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元宝才从床上艰难爬起。
“夫人,要不还是去跟公子说几句好话吧?”
这些天院中下人看在眼里,本来想装作没看到的,现下却也忍不住开口劝相对好说话的元宝。
也不知为何,自上次从宴会上回来,两人就闹了别扭,虽然每日还是在一处吃饭,偶尔也会对话几句,但在场众人眼睛都不瞎,哪里看不出自家公子是在自发同夫人冷战。
夫人呢,也是个脾气执拗的,全程装不知道,依旧我行我素,时至今日,这场由一人自发开始的冷战仍在继续。
他们原以为,经过昨日的温存,情况会得到好转,可惜……情况似乎更糟糕了。
也不知道公子在生什么气!
元宝却淡定表示,不惯这臭毛病,他愿意生气就让他生,最好一辈子都这样。
如此几日皆是如此,每日清晨从房间里出来齐言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每日正午才起的元宝倒是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变化。
“如何了?”
此时赵太医正在为元宝看诊,最近几日赵太医都会来,就是为了确保能成功怀上。
奈何不知上次强效堕胎药是不是吃坏了身体,行房了好几日都没能成功。
如今已经是第七日,再来上两三日,他的身体怕是就要吃不消了。
索性老天有幸,赵太医一直严峻的脸上时隔七日总算多了一丝笑容。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有喜了。”
闻言,周围下人也顿时高兴了起来,想必公子听到这个好消息,也会很高兴吧。
“胎像稳吗?”元宝却淡定如初。
赵太医点点头,“之后只要精心调养,老朽保证十月后,夫人定能如愿。”
“那就好。”元宝满意一笑,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门外进来一人,朝元宝行礼后,汇报道。
“启禀夫人,公子那边传来话,说东边发生了动乱,陛下派他前往处理,大约三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元宝听了没理,转头又确认道:“赵太医你确定胎像很稳吗?我可不想再空等三个月。”
“夫人放心,这一点老朽可以保证。”
这下元宝总算放心下来,挥了挥手,“行,我知道了。”
“……”
就这样吗?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将夫人怀孕的消息告知一下公子?兴许公子一高兴,就不去了呢。”一位女使委婉提醒道。
元宝看向她:“我怀孕跟他去不去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能帮我怀。他走了也好,省得我看着他心烦,不方便养胎。”
“……”
这么……嫌弃吗?怎么办,突然觉得公子有点可怜哎。
结果,直到出发当日,齐言也没能等来哪怕一句挽留的话。
果然,他就知道,元宝一点也不在乎他。
既不在意他会跟谁生孩子,也不在意成婚不及半年,他就要离开三个月才回来。
预料之中,但还是很难接受啊!
齐言对着虚空长叹一口气,终于不再纠结,大手一挥,说了句。
“出发!”
人影渐渐远去,不多时便没了踪迹。
……
听赵太医说,孕期头三个月要小心谨慎,过了就可以稍微松缓一些,等到七个月后胎儿就会彻底成型,但为了胎儿康健,最好等十月期满后再取出。
这期间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小心,赵太医均一一说给了元宝和在他身边伺候的下人。
元宝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做女人的不易。
头一个月,基本吃什么都吐,闻见一点腥味都难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哪哪都不舒服。
第二个月时要稍微好一些,但也是吃不下,睡不着,精神都萎靡了不少,又由于元宝一直让院子里的人瞒着,不让他们把他怀孕的事说给别人。
最后不知怎的,竟然有人传他得了绝症,不日将亡。
如此,这少夫人的位置就又要空缺下来了。
原本渐渐沉下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其他人倒还好,回一句身体不适,不易见人给推了就行。偏偏姜柠,齐言的母亲,推了一次又一次也没见成效,万般无奈之下,元宝只得强提一口气,跟着来传话的下人,打算去见一见他名义上的婆婆。
走到姜柠所住的院子,元宝立在门口又缓了缓神,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除了姜柠还有另外一位年纪和她相仿的貌美妇人,两人正在聊天,见他进来,也没理,留元宝站在原地枯等。他本就因怀着孕身体虚,哪里能久站,不过片刻就已经脸色惨白,虚汗顺着额头不停地往下流,身体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呀,元宝来啦?你瞧我,光顾着跟你姨母说话,竟没看到你进来了,孩子快来,快过来。”
姜柠像是才注意到他一般,赶忙开口招呼他过去。
元宝道谢后,走到姜柠身边,姜柠介绍道:“这是我娘家妹妹,也是你的姨母,今日刚刚抵京,之前家宴时你见过的。”
元宝又仔细看了两眼,可惜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姜怡却惊呼了一声,恍然大悟道:“这莫非就是几年前跟在你那庶子身边的下人?”
