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医大校庆庆典十点整举行,走高速一个半小时车程。徐时行到达小区门口时,比约定时间八点还早了十多分钟。昨晚毫无悬念又没睡多久,太阳穴处有根筋绷得发疼。为了有精力应付今天一天的行程,他难得买了杯咖啡给自己提神。
徐时行喝了口咖啡环顾四周,这是一片千禧年落成的老式小区,地段和配套设施都差强人意。以私立医疗机构院长的薪资水平,足以覆盖市中心大部分高档小区房价。蔡卓康住在这里,确实令人意外。
“师兄”——降下一半的车窗外有人叫他。
徐时行回过头,看到俯身探在窗口的一张素颜,娃娃脸,大眼睛,但神态和表情都跟蔡卓康如出一辙,“蔡晓晓?”
蔡晓晓拉开车门坐进来,边系安全带边打招呼:“早上好,师兄。”她的声音跟长相挺配,沙沙的很甜,“听我爸说师兄是陵医大2012届的,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可以。”徐时行挂挡启动,“怎么称呼都行。”他没什么跟非同事女性相处的经验,怕冷场尴尬,昨晚稍微做了点功课,“听说今晚市体育中心有演唱会……”一个还挺红的流量男团。
蔡晓晓嗯了声,“所以我琢磨着得提前出门等你,怕早上出城会堵车,没想到还是晚了。”
徐时行有些诧异,竟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继续找话题:“三甲医院门诊挺忙的吧?”
“师兄,你是不是碍于我爸身份,带着什么聊天KPI来的啊?”蔡晓晓抱着背包眨眼笑,“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咱别理他,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撮合这套。你放心,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这次吧,主要是不想跟他闹太僵才答应的。我保证今天不给你添一点麻烦。”
她言语间落落大方,能看出从小被呵护得很好。
徐时行眸光闪了下,“蔡院长可能有自己的考量。”
“他以前也不这样,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口闭口让我早点找个靠谱对象。”
“听语气,蔡院长管你比较多啊。”徐时行不自觉浮现钱慧女士大小事务一把抓的做派。
“那可不,我们家就我跟我爸俩人,他不管我没人管了。”
徐时行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蔡晓晓并未觉得被冒犯,平静地说:“没事,不需要道歉。我妈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
徐时行宽慰了她几句,气氛逐渐轻松起来。蔡晓晓很健谈,他们一路畅聊。徐时行从她口中能够窥探一二,蔡卓康丧妻后至今未续弦,抚养幼女赡养岳父岳母尽心尽职,至少对女儿来说父亲无懈可击。
汽车到达目的地,蔡晓晓约了室友,她和徐时行在临时停车场分开,说好下午各自活动结束后再联系。
陵医大百年校庆不仅市里重视,甚至惊动了省领导。难怪安保升级了不止一个档次,安检处卡邀请函卡得很严。
现任校长特意将一切能延期的峰会论坛、学术会议、奖学金表彰,通通集中在这几天开展。更有杰出校友和坊间企业家,为学校捐实验楼盖图书馆的捐赠仪式,尽管实验楼和图书馆均已落成投入使用。
徐时行跟几个相熟的同届校友一起,先见了院里领导和老教授。他是第一届本硕博连读,又作为交换生出国留学。这样的光环难免令他关注度高。
当年执教的教授与徐父私交甚好,现已升任副校长,他揽过徐时行的肩膀,为他引荐市领导,“院里第一批本硕博连读毕业生,徐时行,也是那届唯一的交换生。”
副校长那点想炫耀的心思徐时行门清,适时伸出手,“您好。”
“徐医生,我们见过。”市领导握住他的手亲切地打趣,“弘诚美容缝合,我儿子下巴磕伤还是特意去找你缝的。”
除开庆典和大小会议,都归为非正式场合,众人随即附和,跟着一起夸。
副校长高兴地一摆手,“你们快别捧杀他了,当年刚毕业都留不住人,现在更加。”
这样的应酬场面对徐时行来说,比连做两台手术还累,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保持微笑,安静当好吉祥物。
正式晚宴设在市区酒店,中午仅提供简单的商务便餐。
从陵医大礼堂转场餐厅,徐时行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脱身,溜进露台角落躲清静,打算晚点再进去走个过场。
餐厅依人工湖建,视野开阔。
徐时行从露台往下看,一弯拱桥在湖面最窄处横过,两侧银杏挂黄。若不是今日校庆清场,湖畔休闲椅本是热闹的地方。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徐时行一听就知道是谁。
沈砚初是踩着点直接来的餐厅,这个时间已经有的放矢地发过一圈名片,刷完一波存在感,打算出来抽根烟透透气。
他远远看到徐时行,又把烟盒默默塞回西裤口袋,走到他身边。
徐时行手肘撑着护栏偏过头说:“跟你一样,你不也出来了。”
沈砚初自嘲地笑笑,熟练搭上他的肩,“礼物收到了吗?怎么样,用着可还行?”
