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乃武将世家,已经故去的老国公爷卫仲,曾伴当今陛下四处征战夺取天下,身为他的长孙女,卫婉宁自幼就会骑马。
不过等年纪稍长后,她便同京中大多贵女一样久居深闺,鲜少能有骑马的机会了。
兄妹俩一直跟在巽王马车后头,一路入了城中。
细雨已停,天将正午,街道上车水马龙,正是热闹之时。
车夫只有多余的油衣,却无油帽,卫婉宁便戴了自己的帷帽,身上的油衣虽宽大,却遮不住马面裙八宝流苏的底襕,路人稍仔细分辨,便能知道她是女子。
京城再富庶,女子公然在街上骑马,尚算新鲜事,她尽力低调,不想引起旁人注意。
将到著名食肆盛和居时,却见巽王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车内青年撩帘道,“本王还有事,你们先回府吧。”
兄妹俩便应是,夹了马腹继续前行。
而朱永琰则下车,登入了盛和居二楼雅间。
四皇子怀王正巧立在窗边,待他一进来,便打趣道,“不过来吃个鱼,还有美人一路护送,阿琰才是高手啊!”
“美人儿?”
一旁正百无聊赖的五皇子顺王立时来了兴致,“哪里有美人?”
怀王努了努嘴,“窗外。”
顺王忙伸头。
只可惜晚了,街道上只剩了美人策马的背影,只隐约能看见其帷帽上长纱飘逸,腰身挺直。
啧,虽不知对方模样如何,这份飒爽的英姿倒的确鲜少得见,顺王不禁陷入遐想。
“五叔看错了吧,哪有什么美人?”
朱永琰笑着入了座,环顾室中,问道,“六叔怎么不在?”
他乃皇长孙,在座的两位都是他的亲叔叔,而他的六叔,自然是六皇子,安王朱光深。
顺王哼笑道,“说是今日有事来不了。谁知是不是去私会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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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黑,挡路的巨石才终于被清理干净。
车夫赶忙驾车返回城中,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惹来主子怒气。
车厢中,朱光深的确已是眉头深皱。
方才侍卫禀报,说那挡路的山石不似自然滚落,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先是卫婉宁推迟一日下山,再是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在从中作梗?
~~
回到镇国公府,卫婉宁先更衣去见祖母,才迈进正堂,一眼便瞧见祖母坐在暖榻上。
老太太一头银发,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只这一眼,卫婉宁险些又要红了眼眶。
人都道卫家功勋显赫,然这些功勋却都是卫家男儿拿鲜血与性命换来的,祖父当年因打仗瘸了一条腿,父亲卫崮如今也是满身伤痕,二叔卫坚早年战死沙场,上辈子就连大哥也早早牺牲。
老太太历经儿孙的牺牲,上辈子,在两年后便过世了。
感谢老天叫她还能再见到老太太,这辈子她一定要努力改变家中亲人们的命运,好叫祖母也平安长寿。
卫婉宁忍住情绪,扬起笑脸唤了声祖母。
卫老太太却瞥她一眼,沉着脸,“你骑马回来的?”
卫婉宁忙撒娇道,“孙女本想快些来跟您请罪,没想到您已经知道了。是谁告了我的状?”
老太太哼道,“那油衣能挡多少雨?淋得浑身湿哒哒,府里谁瞧不见?这么大了还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院里的人可给你煮了姜汤?”
“煮了。”
卫婉宁面不改色的点头,又哄道,“马车忽然坏在路上,孙女想赶快回来看您,又不能在原地干等,只好先骑马回来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老太太这才透出了些笑意出来,只是眉间却隐约透出了疲色。
卫婉宁看在眼中,忙问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瞧您脸色不太好。”
“不过些鸡毛蒜皮,没什么。”
卫老太太一言而过,只道,“骑马疲累,早些回去歇着吧。”
卫婉宁只好先应是,起身出了房门。
一路回到自己房中,她直接问丫鬟雪雁,“这几日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几日雪雁一直留守家中,闻言立时禀报道,“是有几桩,前几天三公子同四公子两位小爷在院子里蹴鞠,不小心撞了二姑娘;三老爷同三夫人闹了一场;昨儿二夫人又犯了旧疾……”
闻言,卫婉宁倒也想了起来。
——这几件事前世也曾发生,说起来,其实是一件。
无非是三房的三弟俊霖与她继母乔氏所生的小弟俊良在院子里玩蹴鞠,不小心把二房的婉卉撞了,二婶薛氏最不肯吃亏,当即跑到爹和祖母跟前告状,爹为了息事宁人,便罚了两个小弟面壁思过。
但那皮球只是弄脏了卫婉卉的衣裙,三婶不满二婶夸大事实,便想叫夫君为儿子撑腰。
只是三叔卫兴平素最敬重大哥,又念及二哥故去多年,二嫂带着一双儿女守寡,并不好开口,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约是这些年与二房积怨已久,三婶十分不甘,两口子便争执起来。
哪知二婶还对处置结果不满,自昨日又开始对外称病拿乔,连着两日都没去老太太跟前请安……
这家里乱成一锅粥,难怪祖母身心疲惫。
卫婉宁有些愧疚,上辈子她不懂事,从未想过要替祖母分担,如若她能伸手帮着料理,祖母或许还能更长寿些。
稍作思想,她起身带着雪雁去了二房。
二婶薛氏与她生母年纪擦不多,卫婉宁将礼数做足,进屋先亲切唤了声二婶,“听说您身子不爽,我过来看看您。”
薛氏倒也一脸和蔼,忙招呼她,“快些坐。”又叫人上了茶点,十分亲厚的样子。
卫婉宁道过谢,余光看了看堂中,见并没有二房堂妹卫婉卉的身影。
待与薛氏寒暄几句后便问道,“怎么没见二妹妹?”
