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连夷涨红了脸,倒是没有再挣扎了,只是垂着眼眸看着自己脚尖。
汤宝儿多看了他两眼,眼珠一转说道:“这样吧,一会儿你吃两碗泥鳅挂面,多吃一点,就能长高了。”
她说完,又仰着头看着福叔,软绵绵问:“福叔,可以吗?”
福叔笑着用手背碰了碰她娇嫩的脸蛋:“可以,不过我们吃了就得马上回去,不能在外面逛,知道吗?”
小姑娘重重点头:“我们听福叔的。”
一行人到了常去的铺子,要了三碗泥鳅挂面后,便在铺子门外的那一桌坐下。等面上桌的空隙,汤宝儿正叽叽喳喳地和连夷描述泥鳅挂面的美味。
“......又香又辣,可好吃了!”汤宝儿捧着脸看着连夷,问道:“大哥哥,你能吃辣吗?”
连夷没吃过泥鳅挂面,也没吃过太辣的吃食,只是小姑娘的眼睛太干净了,干净到他把什么都忘了,只胡乱点点头。
泥鳅挂面上了桌,汤宝儿熟练地拿起筷子羹匙,先是喝了一口汤后,便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泥鳅的嫩滑爽口让她满足地眯起了双眼,汤汁的鲜浓香辣又让她欲罢不能。
连夷见她吃得欢快,便也拿起筷子羹匙,准备开动,即便这碗面飘来的辣气让他有些迟疑,他也并未放下筷。他效仿着汤宝儿,先是喝了一口汤,辣味霎时在口中弥漫,辣意先是从舌根生起,随后又蔓延到舌根、喉咙,辣得连夷险些没能拿住羹匙,脸色通红,连眼睛也被辣红了。
汤宝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咽下嘴里的面,忙放下筷子,劝阻道:“大哥哥,你吃不了辣就别吃了。”
说完,她又看向福叔,有些着急问:“怎么办?”
福叔又让人上了一碗少辣的泥鳅挂面。
不过连夷还是执意将先前那一碗泥鳅挂面吃完了,而另一碗,汤宝儿让福叔吃了。
两碗泥鳅挂面接连下肚,连夷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吃完泥鳅挂面,几人准备回府去。
这时,铺子老板招呼了福叔两句,福叔叮嘱了两句,便转身跟着老板进了铺子里去。
汤宝儿撑着下巴看着连夷,神色古怪,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连夷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得转过头去。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汤宝儿有些疑惑:“可是我听说,分明、分明你以前会说话的。”
连夷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神色。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他那不知廉耻的荡*妇娘回来了,本就不会说话,这下更气得不会说话了,哈哈哈哈!”
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三四个浪荡公子,看穿着气派,想来非富即贵。
这些浪荡公子年纪都不大,最小的也就和汤宝儿一般年纪,最大的也就**岁的样子。他们带着家奴,来势汹汹,看来是有备而来。
连夷猛地转过头去,瞪着那几人,一脸怒意。
这些人是他曾经在私塾里的同窗,游手好闲,常惹是生非,看这阵仗,该是有备而来。
“哟,荡*妇的儿子还会瞪人啊!”几人站在几步开外,勾肩搭背,笑得前俯后仰。
汤宝儿很生气,她手脚并用,站在宽板凳上,怒目而视:“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看着挡在面前的汤家家奴,混混们笑得更是放肆了:“别紧张,就跟你们说说话而已。”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混混看着连夷,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不屑地撇撇嘴:“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跟豆芽菜一样,不过我倒是听说,他那荡*妇娘长得还不错,也不知道......”
几人交换了神色,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令人恶心作呕。
连夷盯着他们,眼底爬上了红血丝,他死死扣住宽板凳的边缘,紧咬牙关。
忽然这时,一只碗飞了出来,砸中了其中一个混混的脑袋。
连夷一愣,转头看了过去。
汤宝儿拍了拍手,她叉着腰,神色神气。
“你是汤家那个胖子吧。”被砸中的混混丝毫不生气,他揉了揉被砸的地方,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碗,笑着直起身子:“一个养女,得意什么?”
连夷神色忽变。
汤宝儿看着混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混混掂了掂手里的碗,笑意恶劣:“养女的意思是,你是你爹娘从外边儿捡回来的,你不是他们的孩子,说不定,你......”
他话还没说完,连夷突然站了起来,从家奴之间穿了过去,一拳砸在混混的脸上。
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汤家这个哑巴居然还能动手打人。
汤宝儿最先反应过来,她噔噔噔跑了过去,一把抓住连夷的手,扭头就跑!
