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倒计时第二天。
晚上七点，学校旁的宁湖公园。
到了游园亮灯时间，铁艺景观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映照出自花溪桥上匆匆驶过的单车身影。
这个时节，人工湖的荷花早都落尽了，水波粼粼的水面上只有点点浮萍，上游有人在放花灯，燃着的花灯飘荡摇曳，映出一片萤火星辉，铺在湖面上。
就在这周，苏燮网购了一辆单车，组装过后拿出来骑，没课时就载着司嘉乐在校园里晃荡。
虽然更多时候是司嘉乐载着他，就像现在这样。
换了一条上坡的路，司嘉乐停车把车把让出来，说：“换你骑了。”
他们两个约定，上坡的时候苏燮骑，下坡或者平坦的路就换司嘉乐，但很显然，平整的路况占比更大，苏燮则表示这是为了锻炼他的体力。
两人换了位置，司嘉乐抓着他的腰，忽然说：“十一假期去完你家之后再去我家吧。”
单车驶向木板路，路况变得颠簸起来。
但直男的车技练得很稳，而且到路口时还学会了转弯。
又到了一个下坡，苏燮从前方的车座下来，换位置给他，说：“好啊，那到时开车去。”
“开车就不用了吧，”司嘉乐说：“高铁就四个多小时，我提前买票。”
其实，一开始他根本没有想和家里摊牌的心思，但既然苏燮要搞得这么正式，司嘉乐想，自己也应该跟上他的节奏。
而且，这样一来就能把男神骗回家了，还可以带他在家那边的城市好好玩几天。
听出他语气里的期待，苏燮说：“好啊，都听你的。”
沿宁湖公园骑了一大圈，快到正门口时，苏燮看他骑得愈发吃力，主动从后座下来，陪着他跑了起来。
后座的重量一下子空了，司嘉乐顿感轻松不少。他悠闲地骑着单车，看着苏燮配合着他的速度慢跑，忽地就想起之前玩过一款赛车游戏。
这个游戏在飙车时，还可以召唤宠物一起，就像他们俩现在这样。
“要比赛吗？”司嘉乐笑着说。
“比什么赛？”苏燮看他歪歪扭扭地骑着，光看自己不看路，说：“去到里面骑去。”
“就是飙车比赛啊，”司嘉乐说，说完他猛踩脚踏，加速骑到前面，原地绕了一圈，这条路是双车道，偶尔有几辆汽车驶过，远远地亮起车灯。
“小乐！看着点车！”
苏燮看他骑单车很揪心，快步追上去，说：“不比，当我输给你了。”
司嘉乐：“→.→”
你直男的好胜欲呢？司嘉乐在心里发笑，感觉两人在一起后，苏燮有时也会变得有点婆婆妈妈的。
不过很多时候，直男对他的约束，司嘉乐根本不屑一顾，当下前倾身体，又要站起来蹬，心想反正自己骑远了，他也会追的。
但他的这点心思早被对方看透了，苏燮快跑上前，一把把车把把住了。
司嘉乐侧目看他，苏燮说：“下来，坐到后面去，换我骑。”
司嘉乐：“→.→”
司嘉乐悻悻地下来了，换成苏燮载着他。
静谧的夜，昏黄路灯剪下骑单车的一双人影。
像定格动画那样，一帧一帧，在柏油路地面上飞速地跳动。
行道树茂密的枝桠在临睡前舒展身姿，吐露入秋前的最后一抹绿意，洋溢着蓬勃而充满朝气的青春气息。
一路上，苏燮把车子骑得很快，进到校园里，他骑得更快了，一直骑到公寓楼门口，苏燮把腿放下支着，突然说：“小乐，你回宿舍吧。”
司嘉乐从车上下来：“啊？”
苏燮说：“我想起宿舍那边有点事，先回去了。”
说完捧着司嘉乐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转而骑车走了。
司嘉乐：“？”
苏燮和室友约好了今晚出去开黑，结果遭到室友的一致嘲讽。
室友们说，他是什么‘夫管严’、‘惧内’、‘耙耳朵’，根本不信苏燮还能出来开黑。
为此，六个人还押上了赌注，五个室友打赌他出不来，就算出来了，也会被一个电话控回去。
苏燮想，我不能输啊，两百块钱呢，他就想硬气一回。
虽说小乐也不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但出于赌气的心理，他就想叛逆一次，证明给室友们看。
