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晚自习下课铃响。物理老师又拖了半小时才下课。
下课后，有的同学直接飞奔出教室，有的在陆陆续续收拾东西，有的还在做题。
许夏至也还在做题，她今天扎了一个马尾，额前一缕头发顺着脸颊的弧度，弯弯垂落下来，脖颈处还有些细细碎碎的小头发。
从周天祺的角度看过去，她身上闪着光，光韵普照四周。他觉得就这么静静地从她身后看着她也好，只要她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一切就都很好。
等同学渐渐都离开了，教室里就只剩下许夏至和周天祺。
许夏至转身，拿笔点了点周天祺的桌子：“你揍了高峰？”
周天祺反应过来，摸了摸额头考虑怎么回答。
“就因为他偷拍了我两张照片发到群里？”
周天祺想到这事儿还是有火：“拍你照片他配吗，下次再拍我知道了还去揍他。”
许夏至正经八百地教育起周天祺：“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本身错的是他，你不说，错的就变成你了。不对，你打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对。”
“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许夏至心头一紧，准备了一堆教育人的话，半句都说不出来了。她的戛然而止有些突兀，随手用笔尖点了点周天祺的鼻子，以转移尴尬。
周天祺顺势握住了许夏至手里的笔杆，斜着嘴笑着问她：“你今天跑到高二去干什么了？谁让你去的，你怎么找到高峰的？”
“你说你打伤了替补队员，我本来只是想去看看人伤得多严重，就是看个热闹。”许夏至眼神闪躲，刚要松开握着笔的手，周天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好小，软软的，还有些凉。
“你不是。”周天祺看向许夏至，他甚至能想象出来许夏至鼓起勇气找张峰对峙的模样。
许夏至紧张地抽回手，转回身子，心绪久久无法平复，小声回了句：“就是这样。”
周天祺见她害羞得脖子都红了，没再继续问，但眼里满是笑意和志在必得的得意。
回到家周天祺还是异常亢奋，像是自己默默地喜欢被掷地有声地回应了，忍不住给许夏至发了信息。
周天祺：你去高二的事儿被我几个哥们知道了，他们问我，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许夏至：……
周天祺：默许的意思？那我就回答是我女朋友了。
许夏至：……
周天祺：你答应了？
许夏至：你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们。
周天祺：你真答应了？
许夏至：……
周天祺：你答应了！
许夏至：我没有。
许夏至又紧张起来，她看着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心跳过速，干脆把手机锁屏了，放到了一边。
她心不在焉地盯着眼前的数学题，看了又看，sin已经不是sin，cos也不再是cos，题目都读不明白了。
是不是地，目光总不自觉地瞟到手机上。她没忍住解锁看了眼，好多条未读消息。
想打开，又犹豫了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做完这张卷子，睡前才能看。
许夏至确实能忍，果然做完卷子，洗漱完，上床躺下时才拿起手机，这一套流程下来，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而周天祺这一个半小时内却什么也没做，一直等着许夏至的回复。
周天祺：没有也得有个理由吧？
周天祺：你是觉得太快了？需要点时间？
周天祺：怎么不说话？
周天祺：？？？
周天祺：？？？？？？？？？？
周天祺：手机欠费收不到信息？
10086:【充值提醒】尊敬的客户，您好！您于2015-9-29 22:09:13使用移动商城/手机营业厅为本机充值500.00元。
周天祺：还是手机没电了……？
许夏至躺在床上，黑暗里看到手机屏幕里发光的信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500块钱话费，她一年都用不了……
过会儿又悄咪咪地笑起来。
许夏至：你想要什么理由？
周天祺：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不要理由。
许夏至：睡了，明天见。
周天祺叹了口气，猜到她不会这么快答应，但是至少不是拒绝，反正总有一天她会答应。
周天祺：好，晚安。
许夏至：晚安。
周天祺：晚安。
许夏至：？你刚才不是说了。
周天祺：我来结束。
许夏至：……
周天祺：晚安。
周天祺也躺下了，他的床靠近床边。看向窗外，夜色浓重，今晚的月亮格外美，弯弯的，像许夏至笑盈盈地眸子。
许夏至的床不靠窗户，但她此刻也看向窗外，月亮好亮好亮，像周天祺的眼睛那么亮。
处分最终是撤销了，周天祺原本并不在意处分不处分的，但想到这是许夏至为他去争取的，就显得意义非凡又弥足珍贵。
高三的时间真如白驹过隙，飞快往前跑。
上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后的寒假，才是学霸们拉开距离的关键时刻。
有人请了一个假期的1V1家教，有人报了金牌讲师辅导课，许夏至则选择自己在家复习。她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学习情况，没有新的学习内容了，自己学绝对比别人带着学效率更高。
周天祺假期回了云海。
他是被押回去的，他并不想回去，他想待在岭南和许夏至一起过寒假。
春节前的路宅，最为热闹，达官显贵们陆陆续续开始走动，多数以给周老太太拜早年的为由疏通关系。
假期这些天，每天早上周天祺雷打不动陪他奶奶吃饭，其余时间和那帮狐朋狗友聚聚会，偶尔做做卷子，刷刷题。
而每天最开心的时刻，是和许夏至发信息的时候。
周天祺：在吗？
许夏至：嗯。
周天祺：干什么呢？
许夏至：刚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准备做题了。
周天祺：奥，那你去做题吧。
周天祺：在吗？
许夏至：在
