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惜望着朝他一步步走来的萧鸿雪,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整间偏室里只剩下杨惜与萧鸿雪两个人单独相处,气氛一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按照经验,这种情况,不是要偷情就是要谋杀吧……
杨惜心想。
但是萧鸿雪很快出声打破了这满室的沉默。
“魏书萱之所以笞打我,是因为她想要剜我的肉给大哥做药引子,我不答应。”
亮红摇曳的烛火映照着萧鸿雪苍白的面庞,他蝶翅般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
萧鸿雪慢条斯理地执起灯挑,素手将灯盏拨亮,嗓音清越。
“而殿下费尽心思救我,甚至不惜与魏书萱撕破脸,你……又想要什么呢?”
萧鸿雪的声音很轻,但杨惜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垂下眼,不敢和他对视。
见杨惜不作声,萧鸿雪放下灯挑,走到杨惜身前。
杨惜垂着眼沉默,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萧鸿雪腰侧那一束如流泻的月光般,随风轻轻舞动着的银色长发,和他那双柔润素白的手。
杨惜正在苦苦思考怎么回答时,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凉意——萧鸿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萧鸿雪的手顺着杨惜的腕部慢慢抚挲上他的胳臂,那柔腻如一块丝绸的触感让杨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其实杨惜胳臂上的烧伤处时常辣辣地阵痛,稍微一碰就疼得冷汗涔涔的,但被萧鸿雪冰冷的手抚过时却不觉疼痛,像被冰敷消肿了一样舒适。
“……不是和阿雉‘一见如故’、‘结为知己’了吗?”
“那就好好看着阿雉啊,太子哥哥。”
萧鸿雪唇角边噙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他的眼神依旧如数九寒天的飞雪般,冰冷淡漠。
“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鸿雪的声音漫不经心,动听的语调中有些朦胧的惑人意味,像片落羽一样,在杨惜心上轻轻挠着。
杨惜抬起头,对上萧鸿雪那双幽深的紫眸,正想说些什么时,听见了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鸿雪不待杨惜开口,就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衣带,将自己上身的衣衫自两肩缓缓褪至肘部,露出了一大片白皙光洁的肌肤。
他轻轻捉起杨惜的手掌,描摹着杨惜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然后,他微微俯下身,将杨惜的手掌覆在自己颈肩边白皙光裸的肌肤上。
我……草……
杨惜感受着自掌心处传来的温热柔腻的触感,大脑瞬间宕机了,整个人僵硬得一动不动。
萧鸿雪这是做什么?
杨惜双颊发烫,别过脸,不敢直视萧鸿雪。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却被萧鸿雪按得更紧。
“太子哥哥救我,是因为想要这样吗?”
萧鸿雪笑意盈盈地看着杨惜,语调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是因为想把初次见我时没能做成的事情,做下去吗。”
他微微屈身,附在杨惜的耳畔,轻轻呵了口气。
“我讨厌和男人亲近,但我不介意和太子哥哥……试一试。”
萧鸿雪伸臂揽住杨惜的脖颈,轻轻坐到他怀中。
“毕竟,太子哥哥待阿雉这么好。”
萧鸿雪一双琉璃似的眼眸光华流转,静静地望着杨惜满是讶然之色的碧绿眼睛。
“太子哥哥的眼睛真漂亮,像玉一样。”
看着自己怀里这个美得不可言说的少年,杨惜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惜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萧鸿雪。
更可耻的是,在萧鸿雪这几番撩拨下,杨惜好像还真的对他起反应了,甚至暗暗期待这温存的时刻可以更长一些……
卧槽,这也太礼崩乐坏了,使不得,使不得啊!
杨惜猛地清醒过来,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认萧鸿雪当老大,没想真睡他啊!我又不是萧成亭那个恋弟癖死男同,他有那颗包天的色心,我没有啊!
