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枝累得睡过去时,已经是半夜了。
陆言廷给他清理完,又换好了床单被套,才在他身边平躺下。
他今晚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直到现在躺在徐清枝身边,他还能听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明明什么都做了,进展飞速,但他还像在做梦一样。
不过,在被子底下,他的手与徐清枝的挨在一起,小指能感受到来自于徐清枝的温度。
这份温热又在提醒他,今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盯着床头灯看了会儿后,陆言廷收回思绪侧过身,双手轻颤着抱住了徐清枝。
像抱着稀世珍宝那样。
*
正午时分,窗帘紧闭的房间里,还是昏暗一片。
徐清枝醒了一会儿了,意识却还昏昏沉沉,恍惚间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铃声由远到近,自动挂断时,床边坐下了一个人。
陆言廷俯下身,在他耳边亲了一口,温柔的声音落进他耳朵里:
“清枝,你的电话。”
徐清枝的意识渐渐清晰。
他睁开眼,正对上陆言廷的脸。
那双桃花眼里洋溢着高兴,专注地看着他。
张了张口,徐清枝正想说什么时,被陆言廷放在一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偏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接起电话时,陆言廷顺势在他身后躺下,轻轻环住了他。
徐清枝一个愣神,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
直到那人连续叫了他几声:“……清枝,徐清枝,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回过神之际,徐清枝也听出了对面那人是谁。
宋潇。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握着手机的手也渐渐收紧,“有什么事?”
对面的宋潇一滞,听着手机里冷漠的声音,喉头微苦。
他道:“我刚才说,上周六在度假山庄里,我看见你了。”
“我还看见了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你和他,举止很亲密。”
明明宋潇只是在陈述这件事,徐清枝却还是越听,心中越慌。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宋潇说完后,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双肩微微颤抖。
身后的陆言廷环住他的力道稍紧,安抚性地轻拍着他。
徐清枝闭了闭眼,语速有些快:“嗯,你看见了,然后呢,你打算做什么?像八年前那样……”
告诉他的父母吗?
话到嘴边戛然止住,徐清枝没说完,但他知道,宋潇能懂。
宋潇的确懂了,一股气郁积在心底,他脱口而出:“清枝,你大可不必将我想成那样的人。”
话音刚落,宋潇又沉默下来。
这已经不是徐清枝怎样认为的事了,而是,因为他曾经做过那种事,所以在徐清枝这里,他就是那样一个形象。
气氛诡异地静了下来。
在这种静中,徐清枝感受着陆言廷怀里的温度,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他刚才不该反应那么大的,陆言廷肯定又担心他了。
如果待会儿陆言廷问起,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
在昨晚他冲动地吻上去时,不管心里如何挣扎,他与陆言廷之间的关系都已经改变了。
他们现在是很亲密的人,只不过,他还没有确切地回复陆言廷的那句“喜欢”。
思索间,那头的宋潇又道:“我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只是想约你出来,我们见面谈一谈。”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伯母很想你,她这两天还生病了,你可以去看看她吗?”
徐清枝眼睑微垂。
林函音的身体有专门的营养师调理,她个人平时也很注重锻炼,上一次的体检结果也都一切良好。
可以说,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病,小病也无需他操心。
所以宋潇最后那句话可能只是他惯常使用的感情牌而已。
但徐清枝却想到了别的。
宋潇在山庄里时,身边势必还有别的人。即使宋潇不说,徐父和林函音知也迟早会知道,他和陆言廷举止亲密的事。
他不害怕他们知道,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会对陆言廷做什么。
思及此,徐清枝还是开口:“在哪里见面?”
对面一顿,语气轻快了起来,“洋菲餐厅,我已经订好了位置,你直接过来就行。”
“现在过来,我们还能一起吃个午饭。”
“好。”
徐清枝应下,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撑着床坐起了身。
他动作缓慢,紧皱着眉头,靠坐在床头后还难受地闭上了眼。
陆言廷以为他还有些不适,担忧道:“要不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吧?”
他说完,又懊恼地转过身拿出自己的手机,“我买点消炎的药,让骑手送过来。”
徐清枝睁开眼,伸手盖在他手机上,阻止了他的行动,“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你昨晚没吃多少饭,是不是又犯低血糖了?”
