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谢寒年这一嗓子，整个清北班埋头奋斗的同学几乎同时看向了他。
自然也包括在无声交流的蒋逸兴与沈子渊本人。
谢寒年无畏周遭目光，犀利的视线锁定在沈子渊身上，大有沈子渊不出来他就不离开的架势。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走廊里低声咬耳朵的声音都在顷刻间消失了。
亲眼见证两大家族继承人的正面交锋确实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胆子大的，甚至偷偷掏出手机调出来录制画面。
谢寒年猜得到，却也不想管。
余光里，蒋逸兴很快将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挪开，颇为担忧地看向了沈子渊。
沈子渊察觉到他的视线，居然还递给了他一个“没事”的安抚眼神。
谢寒年快要气炸了。
这两人感情有这么好吗？当着他的面秀恩爱，当他的挑衅是个屁啊。
就在谢寒年考虑要不要直接冲进清北班找沈子渊算账时，沈子渊缓缓起身，朝他走来了。
起身时，还不忘稍稍整理了下校服外套的下摆，姿态从容沉稳，不像过来回应他的挑衅，倒像是要去什么讲座上发言。
跟他暴戾又焦躁的样子成鲜明的对比。
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们，蒋逸兴的目光更是紧紧黏在沈子渊的身上。
谢寒年突然就不想让人围观他跟沈子渊的对话了，至少不想让蒋逸兴看到。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姿态挺骄傲，像是知道沈子渊必定会跟过来似的。
实际上心里打鼓，生怕沈子渊看他走了直接回了座位，让他在这么多学生面前下不来台。
更怕蒋逸兴喊一声把沈子渊叫回去了。
他恶狠狠地想，沈子渊最好识趣地跟过来，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沈子渊了！
心里的气很足，但他朝外面走得每一步都很虚，像是压根没什么筹码的赌徒，在形势逼迫下进行了一场豪赌。
能不能赢压根不在他，而在掌握他生死的对家。
所以这会，他只能拿出谢家小少爷的气场唬唬人，维持着表面镇定。
越是离开人群聚集地，谢寒年走得越慢，又不敢回头确认沈子渊有没有跟上来，只能凝神听听身后有没有脚步声。
“好了，这里没人了，找我什么事？”片刻，他听到身后清冽的声音传来。
谢寒年心下一定，脚下的步子也停止了。
他板着脸转身，略显挑剔地盯着沈子渊那张冷峻又养眼的脸，迟疑半天，最终生硬道：“还我笔。”
沈子渊明显被他突如其来的想法弄愣了，素日里平静无波的眼睛漾起一丝疑惑：“什么？”
谢寒年被反问地有些赧然。
都说了不要了，又巴巴地找上门讨要，这事做得太丑，可他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理由了。
硬着头皮虚张声势地解释：“我的笔被你踩坏了，赔我。”
好在沈子渊的修养和绅士风度都在，只字不提他的出尔反尔，只问：“现在？”
都上门找茬了，难道还要另约时间？
怎么，放他回去继续跟蒋逸兴卿卿我我吗？
“现在。”谢寒年语气冷硬，不容拒绝。
沈子渊什么都没问，轻轻颔首：“好，去哪里买？”
来学校之前，谢寒年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大晚上的真要跟沈子渊去买笔吗？
更何况他来之前刚刚问过，他心仪的“秋雨”店里根本没货，定的话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去现场，线上付款可以，店里自然也愿意派专人为他这个VIP客人服务。
但架到这里，他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报出了一家外国品牌钢笔中心店的名字。
“走吧。”沈子渊十分好脾气地应了。
事情进展到这里有点过于顺利，无理取闹的谢寒年多少有点不自在，但心里溢出的那点开心又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跟沈子渊并肩往外走时，他的嘴角小幅度地翘了翘。
他以为沈子渊又会跟早上那样，提前叫好车，没想到沈子渊直接将他领到了学校停车场。
“你开车？”
谢寒年看着眼前被沈子渊遥控解锁的黑色路虎，讶异了一瞬。
沈子渊打开驾驶室的门，淡淡地“嗯”了声，继而解释，“我以为晚上不会出校门，让司机先回去了。”
见谢寒年只盯着车，压根没上去的举动，他放缓声音解释：“我有驾照，车技还不错，不用紧张。”
谢寒年立刻有种被看扁的感觉，拧眉反击：“我紧张什么，我也在学驾照。”
要不是前段时间忙排行榜的事，他这会科目三肯定过了。
语毕，他拉开门就坐进了副驾驶。
沈子渊又淡淡地“嗯”了一声，像是对他学驾照的回应，或者说肯定。
谢寒年有些别扭，没看沈子渊点火加油，将他这侧的车窗微微降低了点，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夜景。