那日岚屿分开后,两人就没再联系,邀请函都是直接托中间人寄送的。
徐时行隔天从物业取回个巨大的包裹,拆开一看,各式各样的成人小玩具,什么硅胶仿真的,什么热感高频的……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朋友,他这辈子只交过一个,徐时行没眼多看,一股脑丢进衣帽间里。如果始作俑者自己不主动提,他已经忘了这回事。
餐厅有前后两个出入口,推门开开合合,不停有人进出,厅内笑谈声和背景音乐断断续续传来。
徐时行用手肘怼了沈砚初一把,示意他注意讲话分寸。
相比较他的羞于启齿,沈砚初不以为意,甚至有种终于抓到老友弱点的兴奋,故意逗他:“私下聊点成人话题怕什么,别人又听不到,你喜欢哪种,咱们小声交流交流。”
不是……这位仁兄,你的分贝都够穿墙了好吗,跟小声和私下不沾边。
一墙之隔是校庆接待主餐厅,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徐时行揉了揉原本就不舒服的太阳穴,觉得偏头痛又加重了,“闭嘴吧你!”
“害什么羞,耳朵都红了。”沈砚初哪能轻易放过如此好机会,更加来劲,“我先说,我喜欢颗粒感强的。”
“这么乐于分享,要不你写份八百字使用心得吧。”徐时行横他一眼,扭头就走。
“八百字哪够,小瞧谁呢,怎么也得三千才能写明白。”沈砚初跟上去,“别走啊,都是进口货,很贵的好不好。要不是跟你关系好,我都舍不得送这么大的礼!”
大概是斗嘴过于投入,二人都没察觉餐厅后门处堵满了人,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年轻安保面对他们站,能看到他正用手臂拦着门,义正言辞:“刚才在礼堂已经注意到你,再继续纠缠,我只能请同事来带你走了。”
被训的个挺高,在一众规矩正装中,他一身休闲打扮,的确格格不入,想忽略都难。
徐时行向来不爱凑热闹,更不管闲事,看了一眼就要往餐厅里拐,被沈砚初生生拉住,“去看看,里面更无聊。”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徐时行听到那个高的好声好气说:“我只想找黄教授请教两个问题,不会耽误很久。”
好耳熟的声音。徐时行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失眠折磨疯了,一点细枝末节的相似都会联想到那个陌生人,那段不怎么光彩的黑历史。
“好,麻烦出示一下邀请函。”
一张邀请函捏在秦朗手心快被捏烂了。是秦怀柔坑了他,电话里答应得爽快,结果故意给弄了张货不对板的邀请函。
字面意思的货不对板,秦朗到了入口处才发现,连颜色都跟别人不一样,仔细一看上面写着95周年。再抬头看横幅——热烈庆祝陵医大百年校庆。
就离谱!弄到五年前的邀请函,难度系数怎么也得倍增吧?!
说白了,秦朗能站在这里,全凭自己本事混进来。但却万万没想到身高太扎眼,着装又太过随意,直接被锁定。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后门处,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年轻安保只想快点解决掉这个可疑人物,“拿不出来是吧,那别怪我冒犯了。”说着他举起对讲机,“湖畔餐厅后门来两个人,有人闹事。”
“等等。”———
所有人寻着声音看向徐时行。
他轻轻甩了一下胳膊,脱开沈砚初拉着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中走向人群,“他是跟我一起来的。”
这边嘈杂声终于引起餐厅内副校长的注意,出来一探究竟,看到徐时行,“小徐,怎么了?”
徐时行轻松一笑,“没什么,一点小误会。”
年轻安保当然认识校领导,一叠声:“对对对,是误会。”
副校长扫了秦朗一眼,没追根问底,转向徐时行交代他:“省里领导到了,进来打个招呼。”
“好……”徐时行应了声,正常情况下他该转身离开了,可惜他现在头昏脑胀太阳穴欲裂,“一分钟,说两句话就来。”
副校长点点头应允,临走前又打量了秦朗一眼。
徐时行与秦朗隔廊而立,目光越过围观人群与他对视,秦朗的视线仿佛有实质重量般落在自己身上。
徐时行没有迟疑多久,迎着如炬目光中走过去,握住秦朗手腕,将人拉到一边,凑近低声说:“我帮了你,理应你欠我人情。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别的……”徐时行缓了缓,一鼓作气说:“能不能陪我睡?价格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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