等几个混混正要去追赶时,福叔出了铺子来,一双冷厉的眼睛瞪着几人。
几人霎时如鹌鹑一般,动也不敢动。
汤宝儿拉着连夷从汤家角门而入,进了自家地盘后,二人也都松了口气,在墙角坐下。
连夷垂眸看着地上,那些人应该是听见了风声,派人蹲守他们,所以才会寻去了面铺摊子故意找茬儿。
忽然身边传来抽泣声,连夷转头看去。
小姑娘曲起膝盖抱着腿,正伤心地哭着,豆粒大的泪珠吧嗒吧嗒落下,砸在漂亮的衣裙上,晕出一大片痕迹。
连夷有些无措,他手指动了动,拉了拉小姑娘的衣袖。
汤宝儿侧过头去看他,泪眼婆娑,瓮声瓮气问:“我不是爹娘的孩子,是真的吗?”
连夷张了张嘴,他想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是当亲生的孩儿疼爱养着,不然为什么会取名‘宝儿’?即便是他,也知道这位四妹妹在府中是有多受宠爱。
“你不会说话。”汤宝儿将下巴垫在膝盖上,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我都忘记了。”
连夷站了起来,他看着哭成泪人的雪团子,有些着急。
他弯腰摸了摸宝儿的发顶,打了几个手语。
宝儿仰着头看他,满脸是泪,不懂他的意思。
“宝儿!”慕氏正念着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想着到角门这里来看看,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汤宝儿一见她,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娘!”
这可是给慕氏心疼坏了,她连忙上前将小姑娘抱了起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又亲了亲她软乎乎的脸蛋儿,温声哄道:“怎么了?跟娘说一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汤宝儿依偎在她怀里,抽噎着点点头:“是......是有人说,我不是爹娘的孩子,是从外面捡来的,呜呜呜......”
慕氏眉头一皱,她看了一眼连夷,又与宝儿面贴面:“别哭别哭,别听他们瞎说,你怎么不是我的乖宝了?你不信,咱们这就回去问你爹爹。”
宝儿搂着她的脖子,闹了半天,有些困了,她闭上眼,小嘴还嘟囔着:“去就去。”
慕氏抱着她往府中走去,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温柔的歌调。
宝儿陷在她温柔的歌儿中,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微微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她看见连夷站在墙角下,一动不动,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越走越远。
汤宝儿一下就精神了,她轻轻拍了拍慕氏,着急道:“娘!娘!你把大哥哥落下了!”
慕氏脚步一顿,她微微侧身,看着墙角的连夷,少顷,她招招手:“大郎也跟上吧。”
连夷垂下眼眸,提步走了过去。
回院儿的空隙,宝儿实在是撑不住了,她趴在慕氏的肩头,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泪痕。
连夷走在后边儿,他一路看着小姑娘娇憨的睡颜,心里什么也没想。
直到他跟着慕氏走到三房院儿外,他看见了面含讥讽的汤植姝。
汤植姝越过慕氏,走到连夷跟前,冷笑连连:“你还知道回来,你出门倒是痛快,却是给我们惹了麻烦!我看你怎么给娘交代!真是不中用!”
“大娘。”慕氏抱着宝儿回头,她声音有些低,语气却十分严厉:“你平日里都学了什么?怎么跟你兄长说话的?长幼尊卑都被你学到哪里去了?”
不防被训斥了一通,汤植姝的脸一阵青红,眼眶转红,她咬着下唇,眼泪吧嗒一声就下来了。
“三婶婶这是什么话?”她抬眼瞪着慕氏,一脸倔强,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这是我们大房的事,与三婶婶何干?”
“好,好得很。”慕氏怒极反笑,她冷睨了汤植姝一眼:“小小的年纪......哼,罢了。”
慕氏很不喜欢她,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连夷。见汤植姝还是哭个不停,慕氏便让嬷嬷带着二人回大房去,她抱着汤宝儿进了院子。
进屋子时候,汤宝儿悠悠转醒,她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娘......”
汤弦见妻子余怒未消,便上前去接过汤宝儿,小声问:“怎么回事?”
慕氏脸色不太好,没有应话。
汤弦拧眉,他抱着宝儿坐下,刚想说什么,怀里的雪团子便扭了扭身子。
他只得住了嘴,抱着宝儿动了动,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是怎么了?出门吃面,还吃成了一个小花猫。”汤弦笑着抹了抹她的脸蛋儿。
汤宝儿瘪瘪嘴,很快眼里又蓄满了泪,悬而未落:“爹爹,他们说,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们到外面去捡的,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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