沈子渊本来就不是话多的性格，这会专注开车，也不发一言。
又是这种诡异的安静。
怕自己尴尬，谢寒年顺着看见这辆车时的想法放飞自我。
——沈子渊跟沈家老爷子的作风完全不同，行事稳重又低调。
从停在学校这辆车就可以看出，凭沈家的实力，什么顶级豪车买不起，跟他们同龄的小少爷谁不是天天开车骚包的超跑招摇过市。
就这辆路虎，不知道够不够格为沈家老爷子买菜。
不过沈子渊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更有价值的地方，一骑绝尘的课业成绩、早早参与沈氏集团决策的能力，刚满十八岁不久就娴熟的驾驶技艺，甚至是处理那几个职高男显露出的老辣手段……
不知不觉间，沈子渊才是成长为了最优秀最拔尖的那类人。
他爷爷口中最期望的继承人模样。
“要听歌吗？你可以自己调。”蓦然，在一处等红灯的岔路口，沈子渊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寒年收回思绪，借机看了他一眼。
开车的沈子渊依旧沉稳，以一种略微松弛的姿态坐在驾驶座上，放在纯黑色的皮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白皙修长，十分养眼，也令人安心。
跟他说话时，他静静地注视着他，给人一种被珍视对待的感觉。
刻在骨子里的绅士风度。
谢寒年不禁又在心里分析对比他跟沈子渊的差距，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自他跟沈子渊重逢再遇开始，他越来越感觉到身边这人的优异之处。
桩桩件件、点点滴滴，都吸引着人。
像他们还是小萝卜头时一样，这人总能在同龄人中拔地而起，让人仰慕钦佩。
谢寒年在对视中率先败下阵来，垂眸看向导播屏，打开音乐播放器，他在里面输入了一个华裔音乐人的名字。
名字很特别，叫free，自由。
很快，音乐传来，舒缓放松，给人一种度假的松弛感。
跟音乐人的名字很贴合。
绿灯跳转，沈子渊平稳起步。
之后的两人再无交流，但吹着夜风听着喜欢的音乐，谢寒年不再觉得尴尬别扭，相反觉得惬意舒服。
两人一起来到中心店，店长早早等在门口迎接。
贵宾接待室里，店长将店里唯一一支“春雨”及这一季的新品图册递了过来，还是微信里那句话：“谢少，非常抱歉。‘秋雨’没有现货，现在定需要等三个月。
您看看考不考虑这支‘春雨’，使用手感没有差别，只是外观颜色的差异。
或者，您也可以看看这个季度的新品，有相中的我帮您调一下货。”
谢寒年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没动。
新品他早就在官网研究过，没有“秋雨”那种令他一眼惊艳的。
收藏笔这个小爱好，他从会写字就开始了，香榭玫瑰园里有一整个展示柜里，都是他这些年静心挑选购入的各种笔。
有便宜漂亮的铅笔，有款式新颖漂亮的圆珠笔，有古典质感漂亮的毛笔，更多的是各类漂亮的钢笔。
古董款、定制款、设计师款、小众款、限量款……
从几十元到□□位数不等，有从线上线下淘来的，有亲朋好友送的，更多的是他从全国各地的拍卖场竞拍来的。
他不在乎多少钱，只在乎是否合眼缘。
他合眼缘的东西必不可少的条件就是漂亮好看。
多少有点遗传许黛青女士的颜狗属性。
他没动，沈子渊倒是很感兴趣翻开了图册。
谢寒年也不急，有一下没一下地抿着店长送来的咖啡。
“是这一支？”片刻，沈子渊将手中的图册递到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指着“秋雨”的展示图问。
“嗯。”
距离突然拉近，谢寒年又闻到了沈子渊身上清冽的味道。
他垂眸，低低地应了声，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人。
沈子渊看东西也给人很认真专注的感觉，他细细看完了“秋雨”，又对比起桌上那支“春雨”，沉默片刻，建议道：“要不要先买这支用着？”
谢寒年下意识的不高兴，根本没考虑到这是在店里，旁边还有位店长在等他们的话：“可我喜欢‘秋雨’。”
语气多少带点情绪，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素养良好的店长都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许是没想到上次接待时明明温和优雅的谢家小少爷还有这么任性的一面。
谢寒年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垂眸敛了敛情绪。
沈子渊倒是接受良好，将图册递还给店长，风轻云淡地一锤定音：“先要这支‘春雨’，再定一支‘秋雨’。”
这次换成谢寒年惊诧。
他倏然抬头看向沈子渊，眼里的讶异根本压不住。
沈子渊盯着他的眼睛，很浅地笑了下，像是安抚他刚才的闹脾气，轻缓道：“都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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