周天祺：今晚是月全食，看没看月亮？
过了好久，许夏至也没回消息。
周天祺：还在吗？
许夏至：刚刚去看月亮了。
周太祺：我有点想你了。
许夏至：英语第三套练习卷听力第一题A选项。
周天祺：？
许夏至：你自己看。
周天祺火速找来卷子，翻开看到眼前的“A too”
周天祺乐开了花。
周天祺：你在吗？
许夏至：我在。
周天祺：明天除夕，能打电话吗？
许夏至：应该可以吧。
路家的年夜饭十分讲究，很多珍稀食材一个月前管家就开始预订了，为了保证新鲜度，基本都是在年三十那天才会空运回来。
路家三个儿子儿媳以及孙子辈孩子悉数到场在屋外候着，深冬腊月，气温极低，但是周老太太不来，谁都不敢进屋。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周天祺陪着周老太太来了。
她穿一件玄青色裘皮大衣，内里是一件暗红色缠枝花纹宋锦旗袍，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徐徐走来。
饭桌上，规矩极多，如带骨之肉要放在左边，切好的肉要放在右边，饭食要放在左手，羹汤则在右手；筷子碰碗碟不能发出声音，筷子不能交叉、不能指人；菜不过三，一盘菜不能连着夹三筷子……凡此种种，在周老太太面前均不能违背。
吃完饭，几个儿子说一说各自负责管理的领域一年的成果，周老太太听听，高兴了指点两句，再闲聊几句家常，就要回房间休息了。
至于其他人大多数时候还会组几桌牌局，打打牌。按照惯例，无论输赢，最后都会包成红包散出去。
窗外放礼花的声音，电视里春节晚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唯独没有周天祺最想听的声音——许夏至的声音。
他刚想往楼上自己房间跑，迎面碰上了正在往楼下走的路景川。
“大过年的跟谁出去幽会？”周天祺见路景川系着衬衫袖扣急匆匆的样子，猜测应该是去处理工作相关的事情，但嘴上却说些打趣的话。
“大过年的谁不在家过年？”路景川懒得搭理周天祺，公司要出境的一批货压在了港口，他得尽快赶过去处理。
“关心关心你，”周天祺笑着看他哥，“哥，你这天天围着工作转，什么时候能给我找上个嫂子啊。”
周老太太要回房间，路过楼梯前，听到周天祺的话，笑着说：“你有嫂子了，庞家那个女儿，你见过吗？”
“那你出去是见她？”周天祺戏谑的看向路景川，“叫上我，我给你参谋参谋。”
“我去港口，你去吗？”路景川拿上外套就出门了，并不是邀约。
周老太太笑眯眯地说：“还用你参谋，我和你爸都见过了，人长得可以，性格也不错。”
说罢周老太太往房间方向走去。
确实不需要别人的意见，甚至路景川的意见都不重要。好在路景川对此也并不在意，无非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利益交换罢了。
周天祺默默回到自己房间，他是有点同情他哥的，连自己的婚姻都决定不了，如果路家给他安排了谁家的女儿，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誓死不从，他未来的新娘是且只能是许夏至。
他站在窗边给许夏至打了个电话。
许夏至家的除夕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除夕是一年里最热闹最开心的一天，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看着春晚聊着天。
许志峰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还带回来一瓶好酒，和张慧芳小酌一回。
说起来张慧芳和许志峰的前半生都过的坎坷。
张慧芳娘家在西北，小时候家里穷，就被过继给了她大姨，她被大姨带到了岭南，原本不是亲生的，大姨夫不怎么待见她，小时候日子并不好过。前几年她大姨走了，她姨夫又找了个老太太，此后便再无交集。
许志峰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更是没什么亲人。
好在两人遇见了，几十年恩爱如初，把他们小家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两人喝的有点上头，当着许夏至的面开始又亲又抱。
许夏至见状羞愧难当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刚坐下，周天祺就打来了电话。
她接起电话，两人默契地都没出声。
“嗯？”这次许夏至先。
周天祺得意，好像这通电话是许夏至打给他的。
“吃完饭了？”周天祺问。
“嗯，刚吃完。你呢？”
“我也刚吃完，岭南可以放烟花吗？”
“可以，你听……”说着许夏至打开窗户，窗外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烟花绽放的轰隆声。
周天祺也在窗边看着窗外，此刻就好像他和许夏至坐在一起过除夕。
“新年有没有愿望？”周天祺手里拿着一个红包，他给许夏至包了压岁钱。
“说出来就不准了。”
“说出来也许我就帮你实现了？”周天祺追问。
许夏至看着窗外的星星和月亮：“我从来不许，需要别人帮助才能达成的愿望。”
周天祺笑，他的小姑娘确实挺可爱：“那你不问问我的新年愿望？”
“别说，说出来就不准了。”
“说出来，也许你能帮我实现。”周天祺这个表白的巧思要是用在作文上，没准语文就及格了。
许夏至低头抿嘴笑，她知道周天祺话里的意思，却什么也没说。
“人呢？在听吗？”周天祺见许夏至那边没音了，急切问道，
“在的。”
“不听听我的愿望？”
“考完，考完再听你说。”许夏至回答。
“下次月考？”周天祺激动起来。
“当然是高考。”
周天祺失望，距离高考还有三四个月……
许夏至打了个哈欠：“困了，想睡。”
“睡吧，”周天祺忽然瞄了一眼时间，“等等。”
“嗯？”
“还有2分半到12点，想和你一起跨年。”
许夏至笑着答应。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许夏至，新年快乐！”
“周天祺，新年快乐。”
两人含笑，一同跨过了18岁这年这个令人紧张、激动、又难忘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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