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瀚升,要报仇!
熙平元年正月初六,我离开长安。
熙平元年二月二十,我领旨到达北疆。
熙平元年三月底,我铲除掉北疆军中意见相左的将领,秘密筹谋。
熙平元年四月初四,我向天下昭告清君侧,矛头直指摄政的清平公主,这一日,北疆军反了,我反了。
熙平元年四月十五日,我挥军南下,朝廷第一时间派军镇压,可是朝廷的精锐向来只有南疆和北疆,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不堪一击,先趁朝廷调兵之际迅速攻下各军事要塞,直接逼近晋阳,晋阳向来是兵家争夺的要地,晋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以此为根据地继续南攻长安。
攻克晋阳的三日后,我再次见到了清平公主司旻,这位辅政公主,曾经相携作战的战友。
“林瀚升,为什么?你疯了吗?退兵吧,我可以保证朝廷可以既往不咎......”
我打断她的话,哈哈大笑道:“公主殿下,看来你们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起兵啊,什么清君侧,我只是想为她报仇,报仇,公主殿下能听懂吗?”
果然清平公主满脸的愤怒转瞬间化成了诧异,难以置信,房间内我们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她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她再开口,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运筹帷幄,哑声道:“她没死,上元节那夜我在长安城遇见她了......”
人总会自己犯下的错误说谎,为了掩饰这个谎言再去说另一个谎言,再去说另一个谎言掩饰这个谎言,直到所有人都不再相信。
曾经我问过她当年的桓家和阿溪的事她有没有插手,那时我会相信她的话,她告诉我没有,我信了,可是呢,真相呢,只会讥讽的嘲笑我的愚蠢。
如今所有人都告诉我阿溪死了,可这位高高在上的清平公主为了平息我的怒火,不惜说出这等拙劣的借口,什么受命于天,什么既寿永昌,扯开谎言的背后都是一些满口谎言的无耻之人。
在他们眼中,我是什么,我们是什么,不过是不足轻重可有可无可杀可辱的蝼蚁罢了。
她看出了我的不信,忙道:“是真的,她与画像很像,在人群中我一眼就认出了,我还派人将她请来,而且他也承认了,她真的没有死,我回去就派人找,一定给你找到,林瀚升你退兵好不好?”
说着她上前拦住我的去路,我冷眼看着她道:“殿下,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就算如公主所说,阿溪真的还活着,公主能找到,等到我攻破长安后,也一定能派人找到,不是吗?”
虽然我是这么反驳,可内心深处我早已经认清了现实,我知道哪怕是攻进了长安,颠覆了司家的天下,让皇上他们彻底沦为阶下囚,我的阿溪也不会再找到了。
也许百年后我与阿溪会在地下相遇,会告诉她我已经帮桓家复仇,会乞求她的原谅。
清平公主抿唇瞪着我,失态的大声叫道:“你的意思是我一直在骗你?我再说一遍,林瀚升,五年前你和我一起来北疆不是我的意思,是康平长公主,是父皇,他们因为对林家愧疚才会对你格外看中,才会将建功立业的机会交给你!”
说到此,她哈哈的大笑起来,指着我斥责道:“他们是有私心,可这私心是为了谁!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林瀚升,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造反,你到底有没有心!”
面对他的声声斥责,我竟然感觉有几分好笑,私心?好意?当真是指鹿为马啊!
我冷冷道:“那你今日还敢说桓家的事与你无关?”
她的神色一僵,而后自嘲一声:“与我无关......林瀚升,你猜的没错,父皇插手了,他只是想敲打敲打桓家,让桓家知难而退,可真正让父皇动杀心的是你娘,你娘说桓溪也跟来了长安,还要去北疆去找你......那时北夷人的气势是最盛的时候,父皇怎么会让她去找你......”
说到这里,她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急急道:“真的,若不是你娘,事情真的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我点点头,自嘲道:“阿娘临死前告诉我了,可她这么做的原因,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清平公主嗫嚅道:“我,我......”
我自嘲道:“因为阿娘觉得比起一个商贾女,身份显赫的公主才更适合我。”
清平公主终于不再争辩了,难堪的别过头,哑声道:“看来你是不肯回头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朝廷是天下正统,民心所向,并不是你说灭就能灭掉的呢?”
