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要走向连夷,看来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
说话声逼近,想来是官府的人。
狐狸毛男人再也呆不住,他一把扯过老三,弃刀而逃。
连夷紧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他忽略脑后的眩晕,松开手,对着汤宝儿轻声开口:“可以了。”
汤宝儿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她看到了被山贼抓来的人,个个瑟瑟发抖,看上去不太好。
她扭过脖子去,欲看向院子,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声响,她闻声看去,连夷靠着桌脚,已经晕过去了。
“大哥哥!”她紧紧拉着连夷的手,眼眶泛红,有些手足无措。
“宝儿!”汤弦的声音渐近,汤宝儿终于熬不住,也两眼一翻,倒在了连夷身上。
梧桐苑。
慕氏坐在床沿,看着脸色苍白仍昏迷不醒的汤宝儿,她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外间传来动静,她定了定心神,替女儿掖好被角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样?”她看向汤弦:“是谁家做的?”
汤弦道:“一开始没有查出来,那些山贼口风紧,是大郎说,听见了‘杨家’这样的话,才从杨家查了,就查出来了。”
杨家的杨氏布行一直与汤家的烟罗坊不对付,本来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儿,却没曾想,杨家的心肠竟然歹毒到了这个地步。
“哼。”慕氏扶着桌角坐了下来,她目光幽冷,不知落在了何处:“好个杨家!”
妻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汤弦轻咳了一声,怕她过火,提醒道:“井大人说了,上回井家二郎闯了祸,这次的事,他替我们摆平,让我们不要操心。”
“他既是这么说,便是他的心意。”慕氏垂眸理了理衣袖,悠悠道:“咱们只管收下记住就行,至于杨家......我自有打算。”
汤弦一时无言。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次多亏了有大郎在,昨晚他就是看见了宝儿被人抱走了,所以才跟了上去,也一道被拐走了。”
“这次在山上,也是他把袄子给了宝儿,所以才会冻成那副样子,回来之后便反反复复烧了好几回。”
慕氏神色稍缓:“大郎是个有心的,改明儿我去看看他,再让人送点儿东西过去。”
汤弦:“大郎说,山上那些血腥事,他没让宝儿看见,让我们不要担心。”
慕氏有些讶然:“难为他想得周全。”
又守了汤宝儿一会儿,见她气息平稳了下来,慕氏才带着玲珑去了连夷院儿里。
慕氏到的时候,连夷刚退了烧,他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
见她进来,连夷目光微动,放下手里的书,作势就要掀开被子下床来。
“快躺着。”慕氏几步上前,制止了他下床。见他脸色微白,看上去尚有几分虚弱,慕氏目光怜爱,替他掖了掖被角,在床边坐了下来:“大夫怎么说?”
连夷垂眸看着锦被上的丝线:“劳您费心,大夫只说是风寒,吃几服药就是了。”
慕氏斟酌言语:“昨晚多亏你护着宝儿,听说你是见她被人抱走才跟上去,却连累你被拐了。”
连夷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慕氏又说了一些关怀的话,连夷都一一回应,但他恭敬有余,却不显亲近半分。
待慕氏走后,连夷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收回目光,重新拾起了书。
小厮鹤白见状,便凑了过去:“三夫人有意亲近,您怎么还......”
他话未尽,话语中明显带着疑惑,显然也是不明白连夷的木讷。
连夷没有说话,他看着手中书,思绪却渐渐散漫。
慕氏不喜他,他一直都知道,这次亲近,也不过是因为四妹妹,并非本意的亲近,不会长久。
“这儿又没人,装什么装?”汤植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来。
她上前一把抽走连夷手中的书,丢在一旁,接着取出绣帕慢悠悠擦了擦手,她坐了下来,抬起冷冷的眉眼:“你可真是好算计,巴结四丫头到了这个份儿上。”
连夷看着她,一言不发。
汤植姝翻了个白眼:“你巴结她又有什么用?她只是个养女而已,对你起不了什么作用。”
鹤白忍不住开口:“大姑娘这是什么话,公子只是单纯疼爱姊妹而已。”
汤植姝轻嗤一声,眼里的轻蔑都快漫出来了。
冷风呼呼的吹,直往人脖子里钻。
玲珑缩了缩脖子,她搓了搓手,回想起方才小少年的冷淡,嘴里嘟囔着:“大公子未免也太疏淡了,一板一眼的。”
慕氏目视前方,听了玲珑的话,面上也未起波澜。过了一会儿,她站住脚,回头看玲珑,眉目肃杀:“你附耳过来。”
汤宝儿吃过午饭后喝了药,便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一屋子的人看得她一脸茫然。
井明真笑嘻嘻地倚着床框,双手环胸看着汤宝儿:“你总算醒了。”
井明玉着青绿锦袍,他端坐在桌边,看向汤宝儿,温润的眉眼带着两分笑意:“醒了就好。”
刺史夫人宁氏也笑着上前来,坐在床榻边上,她伸出手先是抚了抚宝儿细软的头发,又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脸颊,再微微靠近几寸,温声问道:“宝儿可好些了?”
