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乐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定格住了。
冻得微红的手指往下，苏燮把他的外衣衣领拉起来一些，低头看司嘉乐脸色不对。
再略一抬眼，看到了在他身后，以新形象出现的徐程奕，眼底的笑意瞬间就消散了下去。
又是这样，尴尬的三足鼎立冥场面。
气氛在一瞬间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司嘉乐觉察到了，他咬了咬牙，对上苏燮的目光，说：“是啊，你今天下班好早！”
司嘉乐干笑两声，回头看了一眼徐程奕，试图让大家都融入进来，说：“刚好、学长他过来喝咖啡，晚上说请我去听歌，要不然一起吧！”
话音落下，伴随着寒风吹扫落叶的声音，久久地一阵沉默。
三个人堵在门口，成了一道人墙，司嘉乐看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想退一步的意思，刚好这时小杰收工也往外走，徐程奕侧开一步，司嘉乐再往前走，苏燮也退一步让开了。
小杰推门出来，看了苏燮一眼后呆住了，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最后司嘉乐拽了他一下，小杰这才收回目光，语气惊叹地说：“也是你朋友吗？”
司嘉乐心情复杂地点了一下头。
小杰打的车到了，他挂断司机电话朝路边走，回眸时给了司嘉乐一个‘你小子艳福不浅’的表情，说：
“走了司嘉乐，祝你们仨今晚玩得开心，明天见！”
司嘉乐：“……”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啊！！
网约车扬长而去，司嘉乐收回视线，有点尴尬地杵在两人中间，路灯把雪地上的三条影子拖得老长。
该说点什么吧，要不然就这样站着，简直太尴尬了！
司嘉乐轻咳了一声，正在心里准备说辞，苏燮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到另一边，说：“那就走吧。”
他抬手搭在司嘉乐的背上，朝徐程奕说：“你们要去哪？”
徐程奕说：“滨江路的滚石酒吧。”
那家酒吧苏燮没去过，但是大概知道位置，步行差不多有一千米，苏燮看着路上车辆来往，忽然说：“你赶时间吗？”
徐程奕摇头，苏燮说：“先去我家。”
五分钟后，小区单元门内，苏燮按电梯走了进去。
“我上去拿个东西，要到家里坐坐吗？”
他这话对着徐程奕说的，目光却盯着司嘉乐看，司嘉乐当即要走，脚步没迈出来，便听徐程奕说：“不了，我们等你。”
这时电梯门关闭了，司嘉乐悬着的脚落回到原地，尴尬地呼出一口气，徐程奕说：“他在追你吗？”
司嘉乐：“啊？？！！！！”
听了这话，司嘉乐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尴尬地挠了一下脑袋，他说：“呃、不是，不是这样。”
一顿，司嘉乐又问：“为什么这么说？”
“不为什么，”徐程奕抬手按了一下电梯，看着缓慢降落的红色数字，忽然笑了。
司嘉乐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这个局组得无比郁闷，紧接着，就听徐程奕笑着说：“感觉他对我很有敌意啊。”
司嘉乐：“………………”
啊啊啊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大家都这么不正常啊！！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程奕侧过视线，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司嘉乐被他整得尴尬无比，心说哇靠你接下来不是要说你在追我吧！！
可我们很大概率是同一型号啊学长！！！！
就在他即将开口时，电梯到达一楼，发出‘叮’一声地清脆声响，司嘉乐如释重负地‘哈’了一声，对苏燮说：“你上去拿什么了，等你好久哈哈哈！”
“你的帽子，”苏燮从电梯走出来，随手拿着的鸭舌帽扣在司嘉乐脑袋上，说：“出门也不记得带。”
看着这一幕，徐程奕敛起了表情，苏燮随手晃了一下，说：“我取了钥匙，开车去吧。”
盯着他手中的车钥匙，司嘉乐不禁有些腹诽：不是很喜欢坐公交吗？怎么这时候又喜欢上开车了？？不会担心雪地开车不安全吗？？