陆言廷说着又下了床,“我去给你泡杯葡萄糖水。”
他行动很快,徐清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就已经出了卧室。
看着他的背影,徐清枝虚弱地蜷了蜷手指,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几分钟,陆言廷就端着一杯葡萄糖水回来了。
徐清枝喝了几口,眉眼舒展开,有了点力气的样子。
他放下杯子,看向陆言廷。
刚才和宋潇打电话时,陆言廷就在他的身后,那他们二人的对话,他应该也听了个清楚。
但他没有问他,举止还是和之前一样。
他尊重着他,除非他自己主动说,否则从不会逼他开口。
徐清枝心口一紧,喉头酸涩。
他抿了抿唇,道:“昨天你说的话,我还没有给你确切的答复。”
陆言廷一怔。
徐清枝继续道:“现在可能有点不太适合,等我回来后,我再和你说吧,好吗?”
所有应该说的话,等他回来,他都会说的。
陆言廷回过神来温柔一笑,摸了摸他睡乱的头发:“好,我等你。”
“你起床洗漱吧,待会儿我送你过去。”
“好。”
……
洋菲餐厅位于江边,店面共有两层,装潢偏欧式。
二楼东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在窗边的位置能够直接看到美丽的江景。
徐清枝由侍者领着上了二楼,看见宋潇正坐在靠窗的一个卡座里,手中端着一杯咖啡,侧头欣赏外边的江景。
他走到卡座边时,宋潇才放下咖啡转过头,“你来了。”
徐清枝颔首,在他对面坐下。
宋潇告知侍者可以上菜,同时又为徐清枝点了杯果汁。
一道道摆盘精致的菜肴很快被端上餐桌,徐清枝随便扫了一眼,没什么胃口。
他抬眼看向宋潇,开门见山:“她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问的是林函音。
宋潇拿起筷子的动作一顿,凤眼微眯,“我还以为这应该是我们吃完饭后聊的话题。到时候,你去见一见她,就有答案了。”
徐清枝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至此他也明白,林函音生病确实只是宋潇打的一张感情牌。
宋潇放下筷子:“你离开的这几个月里,伯父伯母其实都很想你。”
“我们都知道你人还在江市,但一直没有上门打扰,也是想让你好好冷静一下。”
“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那部贺岁电影被撤了档,那个欺负过你的演员也被业内软封杀了。伯父说,公司因此损失几亿没什么关系。”
“清枝,伯父伯母现在就你一个孩子,他们年龄大了,兴许有些古板,但希望你能明白,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为了你好……”
宋潇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说着徐父和林函音的“好心”,徐清枝的呼吸却越来越紧促。
那些“好”,像是对他的恩赐一般。
他该感恩戴德吗?
听到后面,徐清枝耳边只剩一阵耳鸣,宋潇到底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楚,也不想去听。
他烦躁地拧着眉,垂下头去,悄然握紧的双手松开,握住一旁装着果汁的玻璃杯。
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找到了吸管。
宋潇停下说话,喝了口咖啡润喉。
他抬起眼皮,看见徐清枝左手沿着果汁杯口摸了摸,右手缓慢地将吸管插进去。
宋潇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徐清枝喝了口果汁,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压下了反胃。
“我今天答应来见你,并不是想听你做他们的说客。”
徐清枝顿了顿,放在桌面上的手又慢慢攥紧,一字一句道:“我希望你回去,告诉他们,但愿他们八年前说的话还作数。”
“我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不做他们的孩子了。”
宋潇唇畔的笑容猛地僵住。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试探:“清枝,你跟那个男人……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与你无关。”
话已经说话,徐清枝无意再留。
他站起身,可就在那一瞬间,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扭曲模糊。
他咬咬牙,尽力往外走了一步,双腿却突然无力,猛地晕眩摔倒在地。
天花板与地面仿佛倾倒,徐清枝看见宋潇瞪大了眼,嘴唇张合,似乎喊了他的名字,可他却听不到。
他移开视线,随即看见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从楼梯口匆匆向他跑过来。
跑动间,对方额前的发变得凌乱。
一如初遇时的那个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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