届时让这五个单身狗狠狠打脸。
跳公寓楼后面栅栏时，苏燮在心里粗略一算，自己也已经快一个月没和室友开黑过了。
一则是和小乐在一起，大半时间都被分走了；二则是大二学业繁重，本来就没剩什么时间。
种种原因归咎在一起，显得这场六人开黑弥足珍贵。
到了网咖包厢，几人连线玩一款外国竞技游戏，苏燮对这游戏有点入迷，之前还还氪了不少钱，买的装备值得和室友们炫一炫。
就这样玩到半夜，苏燮从最初的于心不安渐渐变得心安理得起来，听着室友们恭维的话，表面淡然无比，实际早已在心里暗爽八百遍了。
事物的规律是达到一个终峰后，就会朝着与之相反的事态发展。
正常来说是这样。
在00:25时，兜里的手机响起一声振动。
苏燮本不想理会的，可瞬息之间他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操作的鼠标和键盘，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小乐发来的消息，他问：
[你是不是去开黑了？]
苏燮：“…………”
嗯……
“哎？老苏你咋事？”室友惨叫了一下，说：“怎么给我加血加一半，你人没了？”
“你别搞啊！”另一个室友也抓狂了，说：“义父啊！操作啊！这把全看你了！”
苏燮：“……知道了。”
他有点不耐烦地放下手机，专注回游戏界面，噼里啪啦操作了两下，然后又挂机了，点进手机聊天飞速打字，说：
[没有啊。]
[要睡了，正打算和你说晚安的。]
[晚安。]
回复完这些话，苏燮稍稍舒心了些，他和小乐有约定，每晚睡觉前都会互道晚安的。
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差一点暴露了。
苏燮自我安慰地想，想过之后，他看了眼游戏界面，发现两个室友已经死了一个。
“老苏，你弄啥嘞？！”死掉的那个室友快要碎了，说：“莫搞、莫搞啊！”
“你复活啊，”苏燮舒了一口气，恢复了沉着冷静的神态，说：“小问题，后面看我操作。”
“好好，看你操作。”室友说。
说完就准备看他操作，而苏燮操作了一会，手机又响了两声，他又停止操作，放下鼠标键盘，看小乐发给他的消息。
司嘉乐说：
[这是你吧。]
紧接着弹出一张图片，图片加载出来，苏燮点开来看，唰地一下红温了。
照片上那人头戴耳麦，正对着电脑输出。
歪曲的屏幕显示着刚才那波团战，屏幕之前的人神情严肃，看侧脸就能认出是他。
苏燮：“…………”
嗯……
苏燮咬了一下下唇，身子后靠在电竞椅椅背上，两手撑着电脑桌，低头缓了一会。
司嘉乐差不多有他们一个寝室的微信。
他在想，这个角度，是不是哪个室友在钓鱼执法。
“哎老苏，你的操作呢？”室友又开始催了：“快快快！要开要开！老苏呢——”
“你们先玩吧。”
丢下这句话，苏燮抓过手机起身，借口去洗手间，准备给小乐拨个电话，经过走廊时，一下子和一个男生撞上了，苏燮略一低头，就看曹健刚洗过手从里面出来，手上的水渍都甩到他身上了。
曹健仰头猛地看见他，瞬间有点心慌，本想开溜的，但又不知是想到什么，气势又硬|了起来。
两人对视，再想起刚才那个抓拍角度，苏燮破案了。
舔了一下嘴唇，他侧着头打量起曹健，有点气愤的意思，可当拳头锤在门框上时，苏燮忽地想起来：
不行，他是小乐的发小，地位堪比女友闺蜜，惹不起，还是算了。
“哈哈！”曹健偷偷踮脚，勾着他的肩膀作亲热状，说：“这不是弟夫吗？好巧好巧，出来开黑啊！”
苏燮调整了一下表情，也如沐春风地回应说：“好巧，一会要一起来一局吗？”
“不要不要！”曹健说：“我又坑又菜！哈哈哈，你们玩！”
说完脚不点地溜了出去。
曹健走后，苏燮咬牙晃了晃脑袋，一脸‘这什么人啊’的表情，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