三个人往地库走，下楼梯的时候司嘉乐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所以为什么去车库而不坐电梯呢？偏偏要乌漆嘛黑的爬楼。
这行踪简直诡异到了极点，他真的搞不明白。
然而，其余的两人都没意见，他也不好贸然讲话。
想着刚才在单元门玄关那段对话，司嘉乐的尴尬症还没消下去，默默看了学长一眼，决定一会儿也给他拉坨大的。
到了地下车库，苏燮朝着B区方向走，在一处独立车位前停了下来。
他随手按下启动键，车位上，仰望U8的星际大灯豁然闪起，车子解锁，两侧后视镜徐徐展开，苏燮上前一步，替两人拉开了车门。
司嘉乐：“……”
看着面前的中大型豪华SUV，霸气硬朗大尺寸，像个六边形战士一样地伫立当场。
司嘉乐心中惊艳的同时，还有些犯咕哝，这是去酒吧还是去越野啊！！
搞得这么拉风，司嘉乐都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几人上车后，苏燮把车上暖气开得很足，开启星空灯，还放了一首DJ，车子行驶，却不是朝着出口方向，司嘉乐坐在副驾驶，看着车子绕过一个立柱，往前面的死角位开去，再往前开就要撞墙了。
“哎！前面没路了，”司嘉乐忍不住开口提醒，说：“你开到旁边车位上倒个车啊！我帮你看着点。”
苏燮没有说话，薄唇轻抿，手指点击控制屏，展示了一波仰望U8的原地调头。
司嘉乐：“……………”
徐程奕：“……………”
一路无语。到了滚石酒吧，司嘉乐从车上下来，还感觉心有余悸，直男的脑回路就是这样，好端端的无事发生，结果突然就炫了起来，他实在搞不懂。
到了酒吧里面，徐程奕和前台说了一下，给他们分别点了酒，而后便去音控室忙了，一侧的卡座旁，司嘉乐吃了一颗糖，咀嚼的时候突然问说：“你什么时候考得驾照？”
“高三毕业啊，”苏燮说：“你没考吗？”
“还没呢，”司嘉乐很谦虚地说：“我怕我会成为马路杀手。”
苏燮笑了一下，视线看着他，饮尽杯中酒，说：“那你别开了，你有时候连左右都分不清。”
司嘉乐：“→.→”
“我哪有？”司嘉乐回忆了一下，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而在苏燮的记忆里，军训那时候，他刚好是班级体委，好几次带班级经过司嘉乐的方队时，都能看见司嘉乐在列队练习时出糗。
教官说：“向左转——！”
司嘉乐一个原地右转，和后面的同学打了个对脸。
教官又说：“向后转——！”
懵逼的同学不止他一个，司嘉乐被一男一女夹在了中间。
大家都哄笑起来。
“我怀疑你在污蔑我，”司嘉乐把糖咽下去，挑衅般地一抬下巴，说：“不信现在试一下。”
“好啊，”苏燮一点头，忽然换了教官腔，说：“向左向右转——！”
司嘉乐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顿时炸毛了。
靠近一些揪住男神的衣领，他说：“哪有这样的啊！”
苏燮则后仰着身子，宽阔的肩膀自然伸展开，倚在沙发靠背上，俊朗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洒脱的玩味。
从外人的角度看，两人的动作很是亲昵。
司嘉乐抬手抓着他的衣领，就像半趴在他身上那样。
酒吧灯光下的气氛特别暧昧。
或许是刚喝了酒的缘故，司嘉乐盯着他的嘴唇看，发现他原本浅淡的唇色，在这一刻显得特别红润。
特别好亲的样子。
司嘉乐又开始心脏狂跳了。
就在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趋于炽热时，徐程奕突然折返回来，手指扣响了卡座旁的高脚桌，徐程奕说：“小乐同学，来弹吉他吗？”
司嘉乐：“…………”啊！！！
面对这个破坏气氛的始作俑者，司嘉乐调节了一下心情，然后说：“我弹得不太好。”
“没关系，贵在尝试。”
徐程奕鼓励他，又看向一侧的沙发位，说：“你会吗？会的话一起来。”
苏燮眼底的笑意又渐渐消散下去，顿了顿，他说：“……暂时还不会。”
徐程奕：“……”
“走吧，小乐同学，”徐程奕故意这么叫他，司嘉乐感觉这个叫法非常熟悉。
他们音乐社社长每次有脏活累活给他干时，都会这么说：找个人一起，把音响设备搬运一下，‘小乐同学’！
徐程奕和音乐社长走得很近，久而久之也学会了。
“怎么样，试一下？”徐程奕眼神怂恿他。
嗯……司嘉乐原地纠结了一下，有点动摇了。
他也是挺喜欢玩音乐的，所以有时候去社团，总和徐程奕玩在一起。
“你一会要唱什么？”司嘉乐问说。
“就是一首流行歌，”徐程奕说：“你学过的，后面几首难度很大，就基本用不到你了。”
