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意低头垂眸,并没有要放开许如归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
“因为……”许如归微怔,一时间竟也道不出个原由,“因为你是我的师尊啊。”
若是真要论起来,大约是不愿再见到以强欺弱的局面吧。
“别人都是师尊保护徒儿,可我们……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呀?”林听意抿唇,终于放开许如归的袖子。
许如归没再看她,继续向前走:“不会。”
林听意见许如归离去,急忙跟在其身旁,她悄悄瞄一眼许如归淡然如水的神情,心里纳着闷。
她总觉得许如归古怪,时常冷脸来督促她修炼,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那副疏离姿态令她误以为对方厌弃自己,但许如归总在关键时流露几分真情,又让她有些迷茫。
那个词是怎么说的?忽冷忽热?
应该是外冷内热,这词大概就是形容许如归这种人吧。
还未踏入**阁,许如归就见在阁前所立之人。
是林不予。
这也就是为什么林听意在提出前往**阁后,她所迟疑的原因。
每位仙尊都有掌管的禁地,而闲竹仙尊林不予所司之地方,就是**阁。
“予师姨?”林听意从未有心了解这些,当然不知**阁长老亦是林不予。
林不予站在屋檐下,借所投凉荫避阳。
“小意。”林不予却不觉意外,她微微笑道:“我原有事离去,但算到你会来,便就在这里等你。”
如果说慧心仙尊擅长符咒之术,太渊仙尊擅长布阵,那闲竹仙尊最擅长的就是问卜。
林听意这也猜出林不予掌管着**阁,一想到接下来要问什么,就尴尬地直摸鼻头。
她走过去,紧张地搓手:“予师姨……”
“我知道你有事相求,细细道来吧。”林不予还在屋檐下,未有要靠近的意思,但其目光却落在许如归的身上。
她这一生算过无数命格,十之**皆准,余者亦能窥得七八分天机,但唯有此人命盘混沌,是她所算不清也难辨出的。
许如归刻意远远相望,虽然她看不清林不予的神情,但隐约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
阳光刺眼,她敛着眸,想起方才在沁川院所发生的事。
被林不予当众揪出,她自然是又羞又愧的,在得知林听意要来**阁时,她本想拒绝,可一想到下次再见不知今夕何夕,就又忍不住前来。
一是想再见见林不予,二是想看林不予会不会因为那件事对她心生偏见。
但好不容易站到这儿了,偏生又想起这档事,惹得许如归脸颊上热烫烫的。
“外头暑热,不如到阁中细谈吧。”
林听意还在斟酌词句,听林不予这么说后就随之而去,还不忘回首招呼着许如归一同前往。
刚踏入**阁,便有一股裹着寒意的风袭来,如坠冰窖般。
林不予亲手为她们沏茶,本还是微烫的茶水进入杯中,即刻转凉,连那些白气再也冒不出。
“予师姨,我想成为**阁的管理徒子。”林听意纠结许久,终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她原先计划让蔓蔓出来打听此事,可除了“上有师下有徒”的要求,别的再也打听不到。
林不予依旧笑着,将茶杯推至她面前:“哦?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这……只是想挣个闲职罢了。”林听意没想好对词,胡诌道。
“此职虽闲,却不是你现下该求的。”林不予收回手,沉吟道,“你尚且年幼,纵使年岁已满,但这职位还需化神境界的徒子担任。”
林听意握着茶杯的手僵了僵,手指无意识的摩挲茶杯光洁的瓷面,她看着浅褐色的茶水若有所思。
她天生经脉受堵,能踏上修行路已属万幸。曾有人言,她若此生能结成金丹,便是天道垂怜。
林听意修炼多年也不过筑基初期,如果等她升至化神境界,恐怕是要耗上几百上千年。
那时她还能及时找到重塑灵根之法救那少女吗?
许如归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交谈,听到林听意想博得**阁管理之位,眉心不禁微蹙。
为什么林听意也要成为**阁徒子?
在许如归的印象中,上一个要成为**阁徒子的人则是左芜。
难不成林听意也要找到重塑灵根的法子救丌蓉?
她看一眼正神思恍惚的林听意,先将这些猜测藏入心中。
阁门处传来些许声响。
“……我迟早要扒了那贱人的皮!”穆师弟被搀扶着进来,正骂骂咧咧的,一抬头看见林不予,错愕道,“仙尊?您不是要去蓬莱吗?”
