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湿身下绸布灰白色床单，视线逐渐模糊，一阵耳鸣声，接着他彻底失去意识。
不是吧？早知道都是个死，他就不把自己卖了。
……
三天前
天色灰蒙蒙得暗沉，雨将至未至空气中满是潮湿，午后的燥热更让人心浮气躁。
中心大道属商业中心，这地段非富即贵，周围更是繁华。白车稳稳停下，寻真也开门下车，一百多!付钱的时候一阵肉疼，寻真缩头缩脑一路跟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踪带来的刺激，他手心冒汗，反复琢磨该以什么方式来做开场白。他越走近越紧张，心都要跳出来。
他停住。远远地看着车门半开，车上女子的半截侧影。
大楼旋转门，一行人簇拥着一个年轻男子走出来，身量高挑，举止肆意洒脱，将胳膊搭在身边那人肩膀上。
季世明随口胡诌，“公司没你怎么转得起来？”
胖总监笑得灿烂谄媚，“季总，您说笑了。”
寻真站在远处看过去，大半都被挡住了，只能看见那个优渥贵妇人的半个背影。 男子应该是眼角瞥见大楼外，收敛不少。正色阔步走向车子。
寻真看到女人交给男子一个保温盒，隐约觉得她肯定说了一些叮嘱，大概是好好吃饭之类。
寻真如梦初醒般赶紧回头快步离开，他走得太近了，只要那群人回头就能看见他。等他自顾自走出很远，才发现胃有些不舒服，一阵阵疼起来。
潮湿的空气叫人心塞，呼吸不畅。
他按紧肚子，蹲下身缓解。冒出一身汗，像水洗过一样。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用模模糊糊的意识帮自己打了急救电话。
寻真带着口罩也挡不住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面前这个带着扁方眼镜的中年男人盯着报告看着，“胃肿瘤，目前还没有办法确定是不是良性。”
寻真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他从来不是幸运儿。
……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转头看着对面街上的一家买手店，看着橱窗里的衣服莫名过了马路。
推开门就是一阵风铃声，店里镜子的灯光是柔黄色，他匆匆从镜子里打量了一番自己，立马转开视线，生怕别人看见自己。
“欢迎光临！”声音清脆欢快，是从柜台传来，寻真闻声看过去。只能看到半个头，一头蓝发。
那人抬起头来，是一张极明媚的脸，寻真当即就想他跟自己不一样，他是那种阳光热烈的人。
他很热情地起身走过来，“你可以随便看看，有喜欢的我帮你看一下。”
寻真往里走了两步，打量着店内的环境，时不时看几件衣服。
他回过头看，那少年仍然站在原地没有跟上他，不过目光还是跟着寻真走，不让人觉得受冷落也不显得太热络。
寻真不是那种会空手走出一家店的人，他心里会过意不去，他随手拿起一件跟他一点都不搭的衣服，表示想要试试。
蓝毛少年走过来看了看他手里那件衣服，“你换换风格也挺好，试衣间在那边。”
寻真长相算不上乖巧，但是并不粗糙，倒是可以用清冷形容。
给人一种喜欢穿白色，爱穿衬衫，听话懂事不出格大学生的感觉。因为他的性格温吞，就会给人这种印象。
寻真换好衣服，很普通的黑色上衣，上面有一些大气的印花图案。
“搭这条裤子。”寻真刚推开试衣间的门，就被塞了条裤子。
换好裤子出来，蓝毛就拿了条项链戴在了他脖子上。边扣项链边说道:“生命在于折腾！”
寻真站在试衣镜前，看着自己不同于往的打扮。项链很夸张，但是并不突兀。“就买这身吧。”
“好的好的。”蓝毛笑起来更明媚了。“帅哥留个微信吧，以后你再来店里买东西，还能给你打折。”
这是一家买手店，寻真出门后转着看着手里的袋子，他从来没有这么奢侈过。
“慢走啊！”蓝毛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愉悦。
蓝毛一个加油的手势，等人走出一段他压低声吼: “耶耶！我卖出衣服了。”
Fk酒吧，寻真第一次来酒吧。
寻真在吧台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周围有一些蓝色灯光晃着。他挺喜欢蓝色，各种蓝色。静谧深沉，神秘优雅。
寻真不是很习惯这件不同于自己以往风格的衣服，显得很拘谨。他不懂酒，随便点了一杯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
*发来消息:备注许澄。“蓝色”是那家店的名字。
是那个蓝发少年，他叫许澄。
突然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吸引了寻真的注意，一个穿得很讲究的男人走出来，吧台员工立马问好，“谢总好！”
谢致昀回过头看了眼那员工，眼神一扫，扫到员工对面坐着的寻真身上。
然后找到了不远处的角落里打电话，还是对着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只不过时不时瞟一眼寻真这边。
谢致昀挂断电话，打开了那个备注是世明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我找到真爱了。
寻真被人拍了拍肩头的时候还在神游，一下子被吓到。
“有男朋友吗？”谢致昀把名片放到了他面前。
寻真觉得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太好，他这样暧昧的问，回答没有的话会不会被觉得轻浮。不过这人自己就够轻佻的了。“没有。”
“你想好打这个电话。”