汤宝儿迷迷糊糊地抬起脸来,看着宁氏,慢慢吞吞道:“宝儿好多了,多谢姨姨关心宝儿。”
一旁的井明真看着她这幅傻样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宁氏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敛了笑意,只是眼中依旧有笑意翻涌。
有仆从进了屋来,说是慕氏找宁氏有事相商,宁氏又关心了汤宝儿两句,才起身来出了屋子。
她一走,井明真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他一屁股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看着汤宝儿,目光鄙夷:“你能不能有点儿用,居然还被人拐走了。”
汤宝儿瞪他:“你真讨厌,你能不能闭嘴!我又不想被拐。”
她软绵绵的,一点儿没有威慑力,井明真眼珠一转,面上的笑意愈发荡漾灿烂:“你不会被山贼吓得尿裤子了吧?啧啧啧,真没用,回来了居然还烧了起来。”
“二郎。”井明玉蹙眉看他,一脸不赞同。
井明真耸耸肩,往后一靠:“行行行,你们说你们说,我不说话行了吧?”
井家家主乃庐州刺史,井明玉是井家嫡长子,其性格温和,不露锋芒,如今不过十一岁,待人接物却十分妥当,颇得赞誉。
井明真是井家二郎,性格与其胞兄大相径庭,他眼下九岁,性格顽劣张扬,斗鸡打架,学业也是一塌糊涂,但却因着有一张巧嘴,颇得长辈喜爱。
只是这巧嘴,总是爱损汤宝儿,常将她损得眼泪汪汪。
井家还有位姑娘,名“明时”,今日未来探望汤宝儿,听说偶感风寒,不便出门。
汤井两家往来密切,两家的小辈也常往来玩耍,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听说你大哥哥也被拐了?”井明玉一开口,便如春风拂面,他声音悦耳,易令人心生好感。
“说来也好,总比你一个人孤单害怕的好。”他如是说道。
“得了吧!”井明真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插嘴:“你说汤连夷?我看他病恹恹的,瘦巴巴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干什么?”
汤宝儿反驳道:“不准你说我大哥哥!”
井明真:“你急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多亏了大哥哥护着我,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汤宝儿闷闷地说道:“大哥哥是好人,他对我很好。”
她当时在山上,虽然脑袋被按住了,什么也没看到,但还是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以及,那浓重黏稠的血腥味儿一个劲儿的往她鼻子里钻,熏得她头晕脑胀,几欲作呕。
她知道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也知道是连夷护住了自己。
“你跟他很熟吗?”井明真有些看不惯她这样维护汤连夷:“你跟他见面的日子,都抵不过跟我们见面的日子。”
汤宝儿剜了他一眼:“要你管!反正不许你说我大哥哥,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井明真一乐,下意识就要说混账话气她,可当目光触及到她雪白温软的脸颊时,那些话便被他咽了下去:“行行行,我知道了,不说了总行了吧?”
他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事儿来。
无人注意,几步开外的珠帘微动,发出微小的声音。
“汤宝儿,你什么时候好起来。”井明真双手抱臂,靠在床边,目光散漫,听他嘟嘟囔囔道:“你没在书院,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井明玉拧眉,训斥弟弟:“你无聊?今日斗蛐蛐儿,明日爬树上摘果子,后日便要让人逮学院的鱼烤来吃,你哪里无聊了?你若是真无聊,便将书本拿在手里好好看一看。”
井明真张了张嘴,一时无言,却又不敢说反驳的话来。
“听说府上为你请了教书先生?”井明玉看向汤宝儿,语气柔和了下来,不似方才那般严厉:“那还要去学院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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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维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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