他给小乐拨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苏燮说：“宝宝，你那发小怎么这样啊！”
司嘉乐：“…………”
“别这样，”司嘉乐很受不了直男撒娇，反差特别大，说：“有事就说，没事我挂了。”
“别别挂，”苏燮说：“我游戏都挂机了你还挂我电话啊，小乐。”
“哦，”司嘉乐说：“不是说没在开黑吗？怎么挂机了？你在宿舍打手游？”
苏燮被他噎得表情很平静，司嘉乐又说：“既然这样，你打手游也不耽误和我打电话啊。”
苏燮心想，我打端游也不耽误和你打电话啊，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他说：“小乐，我这也不算骗你吧。”
分别前，苏燮说，‘想起宿舍那边有点事’。
至于是什么事，其实就是开黑那点事，只不过他没明说而已。
苏燮觉得，这实在称不上骗，顶多是……顶多是他使用了一些话术技巧，但绝对没有欺骗的成分。
这一声后，电话那头很安静，司嘉乐不说话了。
苏燮挠了下脑袋，突然就不会了，沉默了好久，他才尝试性地说：“小乐，我、我错了？！”
司嘉乐：“嗯？”
“宝宝，我错了！”
电话那头，苏燮朗读了起来：“当我给你拨通电话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懊悔与自责。我知道，我的错误不仅仅是言语上的不当，”
他从厕所出来，边走边小声地读：“更是行为上的固执己见和一意孤行，我的行为、给你带来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绕了一段路，苏燮从网咖走了出去，走到空荡荡的马路上，继续念说：“没能保护好你，我深感自责，我……”
“别读了！”司嘉乐说：“转人工。”
苏燮：“…………”
这都被发现了？
苏燮有点尴尬的表情，从AI创作的道歉信中退了出去，视线一转，看到对街的大排档还亮着，他忽地有了主意。
“小乐，你饿不饿？”苏燮问说。
司嘉乐神情一顿，下意识地抬手放在腹中部。
此时，他的胃也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司嘉乐说：“饿了，又怎么样？”
这个时间，早都已经关寝了，司嘉乐想，要不是他提醒，说不定自己还感受不到饿，这下好了，一会干脆搞桶泡面吃得了。
“你饿了我给你送饭啊。”
苏燮已经穿过马路了，朝着店门走去，说：“想想吃什么，”走到门口，老板正蹲坐在地上处理龙虾，苏燮说：“蒜蓉龙虾，再配一份面怎么样？”
不等电话那头司嘉乐答话，老板眼疾手快地朝里侧喊：“一份蒜蓉龙虾——！帅哥你龙虾要大份要中份的？”
司嘉乐听到了，一时有点黑线，苏燮说：“大份吧，来两份，加一份拌面。”
老板应声说好，撩门帘到后厨忙碌了。
苏燮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打开摄像头和他视频，司嘉乐说：“算了，你们吃吧。”
他心想，妈的直男，怎么在深夜提出这种诱|惑啊！
但这会公寓已经关门了，他即使想吃也就想想。
“没事啊，”苏燮从筷盒里抓了一把一次性筷子，揣在口袋里，说：“我先给你送，等一会我们出去吃。”
司嘉乐看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心说你又不是蜘蛛侠，能吐蛛丝飞上二楼。
他以为苏燮只是信口胡诌，也无所谓地说：“好啊，我等着你。”
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人对着手机屏幕，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最后老板打包了餐品出来，苏燮先眨了下眼睛，司嘉乐僵持了半天的姿势终于可以动了。
