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结束后,修华选了数十盆最好的紫阳花,并让人送到广清伽蓝。没能去宫廷赏花的人都得一一饱眼福。
最后花却是送到清薰的别院之中。
当时清薰瞥了一眼,道:“就摆到寺中各处罢。”
画丹当时看了十分喜爱,还喜滋滋地抱了一盆到自己屋里。
虽然这次的示爱并未得到什么反响,但起码不是像以前一样,拒绝之意溢于言表,还写奏章给他指明其不合理之处。
渐渐地,清薰出面的时间也开始减少了。无论是晨读还是**,都由画青暂代他。而唯有佛经的编撰他还是亲自率领弟子们进行着,其余时间都在房中。
开始画丹以为清薰在房中闭关修炼,但有一次去送饭时,却发现他在睡觉。
这实在是稀奇。
没错,现在清薰的休眠时间越来越长了,由不得他选择。身体变得沉重头脑变得昏沉,若是不睡便难以正常活动,只是一睡又非得自然醒才行。
有一次修华来看他的时候,刚好遇到他在睡觉,惊奇之余便又觉得是个独处的好时机,于是坐在床前看着清薰安静的睡颜愣愣地发呆。
甚至还轻手轻脚地躺在他旁边,陪他睡觉。
等清薰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一时间脸上都不知作何神情才好。
“你……”
修华本想坐起身来解释说“我什么都没做”,结果因为原本就只睡了一个边角,此刻动作幅度有些大,直接往床下摔去。
清薰见状赶紧伸手拉他,却被一起拽着摔下床。
修华眼疾手快地抱住清薰,一手护住他的头部,结果两人异常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半圈。
“没事吧?”修华低头询问怀里的清薰。
他停滞般静默了一小段时间,就在修华开始要急了,他才云淡风轻道:“无碍。”
“真的假的,你刚刚有些……”
“你是不是借说话想多抱我一会儿?”清薰问他。
修华愣了愣,感到有些冤枉,但仔细一想还真无可反驳。
算一算他们已经有至少两年没有这般亲密的接触了。身体的接触十分柔软,鼻翼间是淡淡的白檀香……
淡淡的……
修华凑近清薰的脖颈处仔细嗅了嗅,就在清薰推攘反抗间,问:“你体香淡了好多?”
清薰面色微沉,紧张道:“你快放开我,叫外人看见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我们又没有卿卿我我做些不好意思的事。”修华打横抱起清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或者你觉得我们可以……”
“放开。”清薰隐忍道。
这也是玩笑的极限了。
修华不情不愿地放下清薰,看他当即开始整理仪容,披上袈裟,有些颓然地到桌前给自己倒杯水喝。
其实他也就敢嘴上占下便宜,说说而已,绝不敢随便乱动。以前清薰对他这些不正当行为都非常淡漠,只是现在却有些紧张局促。
其实他到现在也根本没有清心寡欲……想到这里,修华感到一阵愉悦的电流在身体流窜,心情瞬间变好了许多。
他一手擎着茶杯,一边转身看着正埋头整衣的清薰,悠悠道:“所以比起佛,你还是对我更心动一些,不是吗?”
清薰身子微微一顿,小声道:“宗皇勿要在此说些不相干的话。”
“你又这般生疏……罢了,这里是寺庙,我不会冒犯。”修华摩挲着茶杯边缘,叹道:“佛有那么多信众,而我只有你……他若真是这般普渡众生,那为何不肯将你让给我呢?”
待他欲要进一步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宪匀的声音:
“宗皇,时日不早,该回宫了。”
修华看了看静立一旁神色有些肃穆的清薰,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将杯子往茶桌上一方,整衣迈步往外走去……
.
