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恻醒来之时,发现屋内昏暗一片,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痛,但好在终究恢复了些许力气。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止敲在青瓦上,也似乎敲在苏恻心中最为害怕的地方。
他披着被子起身,声音还略带几分嘶哑唤着:“玉书。”
或许是殿外人恭候多时,刚听到苏恻的声音,福宁便端上了一碗鱼片粥。
苏恻接过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鱼片粥,用勺子搅动几下,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导致苏恻觉得最爱的鱼片粥味道竟然有些寡淡不似从前。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刻钟,最后碗里还剩下半碗,又抬眸看向福宁:“吃不下了。”
福宁应了一声,从苏恻手中接过,又转身将另一碗汤药递在苏恻身前,眼见后者满脸抗拒,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之上,背对着自己。
“郎君,该喝药了。”福宁瞧着苏恻没有动静,双眼紧闭像是睡熟一般,又重复了一遍萧怀临走之际的话。
苏恻似是妥协的翻过身,一双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得盯着福宁。
最终他还是慢吞吞地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夺过福宁手中的药碗,赌气似得一饮而尽。
更何况按照苏恻对福宁的了解,福宁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因为他不仅是个大嘴巴还是告状精,那么这句话肯定就是萧怀那个没良心的人让福宁说得,可偏偏萧怀又是个说出便能做到的人。
苏恻心里不大高兴,想要躺下去,可又因为白日睡得太久,现下了无睡意。
索性起身披着大氅挪步去了隔壁书房。
檐下雨成帘,寒风带着潮湿,惊得苏恻直打哆嗦。
推开屋门,书房内比寝殿更为昏暗。这间书房是萧怀用来处理紧急事务的地方,摆件不多仅有文房四宝及少量书籍搁置在书架上,室内也没有暖碳供应,苏恻被迫扯紧大氅,随意拿了一本书便窝在软榻上。
等福宁带着宫人挑来暖碳时,苏恻手中还捏着一本书,头倚在窗边木框上,只不过人已经重新阖上了双眼。
——
傍晚时分,萧怀进屋之时,就看见苏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脚边掉落着书籍,双手放置在案桌上拖住自己脸颊,脸上映出一圈红印。
他放轻脚步走至苏恻身边,慢慢蹲下身,抬头仰视着苏恻。
或许是被萧怀盯得太久,苏恻有些不适,眼睫轻颤几下,萧怀还以为他要醒来,连忙起身准备呵斥他为什么要睡在这里的时候。
苏恻却只是转过头,用后脑对着他又睡了过去。
萧怀叹了一口气,原本想要推醒苏恻悬在半空的手终究还是将他稳稳侧抱在怀中。
他轻掂了几下,发现苏恻身体轻得有些不像话,好像整个人除了那点骨头的分量,原本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看样子又因为一场病消了下去。
萧怀一直认为,苏恻,这个人很难养。
许是这一番动静惊醒了熟睡中的苏恻,他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将脸朝萧怀胸前蹭了蹭,低沉着嗓子询问道:“你什么时候来得?”
“刚刚。”
苏恻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往萧怀的腋下伸去,嘴里嘟囔了一句:“骗人,你身上分明没带寒气。”
不过声音太小,没让萧怀听清。
——
晚饭自然也是按照往常一般,苏恻坐在萧怀腿上,被萧怀一口一口喂着吃。
苏恻真的很疑惑,这样吃饭,萧怀不累吗?明明自己有手有脚,但萧怀好像非常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之中。
可他也不敢问出口,这就导致他一整晚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怀被他这幅模样搞得心烦意乱,将勺子丢进碗中,发出“砰”的一声。
将苏恻面对着自己而坐,四目相对,语气有些不满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在这里扮什么苦瓜?”
“我没有……”
“没有,那你甩脸色给谁看?”
苏恻本就生着病,被萧怀这一呵斥,眼泪随着心中决堤的委屈,瞬间流了下来,用手猛地推开萧怀:“你凶什么凶?我甩脸色怎么了?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干什么?我不吃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钻进寝殿,留下萧怀独自一人留在原地。
紧接着苏恻便听到身后传来萧怀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萧怀指定龇牙咧嘴着那副算不上丑陋甚至有些赏心悦目的嘴脸:“苏恻!是不是最近太惯着你了?让你居然还敢对着我大呼小叫!”
“你惯着我什么了?你就只会欺负我!”
萧怀一把将苏恻从被窝里扯了出来,眼神阴鸷得看向苏恻,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既然你觉得我欺负了你,那便如你所说吧。想来你身娇体弱的,从今以后,也不用出宫了,免得我好心没好报,你说是吧?”