司嘉乐咬了一下唇，朝苏燮说：“那我去一下？”
苏燮坐直身子，把他剩的那半杯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朝他点点头，司嘉乐去了，到了驻唱台旁边，徐程奕拿了一把电吉他递给他，司嘉乐拿在手上调音，又试着弹了一段，感觉效果还可以。
晚上七点半，酒吧驻唱的第一场开始，徐程奕在舞台上先是讲了几句演唱的开场白，而后开始唱第一首歌。
悠扬欢快的前奏传来，伴随着电吉他的弹奏声，徐程奕温柔磁性的歌声从音响设备里传出来，原本还有些喧闹的现场，顷刻间变得静默了。
开场第一首歌，他选的是新曲风的《火红的萨日朗》，民族元素和流行乐二者的融合，有种恬淡宽广的意境。
司嘉乐坐在一只卡凳上，微曲着一条腿，垂头认真地弹吉他。
在听到那句[流浪的人儿啊 心上有了她千里万里也会回头望]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自人群中搜寻苏燮的身影。
但酒吧的灯光照耀过来，在他的角度特别晃眼睛，根本看不清台下。
徐程奕把这首歌即兴地作了一点改编，两人配合的也很默契，曲调结束时，人群响起一阵掌声。
隔着驻唱台前晃动的人影，苏燮在人群后方，角落里的沙发上静静地注视着台上。
波特酒杯折射出淡蓝色光晕，映上他硬朗的眉目，自那上面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落寞神色。
这首歌唱完时，苏燮把刚拍的照片选了一下，挑出一张最好看的，点击分享联系人，在即将向卡波兔头像的好友发送时，他又点击取消，随即把一张拍得不怎么清晰的司嘉乐的照片，痛快利落地发送给了对方。
同一时间，正在老家，年前被安排了相亲的肖丸子看到苏燮发来的这张图片，整个人又迷惑了。
肖丸子：“？”
“谁给你发消息？”两人认识还不到半小时，相亲对象偷看她屏幕，说：“看头像是男生吧！你和我出来相亲，还和别的男人在聊天吗？”
肖丸子沉默了两秒，然后选择开麦，说：“我真是给你脸了。”
给两人介绍的红娘：“……”
弹完吉他，司嘉乐在控音室玩了一会，就匆匆回到了卡座上，从角落里找到人时，发现苏燮正和一个推销酒的服务生聊上了。
“在聊什么？”司嘉乐走过来时，穿西服打领带的服务生转身走了。
在他身边坐下来，司嘉乐问：“要点酒吗？”
苏燮摇了摇头，司嘉乐拿了一只荧光棒给他，两个人用荧光棒互砍了两下，苏燮忽地凑近过来，平静的双眸中不掩八卦意味，说：“我刚才问了。”
司嘉乐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说：“啊？”
“这家酒吧驻唱一场是八百，有一百五的抽成，”苏燮说。
司嘉乐：“……”
“你问这个干嘛啊？”司嘉乐的语气有点嫌弃。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是问驻唱的价格，苏燮咬了一下舌头，表情认真地说：“我现在跟的那个项目，还是实习阶段，一个项目提成差不多能有三千。”
司嘉乐：“？”
OS？又在攀比什么啊直男？！！
“哈哈哈，”司嘉乐出于不冷场的善举，把话题接了下去，说：“所以这三千块你到时想好了怎么花？”
“嗯，”苏燮说：“买个手链送你。”
司嘉乐：“？？”
“小乐，你快过生日了，”苏燮盯着他的瞳仁看，语气诚挚，说：“送你的生日礼物。”
司嘉乐：“……”
司嘉乐竭力控制着嘴角不去抽搐，苏燮又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司嘉乐：“哈哈，”我感觉不怎么样啊。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可以删除掉这段记忆吗？
生日礼物这种东西，就是要藏着掖着送才惊喜才有意义啊！！
本来，他还很期待男神会送他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现在距他生日还有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苏燮口中的这个项目还没做完，提成还没开下来，八字的一撇还没撇，就这样被他未卜先知了？？？
司嘉乐有点心累，说：“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生日礼物都是当天才送出来的。”
他表达的很委婉，说：“你现在和我说，还太早了吧！”
“怎么早了？”苏燮说：“我得提前问问啊，万一你不喜欢呢？”