杨惜竭力克制着心中升腾起的那股欲念,轻轻将萧鸿雪推开,站起身,正要落荒而逃时,萧鸿雪再次攥住了他的手腕,往后一拉。
杨惜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拽,因为惯性向后倒去,萧鸿雪顺势将他揽带在怀中,一个翻身将杨惜压倒在案几上。
杨惜试图挣扎,但萧鸿雪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举过头顶,轻轻松松地就把他钳在身下,动弹不得。
因为这位男主长得太美型,杨惜时常忘记萧鸿雪自幼习剑,虽然清瘦但绝不细狗,臂力大得惊人。
杨惜现在就是一副弱鸡身体,挣扎起来有心无力的,像是在欲拒还迎。
挣扎间,他半束起的长发已经完全披散下来,墨色的长发与萧鸿雪的银发交缠在一起,沙沙地铺在案几上,像色彩对比强烈的一条河流。
杨惜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生得近乎完美的脸,诧异地陷入沉思。
不是,怎么还不人让走了?
我寻思着这萧鸿雪也不是男同啊,不然怎么会那么厌恶想要对他下手的族兄萧成亭,最后还把他给阉了。
而且萧鸿雪不是重伤虚弱吗?怎么刚上完药就来主动亲近自己了……难道刚才太医给他上的其实是迷情药不成?
杨惜轻轻喘着气,仰头看着萧鸿雪精致的五官,试图从萧鸿雪的神情中推测他的想法。
但萧鸿雪的神情非常平静,看不出一丝异常。
萧鸿雪见杨惜一直盯着他,勾了勾唇角,用纤白的手指挑起杨惜的下颔,以一种纯良无辜的嗓音发问:
“太子哥哥今日怎么不愿意碰阿雉了?”
“哥哥初见阿雉时,不是不惜下药也要和阿雉亲近吗?”
“哦,我知道了,太子哥哥其实是……”萧鸿雪的声音里有些揶揄的笑意。
杨惜:“……?”
杨惜听出了萧鸿雪的言外之意:萧鸿雪是在说他杨惜是下面的那个呢。
“无碍,阿雉来碰哥哥就是。”
妈的,还真是被这小毛孩给看扁了啊。
杨惜虽然有心与萧鸿雪争辩,但是还不及杨惜反应,萧鸿雪直接就搂上了他的腰,俯身在他的双唇上落下一吻,手掌在他的腰侧暧昧地打着圈。
“太子哥哥千金贵体,阿雉逾矩冒犯了,还请哥哥恕罪啊?”
“唔……”
与萧鸿雪唇齿相接的那瞬间,杨惜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杨惜感受着腰侧萧鸿雪手掌轻柔的动作,浑身都仿佛触电般,带起酥酥麻麻的异样情潮。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呼吸愈发急促。
看着身下之人逐渐动摇沉沦的模样,萧鸿雪的眼神却依然非常清醒沉静,毫无情迷意乱之态。
“太子哥哥有反应了。”
“哥哥喜欢阿雉这样,对吧?”
萧鸿雪的声音极其动听,有一种轻易就能蛊惑人心魄的魔力。看着杨惜呆滞的表情,他笑了一下,也不着急动作,指尖挑起杨惜的发带,将杨惜的两只手缚在了一起。
“哥哥……阿雉该继续吗?”
萧鸿雪的指腹轻轻描摹着杨惜额上那点赤红夺目的朱砂痣。
杨惜的理智与**正在疯狂交战,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震惊和丢脸的同时,大脑也飞速运转着。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萧鸿雪明明恨作践欺辱自己的萧成亭恨得入骨,又怎么可能主动和他亲近?
