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师姑?”林听意双眸一亮,她从凳子上跳下来。
吴时雨快步走到桌边,变出一卷画轴将其铺开,又拿出几个金银首饰摆到画纸上,随后又斩断一缕青丝缠在冷白修长的手指上,飞快地打着结印。
“这是……慕儿的东西。”骆长老从椅子上起来,看着那些熟悉的物品,不可思议地问,“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
吴时雨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念着咒语,将指间的青丝打入画中。
接着,金银首饰也顺着青丝逐渐融进画里,为空白画卷添上几抹浓重的色彩。画卷飞起悬在空中,色彩汇聚,慢慢汇聚成人形。
“是云游师姑!”林听意来到画前,小脸上显着无不震惊。
吴时雨看着画中人问:“阿慕,你现在在何处?”
画轴上,云游仙人身旁缓慢浮现出“拂青山”三字。
“慕儿!”骆长老激动着冲到画卷前,苍老的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她伸出布满褶皱的手想去触碰这画卷,就好像可以抓到画中的人。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见过宝贝徒儿了。
若是再见不到,恐怕是要忘记了。
骆长老刚靠近,画中人就陡然消失,画卷又变得空白,从空中掉落,正好滚到她的脚边。
“慕儿!”她爬着去捡画卷,在什么也没看到后又踉踉跄跄站起来,她去问吴时雨,“慕儿是不是还在怨恨我?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扼住骆长老的脖颈,她的声音带着浓郁的苦涩,似是从嗓子眼卡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里染上些许酸楚。
吴时雨面露难色,拿过画卷将其整理好收起来:“骆长老,她谁都不愿意见,除了林澜师姐几乎无人知晓她的去向,这幅画卷是她当年临走前留下的。”
“吴师姑,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云游仙人的?”柏师兄问。
吴时雨斜眼去看林听意,林听意则是心虚的移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明明是这个小屁孩给她传音说有急事的。
她忍住要赏对方爆栗的行为,回答柏师兄:“卜卦卜到的,现在我们要去找颜慕了。”
“我也去。”骆长老冷静下来,她抓住吴时雨的胳膊,近乎恳求地说。
“这……”吴时雨抽回胳膊,见骆长老这幅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但又想到云游仙人的话,十分为难道,“她不会见你的,她曾说过,若是有人带你去见她,她就真的与我们断绝关系了。”
骆长老整个人都颓废下来,满是沧桑的脸显现出不可置信,仍是不死心地问:“我可以自己去找她……没事的,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话音刚落,她便捏诀离开此处。
“哎……”吴时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骆长老离开,来不及补充接下来的话。
没有颜慕的信物……是找不到她本人的啊。
吴时雨摇头叹气。
“那……我可以去吗?”林听意被骆长老方才的阵势所吓到,一直躲在吴时雨身后。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指指自己说:“我有云游师姑的青龙神玉,是她引荐这位姐姐过来时所用的,后来被师尊收走了,师尊又给我保管,这下有机会我想亲自把这东西还给她。”
吴时雨拒绝道:“不行,你要在这里照看守魂灯。”
林听意咂舌,心虚地挠挠头。
这分明是她传音时所用的借口。
当时林听意传音告知吴时雨此事,吴时雨让她去桃居找自己,但她说因为照看守魂灯无法脱身。
实际是不想错过这里发生的事。
因此只能让吴时雨火急火燎地赶来。
林听意瘪瘪嘴,撒娇道:“这里有柏师兄呢,我相信他能守好守魂灯的,吴师姑,你就让我去吧。”
这声音娇软甜腻,让吴时雨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拗不过林听意,就只能点头同意。她嘱咐柏师兄打理好眼前事后,就带着这个小屁孩前往拂青山了。
待吴时雨走后,柏师兄也跟着出去处理邢孟兰的事,房间里就留下田耕怀和左芜等人。
一想到林听意,左芜就会想起当年之事,她恶狠狠道:“但愿她别给吴仙师拖后腿。”
田耕怀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有吴仙师在,她不会怎样的,你就放心吧。”
他们插在这些人中间根本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观看的份。
现在,房间里终于安静,左芜坐到许如归床边,心底里祈祷吴时雨能够快点回来。
似是真的接收到这股念想,吴时雨没忍住打个喷嚏。
“吴师姑,你是生病了吗?”林听意问。
今年的她刚满十岁,相对于从前多了几分乖巧恬静。
吴时雨摇摇头,手里拿着巴掌般大的罗盘,伸指在其中画下符咒,停止的指针就迅速飞转起来,最终停在西南方向。
两人顺着指针的方向前行。
没走几步,林听意就忍不住问:“这个山都没有什么树,为什么山名还有青山两字呢?”