揉了揉发木的脸颊，司嘉乐说：“哈哈哈哈你输了！不是说答应我一个要求吗？下次给我上一次！”
苏燮：“……”
司嘉乐一直想上他充了钱的外网学习网站，但苏燮出于一点私心，总也不给他上。
直男想，他自己氪金研究那么久，都被小乐学会了，以后还怎么教他？
这时，宿舍里正在夜话的几个小零转过视线，说：“司嘉乐，你注意点影响！”
司嘉乐：“→.→”
司嘉乐低头看手机，才发现通话中断了，他搬了个椅子过去，听小零们在聊老五遇到一个体育系渣男的事，听着听着有点困了，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司嘉乐点了接通，苏燮说：“开门啊，我在门口。”
司嘉乐一副‘啊？’的表情，愣了一会，在乱七八糟的拖鞋里找到自己的，开门就看见苏燮站在门口，手上拎着两只挺大的餐盒。
“你你怎么上来的？！”司嘉乐说，说完还有回音，电话还通着。
“走着上来呗，”苏燮说，朝里侧看了一眼，又说：“你们宿舍都没睡？”
“呦呦呦——”
小零们看到这一幕，又都开始起哄了。
司嘉乐有点害臊，接过他手里的餐盒，搁到桌上，推着人出去了。
在走廊转角处 ，司嘉乐把人抱住了，苏燮挣了一下，抽出胳膊说：“把电话挂了啊。”
司嘉乐：“哦。”
两人在原地站着对望，苏燮放下手机揣回口袋里，抬手覆在对方的脖颈旁，把他按在墙上亲了一会。
走廊灰暗的光线被白墙转角割出一块三角形的阴影，在阴影下方，安全通道指示标泛着浅淡的绿光，光芒笼罩了两人。
司嘉乐半仰起头，被他按着肩膀亲吻，两手向后摸索，撑住墙壁，放下时掌心蹭了一层白灰。
唇分时，苏燮说：“行了，回去吃吧。”
他转身要走，司嘉乐像条尾巴一样又粘上了，说：“我送送你啊。”
“不用啊，”苏燮下楼梯了，说：“回去吃，一会都让你室友吃没了。”
“没事，”司嘉乐和他一起踩着楼梯往下走，说：“我送你我送你。”
其实他想看看苏燮究竟是怎么上来的，之前那两次也是这样。
司嘉乐想，难不成他会穿墙？还是出卖掉什么贿赂了楼下宿管？
两人走到一楼，苏燮带着他穿过走廊，绕到楼梯转角的一处监控死角，里侧紧挨着墙壁，有三四平的独立空间，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
真的会穿墙啊？
司嘉乐已经做好迎接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的准备了，心想这算什么？超能直男？
然而下一秒，苏燮把一侧关闭的窗户推开了，继而迈腿踩上窗台，高大的身躯蜷缩着钻了出去。
司嘉乐：“…………”
“你……”司嘉乐看他站在窗外，蒲掉头发上的墙皮碎屑，说：“你把这个窗锁拆了？”
“没有啊，”苏燮侧着点脸，抖了抖脑袋，又狂整衣领，说：“这个窗户本来就是坏的，之前给你送药那次，我发现的。”
司嘉乐脸色寻味着，突然有点想笑了。
“嗯，”司嘉乐说：“知道了。”
他抬手把窗户推上，看着苏燮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想，你个善于发现公寓楼哪扇窗户锁坏了的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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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Chapter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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