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县方圆五十里内,第一大客栈酒楼是一座叫天机客栈的。
这日晚,客栈来了一个十二三的垂髻小童。
一来便气派十足的扔下十两一锭的黄金,哐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足足扔了五次。
砸的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只听那小童道:“我家公子今夜住店,这五十两黄金是定钱。从此刻起,天机客栈不可再接待任何一位客人,直到我们公子离开为止。”
徐大掌柜陪笑道:“小店开门做生意,笑迎八方财。若是赶客......”
“天机客栈在这期间的所有损失,我们三倍支付。”
小童一扬下巴,发间四颗合浦明珠映着烛光熠熠生辉,“还有什么要问的?”
“当然,”徐大掌柜笑眯眯的把黄金收进衣袖:“不知客人何时入住?”
小童侧耳听了听,笑道:“这就来了。”
天机酒楼前,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停下。
片刻,马车上下来一位白衣公子。
夜色下,他的衣服素白一片,白的发光。
人被裹在里面,显得尤为清瘦。
一张脸看着倒是非常不错,风流倜傥,看着就是一副能言善辩,很会欺骗女孩子的样子。
在酒楼台阶前他顿住了脚步——盖因前面有人,挡住了他的路。
自然,天机酒楼门前宽阔,别说一个人了,就算是头五百斤的猪也不可能完全挡住路。
这上门的台阶便是窄些,也绝不至于连两个人都站不住。
这公子不走,也绝不是因为矫情,不能与人并行。
而是因为站在台阶前挡了人的,乃是个臭烘烘的拄拐乞丐。
随从立即上前,要将人推开。
却被公子抬手制止。
只见那公子正听前面那位自言自语的话听的饶有兴趣。
“天机天机,他娘的到底什么是狗屁天机?”
公子轻轻一笑,“世人言天机不可泄露,天机是为天之机密。”
“庄子又说,其耆欲深者,天机浅。天机也可为灵智,也就是...脑子。”
“如此解释,姑娘疑惑可解?”
“老天,哪里来的好人。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多谢多谢。”
那人回头,虽满脸污渍,却笑容灿烂。
居然只是个没多大年纪的小姑娘。
公子笑道:“不谢,那姑娘...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姑娘一头雾水,这才发现原是自己挡了他的路。
哎呦一声,连道“对不住”赶紧退去。
小童出来迎接自家公子,朦胧夜色中,瞧见她离去的身影,问:“那是谁?腿又不瘸,白拄个棍做什么?”
公子走进客栈,哗的一声打开折扇,摇的那叫一个潇洒。
那洒金折扇一面上几笔勾勒出云,另一面亦是几笔描出鹤。
正是江湖上号称闲云野鹤的公子云鹤行。
只听这天下有名的公子道:“纵本公子是万里挑一奇才,也不至于有路边随便遇见一个人便知道她是谁的本事吧!
小童白他:“唐捕头不过夸你一次,公子何必天天挂在嘴边,再这样我都要替你脸红了。”
“嘿你敢质疑我!”云鹤行说:“我告诉你,你瞧那女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她行动迅速,气息悠长,我猜十有**是个内家高手。”
小童儿更是不屑了:“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个傻蛋吗?唐大捕头慧眼如矩的名头响彻江湖,没想到今日居然败在公子你的身上。”
云鹤行气的跳脚,“你不信本公子罢了,唐神捕也是你能质疑的!”
这二人所说唐捕头便是天底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女神捕唐却。
此人非但武功超群,更是断案如神。污秽暗隐,皆逃不过她一双眼。
人送外号:慧眼如矩,唐大神捕。
主仆二人在客栈里为了他们口中的唐大捕头吵了个鸡飞狗跳。
却不知,他们现下正在讨论的那个人,如今正在距他们不过几条街的屋顶上追人。
片刻前,一黑影翻墙越舍,熟悉的摸进了一户人家,轻车熟路的摸进了人家屋子,一套动作,丝滑至极。
唐却平生最不齿此等奸贼,随是奉命前来办案,但既然一眼看见,自然不会放过。
当即呵道:“哪来的小贼!”
唐却武功高强,这带了内力的一声呵斥便如惊雷炸耳,吓的那人扭头就跑,动作狼狈。
唐却怎能容他逃脱,立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可这一追却叫唐却吃惊,这人虽然看着像是不懂轻功的样子,可论起速度,绝对比大多数苦练轻功的人要高的多。
顷刻间二人就已逼近城墙。
眼看面前就是绝路,那人竟做困兽之斗——他居然想凭人力越过城墙!