是的,拂青山树木覆盖率不足一半,在平地上站着,放眼一望全是黄色的荒芜,时不时还有风卷起沙土,在空中打旋儿。
“拂青山,意思就是把青山拂去呗。”吴时雨一巴掌拍拍林听意到处乱看的脑袋,“看什么呢,快走。”
林听意委屈地摸着自己脑袋,快步跟上吴时雨的步伐。
两人跟着指针的转动的方向一阵瞎走,走了许久都没找到云游仙人。
林听意逐渐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拽住吴时雨的袖角,气若游丝道:“吴师姑……你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啊。”吴时雨看起来状态良好。
脑中灵光一现,她像是想起什么般,面容变得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颜慕,你要是敢耍我你就死定了。”
突然,吴时雨肩上的一片叶子猛烈颤抖着,快速飘落下来,散发着荧绿的光线,幻化成女子的模样。
女子着急道:“吴师姐,这些年不见,当真是愈发暴躁了啊,动不动就威胁人的臭脾气应该要好好改改了。”
吴时雨气极反笑,伸手去捏她的脸,没好气道:“改?你以为我改了就治不了你了?”
云游仙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略比吴时雨矮些,鹅蛋脸上挂着杏眼琼鼻,她肤若胜雪,脸此时正被吴时雨揪着,浮现出淡淡的粉。
她瘪嘴,眉头浅蹙着求饶道:“好师姐,我错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逗你了。”
吴时雨这才放开云游仙人。
云游仙人揉揉脸,转身去看比她矮许多的林听意,她满是惊喜着说:“天呐,这就是小意吧,许久不见竟然长那么高啦,差点就没认出来,快来让我抱抱。”
说着就蹲下身把林听意圈入怀中。
面对热情如火的云游仙人,林听意倒显现出几分羞赧,白净的脸上变得红扑扑的。
“瞧这,还害羞上了。”云游仙人伸手刮刮林听意的鼻尖,笑得温婉,“脸红倒是和我一样呢。”
林听意移开目光去看吴时雨,吴时雨见状赶紧说明此行目的。
在得知赤衡宗有三名徒子身中微冥的毒,云游仙人先是怔住。
“微冥?”她皱了皱眉,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急言道:“当年宗主已经让我全部销毁了,我这早就没有微冥毒了。”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云游仙人放开林听意,神色看着失魂落魄的,浑身剧烈颤抖,嘴里念念叨叨着“怎么会这样”。
她是真的没想到,几百年前自己精心改良的毒药居然还会再现世。
吴时雨见云游仙人不对劲,赶紧把她拉起来,握住手,给她传去清心咒。
看来那段阴影还没有完全消失。
吴时雨紧攥住云游仙人颤抖的手,轻微的抖动被她感受着,令她不禁忆起对方那不堪的往事,不禁心生怜惜。
没多久,云游仙人就恢复正常,她身形微晃着,彻底冷静下来,她紧紧回握住吴时雨的手,勉强笑道:“幸好我解药的药方还有所留存,希望能帮助你们一二。”
她放开吴时雨,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后,就往拂青山东南方向去。
三人来到云游仙人所居之地。
这里算得上是拂青山比较好的地理位置了,居于密林之间,附近还有溪水潺流。
“这里环境太好了,云游师姑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呀?”林听意观察着周围,明显能感觉到这里与方才荒土之地大相径庭,心底里对云游仙人是止不住的佩服。
云游仙人失笑道:“哪有什么好环境,不过是我无聊时一路种来的树罢了。”
原先这拂青山荒土一片,寸草不生,算得上是蛮荒之地,云游仙人刚逃离师门时,慌不择乱地来到这里。
许是羞愧于动手害人,又或是愧对于师门,她决定用心养护好这片土地,来赎清身上的罪孽。
恰巧她又是木灵根,灵根特性正好能帮助她养绿这片山头。
所以云游仙人就留在这里,把荒土养成沃土,将荒地垦成山林。
她所做的,都是在赎罪而已。
尽管那些该死的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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