姜柠笑了笑,“就是他。”
“难怪我觉得眼熟。”姜怡又念了几句,见元宝脸色很差,忙关切问道:“这孩子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莫不是生了病,要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元宝垂首应道:“今日一早,太医院的赵太医就过来诊过脉了。”
“哦?赵太医可有说什么?”
“约是受了风寒,有些体虚,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我倒看着不像是风寒,要不再请一位大夫过来瞧瞧吧,也保险一些不是?哪能光听一家之言呀。”
“赵太医的医术已经是太医院顶尖水准了,他若看不出来的病,请别人来看也是无用。”
姜怡微微变了脸色,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建议”会被拒绝。
“这孩子,真是好伶俐的嘴啊,你难道就没学过长辈之言,只可顺不可逆吗?”
说完不等元宝回应,她自顾自说道:“也是,你自小没了父母,也没有个能教养的人,规矩上是欠缺了一些。”
“往后你可得多听听我姐姐,你婆婆的教诲,免得被人说齐家的媳妇没有家教。”
元宝用帕子擦了擦脸上冒出的虚汗,朝姜怡勉强笑了笑,“姨母说的是,元宝记住了。”
见元宝还算恭顺,姜怡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转头又同姜柠聊了起来。
“言儿既已成了亲,现下有几房妾室?”
姜柠苦笑道:“哪里有什么妾室,哎,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啦。我这做母亲的也就只有当个闭眼禁口的泥菩萨,才能在这齐府有一席容身之地了。”
“姐姐怎么说这话,儿子再大总归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难道还敢对你不恭顺。想必是你多想了。”
“多半是之前事情多没来得及,正好,我家有位庶女长得可人娇俏,又通琴棋书画,不如先将人收下,等言儿回来再做定夺,你看如何?”
姜柠看了元宝一眼,“我哪里能定夺什么,你不知道,念州他三婶送了一个过去,不仅被退了回去,还威胁说不收要送去淮安王府呢。快别再说这话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我记得言儿之前可是最孝敬懂事的孩子。”说完,又默默看了一眼元宝。
“莫不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教了些什么?姐姐,你可得管啊,要不然,言儿这孩子将来可怎么得了。”
“若能管我岂能不管了,哎,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说罢又默默叹了口气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欺负一样。
“姐姐,你这脾气也太好了,若是我……”
姜怡话还没说完,就听一旁原本安静坐在那里的元宝,突然急促咳了起来,一声盖过一声。
“……咳咳……咳咳……”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帕子擦拭嘴角竟然有血丝流出。
这把两人吓了一跳,这……该不会是肺痨吧?
在元宝身后侍立的下人同样收到了惊吓,顾不得堂上还有两位长辈,连忙吩咐身旁另一位女使。
“快去请赵太医。”
女使欲走之际,又补了一句。
“哦,对了,记得给公子也传个信。就说少夫人情况不好,若那边事结束了,还请快快归来。”
说完,又连忙过去搀扶起元宝,朝两位告罪后,便离开了。
堂内很久都没有声音传出,直到过去许久,才听姜怡说道:“看来消息多半属实,他的确没几天活头了。”
刚刚她一直都在观察,呼吸急促,不能久站,看那脸色,一看就是不日归天的架势。
“姐姐,这次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咱们姜家的未来就全在你手上了。”
姜柠点点头,“我知道!”
之前她为了齐家未来着想,才一直没答应,如今看来,还是早下手为好,免得再出乱子。
元宝被扶回房间后,没一会儿,赵太医就过来了,将手搭在脉上,很快就皱了眉,冷脸看向一旁女使。
“今日少夫人去了何处?”
女使赶紧说道:“就去夫人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不知怎的突然咳嗽了起来,太医您快给看看,少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赵太医却没应,又皱着眉想了想,随即说道:“少夫人换下来的衣物在何处?拿来我看看。”
见赵太医面色凝重,女使哪里敢多问,忙将元宝换下的衣物拿了过来。
赵太医拿起衣服放在鼻间闻了一下,能闻到很浓郁的熏香味道。
“少夫人穿的衣服都会用熏香吗?”
女使摇头,“夫人不喜熏香的味道,不仅是衣服,房间里也基本不会点香。”
“那齐大人呢?”
“公子以前用,夫人住进来后,便没再用过了。”
那这香味就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了。
“赵太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女使见赵太医脸色越来越沉,不由忐忑问道。
赵太医不言,好一会儿才回道:“这香里加了止息花,身体康健之人闻之无事,但若是正处体虚之人,闻久了……”
缓缓一叹,果断说道:“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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