即使自己从魏书萱手下救了萧鸿雪,但以他对萧鸿雪的了解,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让萧鸿雪放下仇恨与成见。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原谅自己的仇人,对他卸下心防,萧鸿雪也就不是萧鸿雪了。
萧鸿雪这人心机非常深重,长于表演,谁知道他这是不是在试探,若真的接受了,说不定他会直接把后期才上的宫刑提前,在自己毫无防备之际反手一刀把自己阉了……
杨惜想象着那幅血腥的画面,打了个寒噤,人也清醒了大半。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阿雉,之前是为兄对不起你。”
萧鸿雪闻言挑了挑眉。
“那是个误会,为兄一时糊涂才……总之,为兄绝不会再对你有这种想法。今后为兄定视你如亲生胞弟一般,关心呵护,我说要一辈子补偿你,也永远作数。”
“所以……你也不要再这样做了,为兄很为难。”杨惜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萧鸿雪的眼睛。
天地良心,我是想抱你大腿,但从来没想过抱你大腿中间啊……雪神!
杨惜在心中默默呐喊着。
萧鸿雪见杨惜言辞恳切,表情也无半分虚假之色,脸上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诧异。
事实上,杨惜对危险的预知还挺准的。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萧鸿雪面上语笑晏晏,实则攥着自己袍袖下的那柄匕首已久,估测着在太子意乱情迷之际将他阉割了的可行性。
萧鸿雪打算以这种方式来试探一下太子,如果发现这草包真的对自己仍有什么非分之想,直接先废了他那玩意,永绝后患。
虽然这样做其实并不理智,萧成亭到底是太子,就算事成也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但是——
萧鸿雪的眼神暗了暗。
这位太子殿下的行为实在太可疑了,初见时对他又是下药又是拔剑相向的,这才不过几日,言谈举止竟都像换了个人似的。
自己不过是昭王府里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他堂堂东宫储君,为何对自己如此谄媚讨好,甚至不惜和魏书萱闹得那么难看?
萧鸿雪根本不相信他真的良心发现了,这位太子品行不端、欺男霸女的恶名可是风闻京师的,他自己当初也深有体会。
但萧鸿雪一时也想不明白这太子对他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转弯的原因,思来想去,只当他是对自己贼心不死,想用这种糖衣炮弹来哄自己乖乖就范。
对于这种无法掌控的不确定因素,先下手为强将他除掉才是萧鸿雪行事的一贯准则。
所以他才强忍着那种发自内心的恶心和抗拒,与太子亲近。
只要太子还流露出对自己一分一毫的恋慕与渴望,萧鸿雪绝对毫不犹豫地废了他。
但是这太子居然真的像他救自己时所说的那样,绝不再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自己这样刻意撩拨了他还能保持清醒克制,毫不逾矩……
萧鸿雪右手转动着自己悄悄藏在袍袖下的匕首,难得感到有些迷茫。
那他到底图自己什么,难道真的只是良心发现了想赎罪吗?
萧成亭这种地位优越,自小就将践踏他人当作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的人,除非他被夺舍了,否则怎么可能良心发现呢?
萧鸿雪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看不透萧成亭这个人了。
但他对他依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呵……”
萧鸿雪脸上的笑意已荡然无存,换回了那副冷漠疏离的神情。事已至此,萧鸿雪也懒得再演下去了,他蹙着眉,嫌恶地揩了揩自己方才吻过杨惜的唇。
然后,他将衣衫整理齐整,一句话没说,推开门走了出去。
杨惜愣愣地躺在案几上,感受着自己胸膛中擂鼓般的心跳,心情复杂至极。
他不自觉地回想着方才和萧鸿雪亲密的画面,想着萧鸿雪的眼睛、手指、发丝、嘴唇……杨惜摩挲着自己唇上残留的温湿感,神情有些恍惚。
妈妈,他好漂亮……
不对,妈妈,我不要变成给子啊。
杨惜听着萧鸿雪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没时间接着胡思乱想,很快站起身,追了上去。
开玩笑,要是让萧鸿雪就这么轻易的走了,自己费这么大工夫把他带回显德殿想刷刷好感的计划岂不是直接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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