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顿猛夸狂吹,比陆晴有过之而无不及,苏妤梦可不敢当,听到一半就惭愧地洗水果去了。
而将无籽提端上桌后,正好听到贺舒伶飘飘欲仙的一句“流连忘返”,苏妤梦张开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哇——贺总这是想在我这小地方赖着不走了?”
这倒也在她意料之中。
贺舒伶摘了个提子下来含在口中冲她眨着小鹿眼,不应声也不否认。
苏妤梦不为美色所惑,玩笑地问她:“我两个家的地址你倒是都清楚了,可是贺舒伶,你要到猴年马月才能邀我去你家做一次客啊?”
贺舒伶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当即回答道:“妤梦要是想去的话,明天就行。”
母亲交给她的那栋别墅她今早已经去看过了,可以说除了生活气以外,那里的家具、电器、生活用品——凡是短时间不会过期的通通一应俱全。
贺舒伶知道其中肯定有母亲为她添置的物品,能保障她即使当日搬家也不存在顾虑。
贺舒伶心想,如果苏妤梦愿意,她回去就可以收拾换洗衣物挪窝,反正母亲也是这么希望的。
她都这么大个人了,再和母亲同住也不太合适。
更重要的是,虽然她们俩的关系这两年缓和了不少,但如果她不刻意注重维持和谐,恐怕争吵又会变成家常便饭。
“我已经搬出来住了。”贺舒伶欢快地说道,说完又发现了一处疑惑的地方:“但是……妤梦现在为什么没有和阿姨住一起啊?”
妤梦和苏阿姨的母女关系一直都让她非常的羡慕,曾经也向往过她一家三口温馨和谐的生活。
贺舒伶虽然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母亲对情爱和再婚毫无想法,却也曾经思考过,如果她有一个“父亲”,母亲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会不会……她们的生活会不会好一点?
会不会……她们也能拥有一个“有爱”的家庭?
这些她在青春期产生的幻想,她当然也曾对妤梦诉说过,而妤梦的回答被她铭记至今——
“不要浅薄地认为没有经历过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
妤梦拿“家庭暴力”“婚内出轨”“杀妻夺财”等等她在法制频道看到过的现实案例给她举例,目的不是为了打击寻求幸福的她,却让贺舒伶如遭当头一棒般豁然清醒。
是啊,她怎么能不清楚……如果母亲当年不狠下心,现在她们母女俩又怎么可能还存活于世?
她那葬身鱼腹,至今未曾找到尸首的姥姥姥爷……他们家的血海深仇是鞭策母亲不断向上的原因之首,自己又怎么能忘怀?
苏妤梦料事最准的就是那些恶人的歹毒心肠,可是令贺舒伶无比崇拜她的一点是,即使这样,妤梦依旧相信着世界上有善良的好人存在。
“我举的例子只是少数人啊,咱们国家十几亿人口,世界上几十亿活人呢,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可不能以少概多、以偏概全。”
“贺舒伶?别这么严肃嘛,不开朗活泼不像你。嗯,笑笑才对。”
“别的事情,我也说不好,但是贺舒伶,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我……衷心地祝福你,那个人一定会是个好人!”
“呵呵,只要你诚心相信我,我的祝愿就一定会成功。”
贺舒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早在苏妤梦说出这段话之前,她就在那个总在大步向前的女孩为了她一次次蓦然回首,或淡然自若、或气定神闲、或成竹在胸、或哑然失笑的时候小鹿乱撞,一头扎进名为“红尘”的万丈深渊了。
也不曾觉得郁闷,也从未有过后悔。
虽然因为“谋事在自己,成事在妤梦”,曾为前景渺茫的结局发愁过,为一路各种艰难险阻痛苦过,但贺舒伶从未想过放弃。
因为她喜欢——她深深地爱着的人,是苏妤梦啊。
是曾经对她说过“你要是真对家庭情况感到痛苦,我可以把我的家人分享给你啊。我妈妈见过你之后就很喜欢你,我爸爸也很希望你能来我家里做客,想见见你呢。这当然得归功于我总在他们面前说你好话了,贺舒伶……无论你找不找得到能够结婚成家的对象,我都会把我对自己的爱分给你一半!别贪心,再多的可就不行啦”的妤梦啊。
贺舒伶又忆起那之后她曾对苏妤梦提问——
“妤梦,你会在身边留一个位置给我吗?”
“嗯。”
“不过,妤梦……总有一天会成家吧?”
“……嗯。”
妤梦的回答有过片刻的迟疑,没有逃过她的耳朵,曾令贺舒伶遐想万千。
可是,也正因为妤梦对她太好,所以曾想着“不是恋人的身份也没有关系”,怕“往前一步反而大不如前”,所以贺舒伶才会一直拖延到失去机会。
不得已出国之后,午夜梦回时贺舒伶总能想到在毕业典礼上最后与苏妤梦道别时,她黯淡的表情、苍凉的眼神和依旧友善的充满祝福的送行诗句。
十年前从高考前夕,从她将录好的语音发送给苏妤梦之后,从她看到妤梦误会她“有喜欢的男生”开始,从手机被突然出现的妈妈夺走后,从妈妈不容分说地对她下达了“异地通知”,一直到再与妤梦见面之前,贺舒伶一直都在思考该怎么对妤梦解释自己的心意,并阐明自己的困境。
可是,在和苏妤梦见面之后,在触及到她那双乌黑且透亮的明眸时,贺舒伶就知道,自己不可以开口了。
手机被没收、金钱不自主、分隔在两地——她们再无法取得联系。
这是以当前她们俩学生的身份无法解决的难题,她又何必带着妤梦也一起痛苦?
