室透想跟他单独聊聊,就挥手让黑朗姆出去。
黑朗姆面露犹疑。
阿文刻斯自认一直是个体贴的好上司,他道:“有事你再进来就行,不用担心我。”
安室透目送黑朗姆出门后,他扫视一圈阿文刻斯,好奇道:“阿文刻斯先生,你是刚刚和谁打架了吗?”
阿文刻斯猛然睁大眼睛,暴露了一丝凶像,他微微哑着嗓子道:“打着玩儿的,怎么了?你不是搞情报的吗?你喜欢打架?”
他像一条毒蛇那样威胁安室透,“用我把他介绍给你吗?”
安室透毫不示弱地回应他:“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阿文刻斯阴鸷地看向安室透,他感到他眼前这个金发褐肤的男人已经基本不会惧怕他了,仅仅在两次会面之后。
难道这是他们卧底的传统艺能?阿文刻斯恶意地怀疑他。
他露出一抹奇异地笑,好像在看热闹,他说:“我和GIN打架,他无缘无故过来就把我打了一顿,你要给我报仇吗?”
安室透用他暴露本性之后的恶心表情说:“或许可以呢?”
阿文刻斯成功被他恶心到了,抬手在手机上敲了一串数字给他,“行了,你是找我干什么来的?我可没有时间给你在这浪费。”
“阿文刻斯先生,”安室透站起来,用阿文刻斯不喜欢的、和灰雁一样的身高走过来,绕到他背后轻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阿文刻斯虽然心里知道他不会在这里突然把他杀掉或者挟持,但是他敏感的神经一直在叫嚣把这个入侵他私人领地的人撕碎。
他紧绷着身体,带动肚子上的淤伤突然变得很痛。安室透说:“阿文刻斯先生,我这些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呢,我也有好好在做朗姆派给我的任务哦。”
他说:“因为对杜兰特先生比较感兴趣,所以先调查了他和您的关系呢。”
安室透在他身后弯腰侧头附在他眼前,群青和紫灰的眼睛相对,他看到安室透眼神里的恶劣和戏谑。
阿文刻斯的第六感疯狂报警,叫他远离这个男人,可是为什么?他能对他做什么?
安室透开口了,他说,“杜兰特先生是您的爱人吗?”
轰的一声在阿文刻斯脑子里炸开,过去的一切突然都有了解释,为什么他想让灰雁一直贴在他身边,为什么他在灰雁身边永远可以放松,以及为什么他无法接受灰雁离开……
过去点点滴滴的他和灰雁之间发生的事,此时全都在在阿文刻斯的脑海里旋转,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安室透这么说的目的。
他想知道灰雁知道这件事吗?灰雁对他也很特殊,那他对他是不是爱人间的喜欢?但是阿文刻斯只是不管怎么想,都会回到灰雁死亡的现实上。
汹涌澎湃的感情和思考几乎将他冲溃,他想站起来立刻跑开,远离灰雁死亡的地方,但是安室透的手像铁钳一样握住他的肩膀,让他无处可去。
这样的困境反而让他冷静一些,阿文刻斯想,安室透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是不是错的?
啧,总比放到朗姆手里强。这么恶心的家伙,还是不要成为敌人的好。
他干涩的开口,说他们不是。
安室透找到他的视线,他若有所思地说:“哦,我知道了。”
安室透又问:“要不要去问问杜兰特先生?看他怎么想?”
阿文刻斯突然被愤怒裹挟了。
灰雁死了!灰雁早就死了!安室透才让他知道他爱他!
为什么要说出来让他知道?!
阿文刻斯趁安室透不注意,用巧劲从他手里挪出来,然后回身一拳想砸到他的脸上,被安室透侧身躲开。
这场突如其来的搏斗不出意料的很快就结束了,中间黑朗姆进来过,阿文刻斯又让他出去了,他从地上捂着肚子爬起来,像只恶鬼从地狱里爬出来。
阿文刻斯阴沉地看向安室透,只想把他剁/成/肉/泥。
但是,他只有小时候在组织里训练过十年和两年当杀手的经历。不说训练的时候还要教文化课和伪装开锁之类的东西,他就连当杀手的那两年都过的很有水分啊,毕竟琴酒真的很能干。
所以他毫不意外地被挑起凶劲儿的安室透按在被撞翻的桌子上。
阿文刻斯感受到在体术上被全面压制的不能反抗后,他彻底冷静了。
还是哪天晚上把他绑了分尸吧,阿文刻斯冷静的想。
安室透膝盖抵住阿文刻斯的脊背,一只手按住他的左手,另一只手掐住阿文刻斯的大动脉。他之前只是知道阿文刻斯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但是他和他接触的次数太少,还是不够熟悉阿文刻斯的行事逻辑。
阿文刻斯很久不打架了,所以也就很久没有挨过揍了。昨天琴酒跟他打,让他发泄的成分很大,竟然最后他身上只有肚子那两拳是最重的,手腕应该是他攻击琴酒时被琴酒误伤的。
阿文刻斯想,琴酒很少卸他关节,一般都是把他击飞然后打晕,&的!好像也不怎么温柔。
所以他骂安室透,“给我把关节接上!”
安室透按着他的手臂装模作样地疑惑道:“哪里的关节?什么关节?”
阿文刻斯仿佛在嘶嘶地出声,“你别让我宰了你啊,安室。”
安室透见阿文刻斯真的冷静下来,就也不再钳制他,两个人都从地上站起来。
阿文刻斯一边站直身体,一边把右手臂脱臼的骨头按回去,他好像是把人/皮/重新穿上。
他又回到那副温润的样子,轻声呵斥安室透,“你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上司打下属要挨着吗?”
安室透目光转两圈,看似安分的说:“抱歉呀阿文刻斯先生,我也是刚知道有这种规矩呢。下次我会注意的。”
他帮阿文刻斯拾起掉在地上的长袖黑色上衣,安室透递给阿文刻斯让他重新披上。
阿文刻斯从安室透的行为和微小的表情变化里察觉出熟悉的、灰雁的影子,他觉得安室透还是没什么长进,他又不是什么会要死要活的恋爱脑,也拒绝代餐。
这么急切地接近他,反而让阿文刻斯更加怀疑安室透的档案有问题。待会儿问问合川昂声吧,看看最近公安有没有派人过来。
安室应该不是英美那边过来的吧?看安室看着灰雁受刑的情绪变化有一些微妙呀。
还是先把这坨大麻烦请走吧,阿文刻斯也听够安室透的虚心假意了,他直接道:“灰雁死了,昨天死的,你还想知道什么?算了,不管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没有兴趣了,还是老样子,趁我心情好快滚吧。”
安室透见他的态度很坚决,就也没有多说什么,打个招呼就走了。
安室透走后,阿文刻斯重新摊在转椅上,他左手给合川昂声发消息,然后把手机往书架上一甩就闭上眼睛。
他不是不懂人的感情,爱与恨,流畅的美德与粘稠的罪恶。他在刑讯部待了这么多年,难道是闹着玩的吗?真的这样乌丸我行那个冷血的家伙早就干掉他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种故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灰雁人都没了,再说别的什么用也没有了,他就当是埋葬了他无望的爱人咯,还能怎么样。
不过瞬间明白过来之后,心情很不美丽。想捞个手下打打,结果这个情报分子意外的能打还是不必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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