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颐得知自己可以出门,欢喜得连午膳都未用几口,迫不及待去了同文馆。
京城骤然戒严,祝颂然还有很多学生都被困在了同文馆。
如今再见到令颐,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祝颂然拉着令颐的手,将她上下仔细打量着。
“我听说宫里闹了兵变,你在宫中还好吗?可有受伤?”
宋嘉策摇着折扇站在一旁,脸上乐呵呵挂着笑。
“你是不知道,你师姐前段时间担心坏了,几宿几宿地没合眼,人都瘦了一圈。”
“幸好颜先生派人传来消息说你安然无恙,否则她怕是要急出病来。”
令颐眼睛红红的。
“师姐师兄放心,我在宫里一切都好,我也很想你们。”
祝颂然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那就好那就好……”
厢房内,董大娘给几人备了一桌精致的茶点,三人围坐在一起说了许多体己话。
说着说着,祝颂然神色间显出几分迟疑。
“令颐,师姐有话要问你。”
一向爽利的师姐难得露出踌躇之色,令颐放下茶饼直了直身子,双手乖乖放在膝上。
“嗯嗯,师姐你说。”
祝颂然试探着问:“你羡文师兄前几日在世家公子们间听到些风声,说是……颜府和淮容侯府要结亲?”
令颐心里一惊,弱弱道:“啊,知道的这么快吗……”
话一出口,她便懊恼地咬住下唇。
这副情态看在祝颂然和宋嘉策眼中,答案已是不言自明。
宋嘉策一拍扇子,一副邀功的样子:“师姐,我都说了没骗你,你看!”
被祝颂然瞪了一眼后,他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祝颂然转向令颐:“令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想好了?且不说你们两家先前的恩怨,你……当真中意那位小侯爷吗?”
令颐怔了怔,脑海里想起自己和燕珩相处的画面。
“师姐,我觉得,自己并不讨厌他……”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像是说给自己听。
但是,好像也没有喜欢。
或者说,总感觉哪里少了点什么。
不像待在哥哥身边那样,光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整颗心就安定下来。
她可以任性撒娇,可以无理取闹,即便相对无言,什么都不做,心里也是满的。
只要看到哥哥心里就欢喜得不得了,心里也总想着他,惦记着他。
如果可以,她不想嫁人,想就这样一直待在哥哥身边。
可是……
“师姐,其实……我觉得若是能帮到哥哥,这门亲事也未尝不可……”
祝颂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傻丫头,婚姻大事岂能当做筹码?”
“当初我嫁给那人时,也是这般觉得,勉强过去即可。可是令颐,这世间万千筹谋,唯独感情,半分都勉强不得。”
自从休夫后,祝颂然很少说起嫁人的这桩经历。
一旁的宋嘉策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一丝心疼。
祝颂然将令颐的手攥得更紧些。
“令颐,正因为我有过一段不如意的姻缘,才更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良人。”
令颐同样握紧祝颂然的手。
“师姐,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不用担心我。”
“师姐之前总说我不懂得何为男女之爱,我想着,燕珩说不定能教会我。我会试着慢慢去琢磨的。”
祝颂然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个丫头,平日学什么都快,偏这事上总不开窍。”
“颜先生教你的诗书礼乐一学就会,怎么到了儿女情长上,反倒要自己瞎琢磨了?”