司嘉乐：“……”
苏燮直白地看着他，眼神中还透露着一点期待，司嘉乐点点头，说：“喜欢，很喜欢。”
心里则想：算了，起码他用心了，还会征求自己的意见。
认识苏燮之后，司嘉乐内心的自我安慰做得多了，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晚上八点钟一过，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徐程奕那边和负责人沟通，可能还要加场，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摘掉挂着的一只耳返，带着一身的汗，拖着步子走了过来。
“怎么样，好玩吗？”
徐程奕一手拿着开盖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又把两瓶水搁在桌上，坐下时说：“今天有点忙，没什么空过来陪你，”转头看苏燮不在，又说：“他人呢？先走了？”
“没，”司嘉乐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又回复说：“挺好玩的，学长你唱的真好！”
“你也不赖啊，”徐程奕笑着说。
这边的座位没什么人，独留两个人的相处空间。
徐程奕忽地想起了什么，坐到他身边，给他讲了刚才DJ发生的一件趣事，司嘉乐听后不敢置信的笑了。
徐程奕看他笑着，眼神则又变得深邃起来，司嘉乐无意地抬眸，和他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忍着心底的尴尬，司嘉乐又笑了一下。
徐程奕侧头过来，低声又给他讲了个荤笑话，可能因为这个笑话比较露骨，司嘉乐听后哈哈大笑，反而不觉得尴尬了。
笑了一会，徐程奕说：“就是这样了，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嗯……”
司嘉乐想了一下没回答，忽然看向他，说：“学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徐程奕：“？”
“什么，你问。”
拳头捏了一下，司嘉乐是真的忍不住了，说：“可能有点私人。”
徐程奕：“你说。”
“学长……你，”犹豫了一下，司嘉乐直接说了，问：“你是受吗？”
徐程奕：“……”
徐程奕愣了半秒，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说：“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我、不、是！”
司嘉乐：“……”呃，这也没什么丢人的吧。
司嘉乐很靠谱地要替他保密，说：“没关系的学长，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呵呵，谢谢你。”
徐程奕尴尬地扯出一抹微笑，唰一下就起身了，两手在半空虚无地弹了两下钢琴键，他说：“我想起音控那边还有事，你们玩，再见。”
说完闪身走了。
徐程奕走后，苏燮拿着一盘开心果回来了，替司嘉乐剥开一颗，他问说：“你这表情怎么回事？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司嘉乐把嘴巴张开，把盐焗花生果咬碎，说：“我刚才拉了坨大的。”
苏燮：“？”
“还想听什么歌，我帮你点一首？”
他刚才回来时，还扫了驻唱台的点歌二维码，苏燮掏出手机，就准备给他点一首《饿狼传说》。
“不用了，”司嘉乐拉住了他，起身开始穿外套了。
他催促苏燮一起开溜，说：“我觉得至少一个学期，他都不想再见我了。”
苏燮听后也穿起了外衣，展袖时，嘴角细不可察翘了一下，两人一前一后朝酒吧门口走，司嘉乐走出两步，忽然折返回来，在刚才的高脚桌上，抓了两把开心果放口袋里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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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Chapter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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