苏恻听闻身子紧绷了一下,神色瞬间慌张起来,嚣张与不服气的气势去了大半,指腹在他掌心轻轻挠动着:“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怀看着苏恻瞪着一双明亮到过分干净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忽然觉得自己莫名有些可笑。不仅心里感叹道:萧怀啊!萧怀!他明明都失忆了,脑子不好,周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仅仅依赖着你,怎么还要这般对他。
苏恻见萧怀不说话,用指腹轻挠着后者的掌心,见他没有抗拒,又大着胆子攀上萧怀的脖颈,待有几分热切讨好地去亲吻他。
萧怀享受着苏恻久违的主动,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便忘却了他尚在病中。
直到两人气息缠绵许久,苏恻的双唇被吸到红肿发痛,他这才推开萧怀,声音怯怯道:“你消气了吗?”
萧怀鼻子冷哼一声,代表着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苏恻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眼见福宁端来汤药,他也没有再如先前般磨蹭推脱,径直捏着鼻子一口饮尽,随后皱起一张脸,直呼:“好苦,好苦。”
可萧怀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他便入内沐浴了。
苏恻有些懊恼刚才同萧怀置气,可是明明就应该是他更委屈啊,他又没有说错话!
他默默在心里又骂了萧怀一句:小气鬼!
等萧怀出来的时候,苏恻已经快要睡着了,可在床榻沉下去的瞬间,又清醒了过来。
他挪动着身子贴近萧怀,闻着萧怀身上熟悉的澡豆清香,伸手搂住他:“我昨晚和今天都乖乖喝药了,刚才虽然你吼了我,但是我也和你道歉了,按照约定你不能不放我出宫玩。毕竟你是一国之主,要言而有信。”
萧怀真是有些气笑了,翻身将自己与苏恻抵在后背的脑袋之间空出一道缝隙:“我说你都生病了还能记住这件事,平日我叫你多吃几口饭的时候,你怎么就记不住?”
谁知苏恻翻身装作打了一个哈欠,“哎呀,困了困了。夫君,晚安!”
那天晚上,两人之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苏恻感受到萧怀逐渐平稳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脖子上,他才轻轻变动姿势,回首望向沉睡中的男人一眼。
忽而他抬手描着他犀利的眉峰、挺拔的鼻梁,小声说道:“你还不是瘦了!怎么好意思说我呢?你最近又在忙什么?今天下雨你都没有回来陪我。”
苏恻见萧怀微蹙眉头,连忙收回自己的手,竟然真有几分困意来袭。
翌日,萧怀起身时,还搭手在他额头之上,试探着温度,见高烧已退这才放心离去。
——
随着戏台上一声开嗓。
苏恻头猛地撞向桌面,他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额头,悄悄偷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人,正庆幸没有人看见时。
没想到竟然还有阴魂不散之人一直紧盯着自己。
这可真谓是冤家路窄!
今日戏台演得是《梁祝》,苏恻不太喜欢这出戏,又因为玉书没有跟在身边,他不过听了半场便关上窗户准备早早离去。
好巧不巧,待他准备离去之时,那人便站在后院前拦住他的去路。
“上次无意冒犯你,还想请你原谅。”秦子京朝着他鞠躬致歉。
而后又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这位公子,你若是不原谅他,我想他还会在此等上你半月有余。”
苏恻心中难免有些震惊,不过是一件小事,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竟有人会在此等待自己这么多日,要不是他呆在宫中实在无聊,又连着几日在各方面对萧怀言听计从,哄得萧怀松口,还不知此人要等上多久才能见到自己。
“上次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皆是误会,公子也是无意冒犯,此话言重了。”苏恻愣了半天,才说出这番话。
秦子京面上一笑,递了一个眼色至杜柏。
杜柏当即心领神会,一个胳膊搭在苏恻肩上,“既然都是误会,那权当因此认识了一个朋友,不如前去酒肆小酌几杯?”
苏恻有些面露难色,连连摆手却架不住杜柏实在热情,在他们的一言一语下,最终还是出现在了酒肆里。
苏恻管这叫盛情难却,一定是盛情难却。
他被迫饮了两杯杜柏递至身前的酒。
不过多时,便感到自己头有些沉重,身体也有些轻飘飘地,眼神像蒙上了一层水汽,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
或许是他太过反常,秦子京感到有些不太对劲,晃了晃他的胳膊,叫了两声:“苏恻?苏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苏恻为了证明自己能够听到,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只不过刚往后仰,便带动整个人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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