要知道这贤县城楼的高度虽不比边地之高,却也有近十丈之高,绝非等闲之辈可以越过的。
唐却只当这小贼走投无路,痴人说梦。
却不想他一路气不竭,力不衰,在墙面上几步借力——居然真的叫他越过去了。
倒叫唐却大吃一惊:如此一想,更不能放过他去。
眼看那小贼几越之下,就要逃进林子里去。
即刻甩出一鞭正中那人后背。
长鞭挥舞,灵动如蛇。
不过几招,便将那人摔在了草丛里。
唐却办案多年,一交手便知那是个女子。
只是在她眼里,贼就是贼,并无男女之分。
“好个小贼,竟敢在我唐却面前偷盗。今日就拿了你以儆效尤。”
平素小贼只要一听:慧眼如矩,唐大神捕的名头,都该自认倒霉了。
偏这被抓的那人不服,道:“我才没偷,你号称慧眼如矩,可别冤枉人。”
听声音只怕还年轻的紧,只是死不悔改着实可恨。
唐却掐着她的下巴道:“还敢狡辩,你入户时轻车熟路,不是惯偷是什么?”
那人怒瞪唐却:“我不认识穴位,想借他那个铜人认一认穴位而已!我留了字条明早就还,不信你去看就是了。”
这理由未免太过荒谬,唐却自然不信。
也是巧合,正是这时,她耳朵轻轻一动,发现又有人来,便不好多说,只是将人抓着闪身躲进路边树林,威胁道:“你敢出声,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那人捂着嘴狠狠的翻她一个白眼:这恶捕,和源县那帮狗衙役有什么区别!
原来这倒霉小贼正是阿野姑娘。
她多日来被胡诃子给的那本剑谱折磨的头皮发麻——叫文盲看书和叫哑巴说话一样缺德。
折磨的阿野时常想去把胡诃子挖出来鞭一鞭尸。
月前路过贤县讨饭时,偶然发现此地书院正教授稚童研习千字文,登时大喜,留在此处,日夜努力。
日则在书院偷师,夜则潜入城中医馆里盗来铜人绘图认穴。
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今夜。
她在天机酒楼被指点过后,大喜过望,打算彻夜学习,不想正遇见唐却。
实是倒霉到家了。
寂静的夜里,一家四口赶着两架马车吃力的往前走着。
明亮的月色下,分明可以看见那两辆马车上拉的都是棺材。
阿野一看那棺木便觉得不对,思考片刻,抿唇似是想说什么,却顾忌自己的宝贝舌头。
偏头皱眉,看着身边这位捕头大人。
唐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看我做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吧。饶你你舌头一命。”
阿野没好气的道:“那几个人肯定有问题,你去把他们抓了,比抓我有用的多。”
唐却挑眉。
她的长相极为冷艳,一挑眉,更显得不近人情。
阿野遭到无视,气的别过脸去。
去你娘的慧眼如矩!
什么神捕!分明就是个笨蛋、瞎子。
心里正在骂着,却听唐却说:“说的不错,那你上!”
什么我就上啊!
阿野还没闹明白,已经被一把推了出去。
那几人果然有问题!大问题!
见有人,竟是问也不问,拔刀就砍。
可怜阿野,不是手脚快,只怕即刻间脑袋都要分家。
只是她也不傻,当即大喊道:“唐大神捕埋伏多时,如今收网之机,你还不出来,是等什么?”
一句埋伏多时,直把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她便乘机抄起手中拐棍,招招打脸,棍棍钻裆。
唐却亦不含糊,随即冲出来,在乞丐的添乱下,几人打作一团。
到底是唐却不负高手之名,将几人都打到在地,锁住周身重穴。
就连阿野也被她毫不留情的按倒在地。
阿野大骂:“你有病啊!老娘帮了你,你还这么对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唐却笑:“你帮我?小丫头心机阴沉,居然敢在我背后下黑手。”
阿野更气:“那天这么黑,人又那么多,我那里知道打的是谁!”
她理直气壮到唐却都被她折服,松了手。
“唐大神捕果然名不虚传,我等一路行来,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任何马脚,你怎会知道我们今日从这里过,怎会在此处埋伏我们?”
唐却没搭理他们,反而去问阿野:“你方才叫我捉他们,是为什么?”
阿野故意呵呵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们不顺眼而已,谁知你唐大捕头这么听话,随便一说你也信!”
她心道:这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嘛!
唐却手抚长鞭,淡淡威胁:“你想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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