不如把那些美好的记忆都留给妤梦,别去破坏了她心里“纯真无害的贺舒伶”。
当然,她也没有就此一蹶不振。
母亲的态度确实让她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贺舒伶的想法很明确也很坚定——她知道自己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能努力去崛起,她还有使不完的力气能够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争取。
只要能给她一个回国的机会,她总能找到方法联系上妤梦;只要能够与她见一面,以妤梦的善良,她肯定会理解自己,并且会向她伸出援手的,因为……那是苏妤梦啊。
贺舒伶本来是这么以为的,因此当那年那天她自以为聪明地找到了母亲看守她“百密一疏”的漏洞时,她简直恨不得能够插上翅膀一秒飞去妤梦的家里!
她也确实拼命狂奔了!
……
却在返程的时候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贺舒伶知道苏妤梦有多么爱自己的家庭,她在对朋友谈起妤梦的时候,连朋友都说“苏大摄影师追求者无数,她之所以还能愉快地保持单身,是因为她家里人能给她底气,让她不惧世俗。不像你妈,那电话天天催命似的,你在我这里待久了,我都怕她找我打官司”。
按常理说苏妤梦和父母同在一地,家里有固定房产,妤梦又是家中独子,没有必须搬家自立的理由。
难道是妤梦自己觉得和家里人住一起不方便么?
苏妤梦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有些犯难,实话实说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如果选择性告诉她其中部分,说是“为了逃避妈妈的唠叨”,又怕贺舒伶追问。
思来想去,只能挑了个常见的借口:“这么大了还和爸妈一起住,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嘛。着装上,父亲在家,总得注意。”
从前贺舒伶在苏妤梦家第一次见到她父亲的那天就知道了苏家有“女大避父”的家教,听说这还是苏叔叔自己亲口对她讲起的。
立冬的季节,那一天她侧卧在妤梦的床上,因为怕冷而将整个身体蜷缩成虾球形收在被子里,等待着妤梦上床和她一起入睡。
而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即,第一次与异性在同一所房子中过夜,洗漱完的妤梦进房后贴心地将房门从室内上了锁。
贺舒伶当时很感激妤梦的细心,于是在她坐上床铺之后就从背后给了她一个抱抱,将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衣的妤梦拢进了她暖好的被子里。
贴身接触,避免不开的耳鬓厮磨时,贺舒伶能感觉到妤梦的耳朵非常烫,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热水澡的缘故。
那种温度传染给了她,并且因为自己沐浴时用的洗护用品和妤梦所用是同一套,香气和效果是相同的,所以那时她甚至产生过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和妤梦融为一体了,却又能够意识到空气中的香味并不完全融合。
她在近距离能够嗅到的,妤梦的气息会更加明显,也更为好闻……
她曾险些吻上她的脸颊,最后却只是在被妤梦嫌弃“抱太紧”而抽离时,隔着棉料在她右肩轻轻地擦了一下唇。
连“贴”都称不上,却也知道自己是做了错事。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她这一越界行为的影响,当晚和她一起趴在床上,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的时候,黑漆漆一片中妤梦轻声地跟她讲起了自己青春期和父亲相处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妤梦告诉她,在为了读高中来到常安市之前,她是村子里的留守儿童,从小就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与父亲见上一面,因此她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像寻常亲子般从幼年开始就亲密无间。
而等到她可以与父亲朝夕相处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青春期,第二性征开始发育,在这一阶段必须开始树立正确的“性观念”和“性道德”,所以身为异性的父亲,他必须懂得和女儿避嫌。
妤梦说,她爸爸的原意不在于要求她如何去做,而是想要告诉她,“即使我们是骨肉血亲的父女,可在那之前我们首先是独立的个体,身为男性的我是不能随意触碰你的身体的。你已经长大了,所以我不能再像对待幼年的你那时一样,为了示爱而捏捏你的小脸、亲亲你的小手。但是身为你的父亲,我会像卫兵一样永远驻守在你的身旁,在梦梦需要支持和鼓励的时候给予你帮助,或者在梦梦努力累了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你‘爸爸和妈妈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
虽然知道妤梦同她说起此事,大概是想教会她遵守人际交往的距离,但是当时的贺舒伶无比依赖她,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包括自己的母亲。
何况贺舒伶能看出,妤梦其实并不讨厌她这种程度的亲昵,甚至……还会自己主动依偎到她身上索取热度,在被子里将冰凉的小腿挤进她双腿之间摩擦取暖,撩得她夜不能寐。
这些乃是当晚的后话了,而刚刚听完苏家父女故事时的贺舒伶,她心里想得更多的是——没有任何一种“爱”能够比“尊重”更真诚了。
贺舒伶觉得,自己也不是真的希望有一个人来成为她的父亲,为了她去掣肘母亲。
其实她更想要的是,母亲能够像妤梦的爸爸对待妤梦那样,给予她身为人应该获得的“平等的对待”,而不是说“因为你是我生养长大的女儿,所以你是我的所有物”。
(*≧∪≦)下章星期四更新
(@^_^@)梦梦和小舒的家庭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做对比,但至少都不是一无所有
爱与金钱,精神食粮和生存之本都是勇往直前不可或缺的动力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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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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