薛氏立刻涌上了一脸愁容,“阿卉还是没大好。”
卫婉宁搁下茶盏,做郑重模样,“说来还是俊霖与俊良不好,怎么能在园子里蹴鞠?两个小子脚上没数,想必把婉卉伤的厉害。今儿个我来,也是要替他们向您赔个不是。”
这倒叫薛氏有些措手不及,忙道,“这哪里轮得到你来赔不是?”
“我是大姐,弟弟们犯了错,我自是有责任。”卫婉宁道,“只是他们年纪都小,如今也受了罚,就请二婶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了他们吧。”
薛氏却一时没有应。
卫婉宁又从袖中摸出只小罐子,交到薛氏手中道,“这是我昨日从大哥那里要来的药酒,听说二妹妹没有伤及筋骨,这药酒一定管用。”
如此一番,倒显得薛氏没气量了,薛氏只好道,“我哪里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只是阿卉今次受的惊吓不小,她从小胆子就不大,你也知道。”
一旁,雪雁看在眼中,心间忍不住生气,姑娘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二夫人竟然还想拿乔?
然卫婉宁却不恼,只一笑道,“这也好办,回头从庙里请几位师父来做几场法事,师父们道行高深,定能看出我们寻常人看不到的蹊跷,没准家中果真有哪里出了岔子,怎么这点小事就把二妹妹吓成这样。”
做法事?
雪雁闻言想了起来,二姑娘小时,有回府里做法事,奶娘没有看好,叫她溜到了祭坛里,锣鼓声及和尚们的唱经声冷不丁一响,把她吓得哇哇大哭,连着烧了半月,胆子的确就小了。
这话一出,就听内室中传来一声“娘”,方才没见人影的卫婉卉一下出来了。
雪雁在心底偷笑两声,悄悄看向卫婉卉,只见十五岁的她站的端端直直,根本不像病中的模样,只或许因着方才吓了一跳,面色稍有些白罢了。
卫婉宁故作惊讶道,“二妹妹?原来你就在里头啊。”
薛氏面子上挂不住,只好也笑道,“其实她也好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做法事。”
卫婉卉赶忙点头附和,“我用不着做法事,千万别那么麻烦。”
小时候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到现在她还不敢去庙里,一看见和尚道士就心里发毛。
卫婉宁点了点头,另起话头道,“那二婶您呢?听说您今次还是从前的旧疾犯了?”
薛氏忙虚弱扶额道,“还不是当年生你二妹妹时着了风,这几日头疼得厉害。”
卫婉宁忙安抚道,“您这么多年定是受尽了折磨,方才我还同祖母合计,明日去求一求礼王府的贵人们,从太医院请位御医来府,这市井大夫们没好法子,御医们可都是妙手,没准能一气儿把您病根给除了。”
这……
薛氏心底打了个激灵,若真请了御医来,那装病的事儿不就闹大发了?
“快别去惊扰贵人们了,我今日已经好多了。”她忙将扶额的手放下,连身子都坐正了些。
卫婉宁很满意,笑着点头道,“既如此,若您明日有空,不妨带着二妹妹去祖母跟前坐坐,她老人家一直担心你们呢。”
薛氏领教了她的厉害,一时再不敢拿乔,只应道,“那是自然,明日一早我便过去。”
如此,要事便已说完,卫婉宁无心逗留,起身告了辞。
房中暂时清净下来,薛氏的陪嫁嬷嬷胡妈妈小声与薛氏嘀咕,“大姑娘跟从前可不一样了,看她今日如此厉害,难不成往后要管家?”
薛氏却没当回事,只道,“没两天就嫁人的姑娘,管什么娘家?”
卫婉卉在旁哼了一声,“不过与礼王府的溧阳郡主熟些,方才便拿出来压人,我表姐也是郡主,还是当今陛下的亲孙女呢,不比溧阳郡主这个侄女强?”
薛氏却嗔她一眼,“小声点。”
——不错,她与宁王妃的确是姨亲表姐妹,但她自己清楚,她们这表姐妹的情谊,着实比不上已故大嫂韩氏与礼王妃的手帕交。
如此倒想起了另一桩要事,她又嘱咐女儿道,“过几日是礼王妃寿辰,我这个寡妇出不了门,但溧阳郡主必定会给宁姐儿下帖子。这是难得长见识的机会,你可记得要跟她一起去。”
卫婉卉自然想去,但想想方才,还是有点没底,“她会带我去么?”
薛氏哼笑道,“你祖母不最是一碗水端平的人吗,同是卫家的姑娘,她既能去得,你自然也去得。”
出场人物有些多,在此介绍一下男女主家庭成员。
男主这边:
当前的皇帝为弘武帝。
大皇子巽王已薨逝,其子就是目前的巽王,男主皇长孙朱永琰;
二皇子宁王,还没出场;
三皇子幼年夭折可以忽略;
四皇子怀王;
五皇子顺王;
六皇子安王,即渣前夫朱光深。
女主这边:
老国公爷卫仲(已逝)与卫老太太,共生了三子。
大房,现任镇国公卫崮,原配韩氏(已逝)育有大公子卫俊鸿,大姑娘卫婉宁。继室乔氏,育有四公子卫俊良;
二房,卫二爷卫坚(已逝)与妻薛氏,育有二公子卫俊英,二姑娘卫婉卉;
三房,卫三爷卫兴与妻祁氏,育有三姑娘卫婉清,三公子卫俊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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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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