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胡诃子醒了过来。
又闭了闭眼睛,心里疑惑:难道我虽大难不死,却已经是个瞎子了不成?
“你没瞎。”
虽然看不见阿野,但她的声音已经传来。
并且猜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解释说:“是这鬼地方,一点光都不见,又阴又潮,怪不得大家一听坐牢就怕的要死。”
牢骚发完,阿野也已经走到他身边询问:“你现在怎么样?”
胡诃子试着动了动,没成功。
苦笑道:“似乎不大好。”
事实上,他甚至都没想过自己还能醒的过来,虽然是在牢里。
阿野“啊”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再休息休息。等你好点了,咱们立刻逃出去。”
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还能笑的出来:“咱们还算走运,今天知县那个老东西和他儿子都出去不知做什么勾当去了。”
“等明日他们回来,咱们肯定完蛋。”
“所以今晚无论如何咱们都一定要逃出去。”
即便是这样的环境,阿野也对自己能活下去这件事十分笃信。
胡诃子心里清楚,必然是他之前露出的一手,才让阿野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如此乐观。
他忽然觉得十分难过。
因为他救不了她了。
再没有那一刻,会比这一刻更清晰的让胡诃子意识到,他要让这个女孩失望了。
“......对不起,阿野。”
“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胡诃子本来就重伤在身,如和还禁得住这般满怀愧疚,五味杂陈的煎熬。
他几乎要哭出来,却也只能撑着说完:“我真的...没办法了。”
阿野楞了楞,忽地笑笑。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了,她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的时候,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阿野拍拍他的肩膀,“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哭什么?”
“我是救过你一命,但昨晚你也救了我,咱们早就两清了。你就算帮不上我的忙,也不至于哭鼻子吧。”
胡诃子喃喃,“你...可你不是很想活下去吗?”
“废话,谁不想活?”
即便看不清阿野的脸,胡诃子也知道她必然又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心里还要骂他是个绝世无敌大蠢蛋。
“但要是实在没办法,死也就死了嘛。大丈夫什么生....额,什么死来着?”
胡诃子顿了顿:“生又何欢,死亦何惧?”
“.....应该是这句...吧。”
胡诃子大笑起来:“管他呢,就用这句。生又何欢,死亦何惧!”
笑着戛然而止,原来胡诃子心绪过于激动,身体承受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闭眼前,脑子飞速闪过的一个念头是:混蛋!我遗言还没说!
他不知,阿野听他忽然笑着笑着没声了,几乎是扑过来查看。
好在气息虽然弱,但总归还能听得见心跳。
阿野骂道:“笨死了,咱们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她忽然很认真的说:“我一定带你出去。”
原来昨日抢钱鬼死后,阿野早已趁乱收起了自己的那把小刀。
自被关进这地牢后,她便发现这地牢虽看起来牢不可破,深在地下,石头驻墙,精铁铸门。但对脚下这一块土地却没有任何防备。
胡诃子以为阿野的指望全在他,殊不知她早就已经动手挖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大小约莫够埋她半个人。
阿野一边哼着不成曲的小调接着挖洞一边心里大赞自己简直是不出世的奇才,天下一等聪明人。
她又那里晓得,此时境况,实是意外中的意外。
抢钱鬼死,无人主事,府衙一片混乱。底下衙役怕担责任,一合计,直把二人送进县令父子私宅的地牢里讨巧。
偏巧今日县令父子都不在家。
这才给了她机会。
阿野正挖着,忽听一声咔嚓。
原来是那小刀,经不住如此使用,竟是直接断了。
那刀本就短小,这样一断,却是再也永不得了。
阿野啐了一口,暗道倒霉,改用手挖。
可人手怎么比的过工具?即便挖的十指见血,那地洞却还远不能容人过去。
眼见天光微亮,耳闻鸡鸣三声。
阿野这才急得哭了起来。
“完了,真要死在这里了......”
阿野狠狠的抹了把眼泪,不断的告诉自己,死就死!怕什么?
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的。
就算是皇帝老儿也没有活一万年的,那不是成了乌龟老王八了。
可无论怎么安慰自己,阿野都擦不干自己的眼泪。
她到底也才十五岁啊!
“阿野......”
这时胡诃子的声音,于阿野来言不亚于一道天籁。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醒来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精准无误的阿野伸出了手。
“过来吧,别挖了。”
阿野擦擦眼泪过去,嘴里还道:“我可没哭,就是挖洞的时候灰尘迷了眼了。”
胡诃子温声道:“我知道,过来,蹲下来。”
胡诃子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动不得了,连坐也坐不起来。
阿野蹲在他面前,灰扑扑的一张脸,眼里失去了光泽,就这么毫无防备,又委屈至极的看着他。
她明明都已经那么努力了…
胡诃子闭了闭眼,使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把手往她头上一按!
“去吧!”
阿野被他推了一个踉跄。
可她能感觉的自己的身体出了一些变化。
很奇怪,无法用语言描述。
阿野心里忽地闪过一丝念头,现在我能扯断那锁门的铁链......
行随意动。
阿野几步上前,没有犹豫,一把就扯断了锁门的铁链!
她这时才感到惊讶,看着自己的手,发现和以前似乎没有区别。
来不及多想,阿野回头背起气若游丝的胡诃子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
彼时天还未大亮,然路的尽头却是一片光明。
阿野健步如飞,穿堂过舍。
直到远远而来的惊呼伴着浓重的酒色脂粉气息突然撞进她的鼻子里。
她的速度太快,背着高大的胡诃子,又不得不把身躯压得很低。
压根就来不及看就前面到底怎么回事便一头撞了进去。
慌乱之中,只听的一片呼呵指责尖叫。
有人慌张的喊叫老爷公子。
方知自己运气不佳,居然正碰上这父子二人天明归家。
阿野心里暗骂:“晦气!”
不过也不知那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阿野那么大一个大活人背着胡诃子撞进了人堆里,居然没人在意到。
他们竟是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却也便宜了阿野,正好乘乱离去。
身上的胡诃子已经全无动静,阿野连把他放下来探一探情况的空都不敢耽误。
找到一个运送货物的板车,把人放在上面赶着跑去了城门。
她来往多次,是知道那些守军的,夜里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这个时候又还没交班,正是困顿到不行的时候。
果然,出城时守城士兵打着酒嗝随口问了一句:“是谁?”
阿野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说:“我哥......”
后面打好腹稿的话守军一句没听,摆着手道:“滚滚滚赶紧滚。”
出来后阿野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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