鉴于明相宗迟迟不愿意迎娶宗妃,上至官员重臣下至平头百姓都开始各种猜想究竟为何。
官员重臣们想的是找到病根儿,解决病患;平头百姓纯粹就是好奇,找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中间还有富商大贾,想四处搜寻美人借此一搏君颜笑。
民间最广为流传的有两个说法:一是明相宗已经有心上人,只是奈何命运捉弄,生死别离泪茫茫,从此君心作无心。二是明相宗有龙阳之好,不近女色,却又无法表露出来,只得暗自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虽然宫廷方面极力打压这些无中生有、中伤宗室的谣言,但就是他们也忍不住会往这方面去思考。
二十岁便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异于常人的智慧,虽然眼光肯定高得难以想象,但这也正是热血方刚的冲动年纪。
平京不乏美若天仙的女子,那位俞伦大臣的孙女俞颖霜,便有国色天香之色,又出生名门大家,无论如何也是极好的选择,而且也是当初宗皇宗妃看好的儿媳妇人选。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看不上,那也好歹给个机会四处寻觅一番,何来不闻不问,唯恐避之不及?
后来宫廷中最认可的一种言论是:明相宗确实不近女色。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没见到明相宗对哪位男子特别……不对,好像对广清伽蓝的清薰大师十分上心……
瞬间找到了下一步探寻的方向。
但还未证实前,便有官员急哄哄地奋笔疾书,旁敲侧击地写大堆奏折解释佛门的戒律,佛祖的不可侵犯,还有宗室血统传承的重要性,以及各种君子之道。甚至摆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论点进行多方位阐述。
无论怎么说,这些官员的奏折文笔流畅,文采斐然,字斟酌句尽是文学大家笔力。
有时候修华还在清元殿拿着奏折跟宪匀笑说:“听闻许多官员一得空闲便喜爱外出集会,对象不仅是同僚,还有许多文人墨客,好写写文章,作些字画,或者吟诗赋曲。这挺有意义,不若多些此类的活动,也好解放身心,过得充实些。”
宪匀当即领会,“是。”
.
一日,修华埋身于层峦叠嶂的奏折高山之中,犹如蚕食啃噬桑叶一般从边缘慢慢往里面一点点啃进,他也从手边触手可得的地方一本本批阅。
此时却有画青请见,并递上了一封请辞的奏章。
修华发现这是清薰专用的奏本,便急忙打开来看。匆匆阅览,神色却变得有些不可思议和严肃。
他看向站在中央的年轻僧人,问:
“这是托你传达的?”
他双手合十,嗓音清冷,回道:“是大师兄亲自书写。”
画青如今出落得仪表伟岸,亭亭如松,细长如竹,那张常年清寡的脸总是令人印象很浅,以至于他的存在也并不那么显眼。部分有此缘由,他常常比普通人更容易专心于自己的事;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内心足够平静罢。
“他要退位回众壑殊?……为何不亲自来说?”修华充满了拒绝,甚至马上就要起身,前去广清伽蓝找他将事情问清楚。
画青沉吟片刻,直言道:“大师兄身体不适,许是最后的退路。”
这一番话使得修华顿住了身形,维持半起身的状态好一会儿后,他才又站直身子,稍稍缓和自己的情绪,扬声道:“摆驾广清伽蓝。”
……
一路上修华坐在马车里其实很是不安,他能感受到清薰的确有什么问题,却无法意识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画青说的那句话——
“大师兄身体不适,许是最后的退路。”
一直在默默承受着一切的清薰,最终承受不了了?
修华感到身心一阵发凉,刺骨的寒意慢慢爬上背脊。可不知为何,他却有种“终归到来”的松懈之意,大概在很久之前,他就能知道有这么一天。
很早之前白兰法师跟他说清薰非凡人,依靠白檀树之灵而勉强支撑活了二十多年是个奇迹,随时可能结束生命。但也许他本身很清楚自己身体状况,而或许那一天的到来会让他感到丝毫的解脱。
没有谁能在苟延残喘的勉强度日中充满生的希望,更没有人会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活得顺畅。
可他们在一起仍旧度过了三年,这三年里虽然彼此间遥遥相对,却总是能感受到对方的陪伴。
至少修华觉得他得到了恩赐的三年时光,无论清薰想如何远离他,尽力冷淡他……但他光是想想清薰仍在自己身边就已经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能够迎接每一天的黎明,感受每一日的黄昏。
现在拥有的温暖来自于你的体温,感受人间的善意是因为你愿我善良,认真地过好每一天是鉴于你更加努力地对待生命……我终身所得,都与你有关;我一生所求,唯你而已。
清薰,请你走慢些,留给我们彼此的时间多一点。
我发誓,这一次真的只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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