令颐不好意思摸摸脸:“总不能什么都指望哥哥啊。”
她也觉得很奇怪,只要是哥哥点拨过的,她都能学得飞快,旁人都没这个效果。
可这男女之事……
令颐摇了摇头,哥哥自己还未成亲呢,问他也是白问。
她心想,这件事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
清算阉党以来,转眼已是三月有余。
官员们奔走于各部衙门之间,惶惶不可终日。
唯有颜彻,始终端坐内阁,静待各方消息递到案前。
他落下的每一道令,都似棋盘上轻描淡写的一子,看似随意,却步步紧逼,暗藏杀机。
原本还在观望的官员彻底体会到了这位大人的可怕之处。
这日,颜彻入宫面圣,邵玉、鲁贽和一众官员随行。
宣和帝年幼,还无法亲政,朝中大事皆由太皇太后定夺。
太皇太后翻阅案上奏折:“颜卿,这平反昭雪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回太皇太后,臣已拟好名册,该平反的,必当昭雪,该问罪的,一个不漏。”
“至于那些左右逢源之人,臣自有分寸。”
太皇太后抬目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比起上次见面,此人更加从容了,似乎对什么事都势在必得。
她轻轻合上奏折。
“颜卿,你总是这般气定神闲,好像这天下事,都尽在你掌握之中。”
“哀家对你一向放心,可你要知道,人心最是难测。你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万事可要当心。”
颜彻微微躬身,面色清冷如霜。
“多谢太皇太后垂训,不过对臣来说,人心,却是最好掌控的。”
回府时,已是暮色沉沉。
颜府的马车停在门前,刚一下车,管家赵福忠就急匆匆迎上来。
“大公子,淮容侯府登门拜访,人就在厅内候着。”
此前淮容侯府数次递上拜帖或是请帖,都被颜彻以各种理由回绝了。
这次倒好,他们直接找上门来,颜府总不能把他们轰出去。
颜彻道:“就说我公务在身,不便接待。”
赵福忠声音有几分急切:“大公子,这次的怕是不好回绝。”
“淮容侯他们,是来提亲的。”
*
正厅内,淮容侯燕平昌搁下茶盏,看向对面的年轻男子。
已经两盏茶时间了。
颜彻竟然能沉住气到现在,只字不提他今日的来意。
先是跟他聊了军马政,又聊了边关粮饷调度,句句尖锐。
这两件恰恰都是他主理却屡遭圣上申饬的要务,此人每一句话都似有深意,却又让人抓不住把柄。
他频频喝茶,压下心头的不适。
想他燕平昌武将出身,也曾征战沙场,身上皆是刀光剑影淬炼出的杀伐之气,此刻竟被不动声色地压制。
而面前这位年轻的重臣只是静坐着,姿态从容,连腰间玉带的流苏都纹丝不动,却莫名让人喘不过气。
坐在下首的燕珩同样坐不住了,目光频频望向厅门方向。
可为了令颐,他同样选择了忍耐。
颜彻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侯爷今日来得突然,前些日子收到拜帖,本想着您会早些登门,没想到竟耽搁至今。”
淮容侯眉头微皱。
分明是颜府屡次无视邀约,这话倒像是他们失约在先。
“颜大人说笑了,今日前来,其实是为小儿怀瑾与令妹之事。”
颜彻温和一笑。
“我记得侯爷当年说,令颐年纪尚小,婚事不必着急,怎么今日倒主动提起。”
淮容侯噎住,当年退婚之事,确实是他们侯府理亏。
风水轮流转,以颜彻如今在朝堂上的身份地位,换成他们侯府要巴结这门亲事了。
他强忍着情绪:“当年,是老夫考虑不周,还望大人海涵。”
“小儿和令妹在宫中相识,两人甚是情投意合。老夫想着,既然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该耽误了这桩良缘。”
对于一个一品军侯来说,这番话已是将姿态放得极低。
颜彻慢条斯理端起茶盏,不为所动。
“令颐自幼养在我身边,性子如何,我最清楚。若真是一桩良缘,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会拦着。”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再明显不过,你们淮容侯府,未必就是良缘。
淮容侯脸色渐沉,正要发作,却见颜彻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既然侯爷亲自登门,不如我们商量下三书六聘之事?”
这一句话恰到好处,瞬间消融了满室寒意,仿佛对淮容侯的心思了如指掌。
淮容侯登时转怒为喜:“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燕珩闻言更是大喜过望,几乎是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险些带倒了桌上的茶盏。
“大人,可否容晚辈前去看望令颐?”
得到默许后,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出了正厅。
哥哥:没成过亲不代表不会
明天(30号)不更,周二(1号)见[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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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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