“你居然还敢在此处。”田耕怀扶着穆师弟进来,看见许如归便没有好脸色,满脸阴郁。
但许如归并未搭理他。
“我算到有客将至,便就等了等,你好歹也是**阁徒子,怎会伤成这样?”林不予面色不悦。
穆师弟自知理亏,只得打了牙往肚子里咽,什么也没说,但他忘了这一路上是怎么对田耕怀扭曲事实的。
“禀告师尊,穆师弟在**阁外截住了正要闯入的许如归,不料许如归恼羞成怒,竟然还敢出手重伤穆师弟,此事恶劣,还请师尊严查!”田耕怀愤愤不平,拱手道。
他自诩正义之人,最爱打抱不平,今日见穆师弟被打,又怎会坐视不理,于是就将刚才穆师弟对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原本道出。
而穆师弟却躲在他身后,满脸难堪,不知如何是好。
他居然拜仙尊为师了?
许如归身子一晃,心神开始迷离,满心的不可置信。
拜师后,她知道田耕怀必会心向左芜,便无心再于此人纠缠,乃至她也不知田耕怀最后是谁的徒儿。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哦?你可是亲眼见过?”许如归压制住对田耕怀的嫉妒之情,勉强扯出抹笑来,可这笑显现出几分阴恻恻的冰冷。
此事对她来说当真是巨大冲击,她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扶着桌沿,浑身因呼吸不匀而颤抖。
“瑜儿你怎么了?”林听意立即发现她的不对劲之处,赶忙为她拍背顺气,“予师姨,这件事并非是瑜儿的错啊!”
而田耕怀权当作许如归做贼心虚,他指向她道:“我虽未能亲眼所见,但穆师弟可是管理弟子,他所说的话又怎会作假?”
“你既未亲眼见证,又凭什么靠着一面之词污蔑我?”许如归冷笑,不曾想昔日好友竟会这样对她。
也对,自从那巴掌后,他们便称不上什么朋友了。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面朝林不予作揖:
“我的确打伤他,但他为何不承认是自己动手伤我?我本不愿出手,可他招招致命,我不得已才反击,若仙尊不信,查看泉镜便知真相。”
林不予端坐着,用平淡如水的眼神看着她。
田耕怀见她信誓旦旦,也不免有些怀疑穆师弟所说是否有假,可又想到许如归那日另一副面孔,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我算到了。”林不予缓声道,起身走到穆师弟面前,“你可知罪?”
穆师弟面如死灰,扑通一声径直跪下,带着哭腔道:“弟子认罪,恳请仙尊念及我镇守**阁多年,从轻发落。”
“出言不逊,动手戕害同门,去望规阁领罚吧。”林不予变出个灰色布条,不用她亲自动手,这布条就主动系上穆师弟的手腕上。
“多谢仙尊。”穆师弟瘫坐下来,心想着好歹还是把这职位保下。
他还未松口气,就听林不予继续道。
“**阁也不缺你这一个弟子,从今日起,你便回到主峰吧。”
穆师弟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自知理亏不打算告发,没想到田耕怀会给他捅那么大的篓子。**阁管理弟子虽是类似困牢的闲职,但也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夺下的职位,现如今他失去职位回到主峰,不知要惹来多少笑话。
他当真是恨极了田耕怀这个多管闲事之人。
临走前,穆师弟还狠狠地剜了田耕怀一眼。
田耕怀也没料到穆师弟会诓骗自己,站在那正手足无措。
“耕怀,你行事太鲁莽些,还是要收敛性子。”林不予摇头叹气,又对许如归道,“今日委屈了你,我送你本秘籍作为补偿吧,随我来。”
许如归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于是她随着林不予来到**阁二楼。
未经允许,田耕怀与林听意也不敢跟着上二楼,只能在下面大眼瞪小眼。
林不予穿梭在深褐色的书架间,凭着陈年记忆慢慢翻找着合适的书籍,而许如归就紧跟在她身旁,什么话也没说。
许如归内心五味杂陈着,她起初还在担惊受怕,唯恐林不予因偷听之事对她有成见,可偶然得知林不予收田耕怀为徒,艳羡嫉妒的情绪在心尖炸开,险些让她失去控制。
不是说不收徒了吗?
为什么最后收了田耕怀呢?
又为什么偏偏是田耕怀呢?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望着林不予专注选书的侧脸,万千思绪缠上心头,泛着点点苦楚,似是在告诉她此人是今生不可求的存在。
“如归,你有话要对我讲?”林不予注意到她的目光,抬起头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