寻真还没反应过来，谢致昀早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看他一脸茫然的状态，吧台小哥还贴心的解释，“这是我们酒吧老板。”
寻真转过头看着那员工。那员工知道他还是不明白，“我们老板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寻真这才反应过来，那人是要包痒自己。他慌忙付钱走人，名片就留在了原处。
A大，寻真住着学校宿舍，跟他同住的还有另外三个舍友，寻真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又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跟室友的关系没有到朋友的地步。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出去吃饭了，寻真摸出钥匙开门。他拖出柜子底层的银白色行李箱，把衣服和桌上的东西收进行李箱。
他找到导师，又到了教务处。
“你要休学？怎么想的…唉平时看你挺听话的个孩子。”寻真安安静静地听完这些为自己惋惜的话。
他在外头租了个房子，付了一个季度的租金，环境很好，他下了血本打算享受一把。
寻真平时节省惯了，手里有些钱，他假期一有时间就去打工，平时整天窝在学校，消费也不高。
——
落地窗玻璃透过米褐色窗帘，彩光琉璃斑斑驳驳地照在床被上，被子皱皱巴巴的凸起，床上躺着的人整个塞在被子里，只露出头发。
“滴滴叮咚滴滴叮咚～”铃声响了很久，寻真终于被吵醒，露出手来摸向床头柜。
“寻真，你报告出来了，良性肿瘤，尽快准备手术吧。”那医院老头的声音。
寻真一下坐起来，看了眼手里的手机，通讯记录告诉他，他没在做梦。
他拿不出手术费，这一个季度的房租已经花掉他为自己准备的剩下三个学期的学费和大半生活费。
赚钱治病！
正好微信有消息提醒。
许澄:咱们家店上新了，老顾客有优惠。
寻真:你们店需要人手吗？
非常突兀，可是他急需用钱。
他没指望许澄能回复，看他应该是群发消息。
许澄:旁边有家品牌店在招销售，你可以来看看。
寻真住着的地方，楼下有家很有情调的甜品店，一推开门甜丝丝的香气让人很有食欲。
“欢迎光临本店！”许澄抬起头，有是那种明媚的笑容，看得人心情舒畅。
寻真看他盯着自己手里的甜品，两眼放光的样子，寻真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他喜欢甜的。
寻真把甜品放到桌上“买给你的，谢谢你！”毕竟是许澄告诉他了，还是过来道谢的好。
“不用客气，你直接过去就行，他们门上贴了招聘。”许澄指了指桌上的甜品，“这个我就收了哈！”
“嗯嗯，好。”寻真不自觉看着他笑起来。
“突然找工作？是找个兼职吧，你应该是大学生，看着像学生。赚个零花钱还是行，他们也不是什么大牌子，会说话嘴甜点就行。跟我似的，一下就应聘上了。”许澄比上一次话多。
但寻真不觉得他烦。原来他是店员，还以为这家店是他的，毕竟看上去游刃有余的样子。
许澄自信的样子寻真也喜欢。
可能是许澄的话真的很灵验，他真的应聘上了那家店，那家店也是卖男装。
两家店挨着，寻真跟许澄比之前更要好了，两个人经常约在一起吃午饭。
寻真卖不出去衣服，没有提成只拿底薪太少。
“关键是热情，但是也不要太过头，你懂吧。”许澄指导他。
寻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这方面许澄比他有经验。
许澄不好意思笑着， “其实，唉～你是我第一个顾客，之前我也没卖出去过。”
寻真看着他扭捏样就想笑。
“我发现你老笑话我。”许澄不满地控诉他。
寻真一脸无辜，“我没有。”
“快吃，吃完回去，我第一个顾客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来，必须时时刻刻恭候大驾。”寻真比之前爱开玩笑了。
——
“欢迎光临！”寻真还是学习了许澄的热情招待法。
寻真清清冷冷的脸上挂着标准微笑，显得有些官方，如果他照镜子，就能发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亲和力。
来得是两个人，稍矮的那个寻真认识他，在学校活动上见过。没记错的话叫林辰宇。
寻真一直羡慕他的好人缘和八面玲珑的社交能力。
旁边的那个男人，可能是他的哥哥吧，有些张扬的长相，可一举一动又很得体，有些贵气，一定是个有钱人。
第一个顾客这不就来了，寻真看到了希望！！！
“可以随便看看。”寻真觉得这一单应该是到手了。
季世明也不看衣服，只盯着眼前的寻真，这人没培训过？笑得很假，很不专业。
林辰宇看了眼身边季世明，转身就走。
季世明回过神追了出去。“太贵的你觉得我羞辱你，便宜点你又怪我不重视你了？”
林辰宇冷哼一声，“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你怎么这么难伺候？我哪又不对了？”季世明一脸不耐烦。
林辰宇转头看向店内。
寻真站在店门口的玻璃橱窗里伸头看外面，想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自己不够热情？
谁知道两个人双双回头，看向自己。
季世明一脸明了地笑了起来，“不会是因为……我看他是因为他太丑了，你不喜欢以后不来了。”
寻真听得真真切切，不买就算了，怎么还外貌攻击。
林辰宇也不知道被哄好没有，反正抬腿就走了。
那个男人小跑两步跟了上去。侧过脸跟林辰宇说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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