她的话我已经重复思考过多次,且不说自己的兵力不及朝廷的兵力,单单屯兵不动的南疆的将士就不能小觑,所以只能兵贵神速先发制人后徐徐图之。
可不成功又如何呢?我知道鸡蛋碰石头的结局,不过只要能勾起天下群雄的反叛之心,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动摇了国之根本,那司家亡国的日子就不远了。
于是我笑着道:“怎么,公主殿下已经有决策了?”
清平公主一步步走近我,直到我们之间呼吸可闻,她强装着镇静,深吸一口气道:“南疆。”
我含笑点点头:“猜到了。”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们日后见分晓吧,林瀚升。”
即便清平公主当日下了战书,可是朝廷的仗越大越拉,从熙平元年四月底开始,我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夺下关西地区,此时得到林家在岭南被朝廷抓来当人质,我随即派人去岭南并斩杀了当地的官员,任命林家从岭南往北发起攻击。
林家全族这几年为了重现家族的往日辉煌,族中的子弟大都培养文武双修,他们自小就渴望建功立业,如今有人振臂一呼,稍稍一勾,就勾起了他们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岭南本就兵力薄弱,轻而易举的取得岭南大部分地区。
熙平二年关中地区大旱,几乎颗粒无收,只能向其他地区增大赋税,引起百姓哀怨连连,不少百姓投到了我军中,同时朝廷再一次议和。
议和书送到营帐时,我没有打开,直接丢进了火篝里。
随后我走出了营帐,看着围在篝火前的士兵们越来越多,连日来的不安让我心头一怔,南疆它们到底是什么打算,如果是站在朝廷一方,不可能放任这么多百姓投奔我而他们毫不阻拦,但也不可能是站在我这一边,因为我与南疆从未有过交集。
本朝前期南疆动荡,朝廷派兵镇压,皇上御驾亲征直至战死,平定后南疆与朝廷再无动荡,定南将军的人选也不经由朝廷任免,直接由南疆唐家决定,难道是也有反叛之心?
思及此,我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正要返回营帐时,忽然有人来来报:“大将军,外面有个姓袁的男人求见。”
朝廷还真是锲而不舍,又是求和书又是派使者来,不过我没时间搭理他们,反正我的要求他们永远也不会满足了。
我摆摆手:“说我没时间。”
那传令兵犹豫道:“他说他不是朝廷派来的议和使者,他还说他来自南疆,有重要的事情。”
闻言我脚下一顿望过去:“岭南?那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传令兵摇头道:“他说只有见到大将军才肯说,但他再三强调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我略一沉思道:“带他进来。”
南疆的人为何来此,我捉摸不透,与朝廷打了一年有余,只有南疆风平浪静,这个时候来见我,到底是何用意?是归顺,还是下战书呢?
我坐在营帐中央,心思千回百转,直到见到自称是袁姓的男人,他笑着向我行礼,我屏退了营帐内的其他人,打量一番后才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还是一副笑脸道:“大将军,我叫袁侃。”
他也不多说什么,我与他目光对视片刻,才又开口问道:“你是南疆人?”
袁侃摇摇头:“我并非南疆人,但是今日我来代表唐家与大将军做一笔买卖,我知道大将军现在摸不清南疆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大将军肯定知道如果要攻下长安,南疆的态度至关重要。”
的确,论兵力南疆更胜一筹。
我沉吟片刻,不动声色的试探道:“不知南疆想做什么买卖?”
袁侃走到我面前,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一个女人。”
闻言我不禁皱起了眉,一个女人?从我脑中划过清平公主的脸,不禁眸色幽深,先帝已经驾崩,康平长公主也不在世上,我的仇人算来算去只剩清平公主,现在让我交出来,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
旋即我不悦道:“南疆难道想保清平公主的性命?”
他诧异的看着我,笑道:“大将军,你误会了,我说的那个女人不是清平公主,而是桓溪。”
我猛地站起身来,脱口而出道:“你说谁?”
“桓溪,”袁侃敛去了脸上的笑,神色严肃道:“就是大将军认识的阿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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