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东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个黄毛丫头直白地抖露出那些本应该无人知道的秘密。
明明，明明隐瞒地那么好！明明父母都不在世了！姐姐们也都在乡下老家，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没有人可以把他的这些过去告诉别人！
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搞玄学的人，甚至他的从业资格证，就是找人办了法事才拿到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一下就把自己的过去说得如此清楚又准确！
怪不得！怪不得从第一眼开始，他就那么讨厌辛昭灵！刘旭东越想越气。手放在口袋里，捏着的黄符都被汗水浸透，黏做一团。
旁边还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催：“刘老师，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可以请您稍微快一些吗？”
“操！”刘旭东低声骂了一声，走到门口时，从口袋里抓出那张已经模糊的黄符，就想随手丢进旁边垃圾桶。
黄符还没来得及丢，旁边就走过来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穿着节目组工作制服的人。
“是刘旭东老师吗？”
刘旭东还保持着扔垃圾的姿势，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过去：“什么事儿？”
只见来人揣在口袋里的手掏了出来，正握着一把水果刀，直冲着他的胸腹部刺去。
“你……”刘旭东只觉得肚子一疼，一开口，一股鲜血便涌了上来。
那人双手握着刀柄，又狠狠把刀子朝里送了一下。
这会儿嘉宾和选手们，正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去停车场坐车，准备去下榻的酒店。原本大家路过门口，看到刘旭东在跟工作人员说话，也没当回事，但完全没想到，下一秒竟然会看到这一幕！
看着刘旭东口吐鲜血到地，立刻有人扔下自己的行李跑过来，先把那个伪装成工作人员的人给按在了地上。
那人即便已经被人按趴在地上，却没有丝毫悔意，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笑完，那人又高喊道：“刘旭东！你活该！你包庇你那个杀人犯儿子的时候，就该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刘旭东身边此时也已经围满了人。
有选手说：“我这里有止血符，先给他贴一个吧！”
“报警！快报警啊！”
“叫救护车！”
节目组工作人员乱作一团，会场门口人声嘈杂，却并没有干扰到捅人的人。这人看着从人群缝隙中缓缓淌出的鲜血，听着人群中发出惊慌的声音，又哈哈大笑起来。
“活该！刘旭东！你活——该——啊！”
尚远带着秘书出来，看着地上躺在血泊里的人，摇着头叹了口气。
立刻有工作人员迎上去，急切地问：“尚会长，咱们选手的止血符止不住血，您看您能帮忙止下血吗？”
“爱莫能助。”尚远看着刘旭东手里那张模糊了的黄符，又叹了口气。
如果刘旭东能听他的话，好好拿着那张符，这次还能保他一条命，可惜他不珍惜。
“天理如此。”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尚远回过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穿着黑白色长袍、戴着高帽的黑白无常，正跟在拖着行李的辛昭灵身后，完全一副恭敬的模样。哪怕此刻他们正站在太阳下，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辛昭灵看着那边刘旭东已经出窍的灵魂，转头说：“正好一块儿带回去。”
刘旭东的魂魄虽然离体，但尚未变成“鬼”，此时只是双目无神，迷茫得像是无意识一般，飘在他的□□身边。
白无常低头查了下手里的工作手册，摇摇头：“还没到时辰。要到明日丑时。”
“这么死板？”辛昭灵嗤之以鼻，“怪不得你们最近工作效率这么低。”
刘旭东的魂虽然现在姑且还算生魂，但懂行的，就算不知道生死簿上的具体时辰，也能看得出来，这三魂七魄里已经不剩一点儿生机。
换句话说就是：死定了。
“您这么说，我们也没法反驳。”小黑说，“但我们确实没办法提前把他带回去，都要考核绩效的。您给的钱虽然不少，但也经不起几次绩效考核。”
“随你们便。”辛昭灵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黑白无常冲她点头示意后，这才带着留在场馆内的那只小鬼，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尚远听不到黑白无常说了什么，但却把他们对辛昭灵的态度全都看进了眼里——她竟然能用这种态度来使唤黑白无常？！
虽说辛昭灵能驯服千年大妖、把天狐当宠物，但妖终归是妖，尚远只觉得是辛昭灵功力深不可测。但黑白无常不一样！那可是实打实的神，即便只是神中的小神，也是有着身为神的高傲在的。
这世上只见有人到处拜神求神的，哪儿见过神反过来对着人恭恭敬敬到要看她眼色行事的啊！
尚远满肚子话想说，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头。
等他终于找到切入点的时候，辛昭灵已经拉着她的粉色行李箱，哒哒哒走远了。
*
今天对陈音来说，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先是接到医院报警，说有人搞医闹，出警后发现又是那个发生在阳大的奇怪的案子。看着一走廊装神弄鬼的人，陈音蓦地想起那个让她感到奇怪的女孩，给她打去了电话。
女孩倒是很痛快地来了，但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惕，虽是有问必答，可陈音依旧找不到一点儿可以抓的漏洞，反倒是听她讲了一堆玄学的“基础知识”。
把人送下后，陈音刚返回所里没多久，又接到了报警电话，说在会展中心发生了一起持刀伤人的案子。
听到地点在会展中心，陈音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立刻自告奋勇前去出警。
果不其然，她在现场又看到了辛昭灵。
“你早料到今天会有这种事发生？”陈音想起辛昭灵下车后说的话，眉头一皱。
既然她早就预料到今天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不去阻止呢！不仅没有阻止，陈音发现，身处行凶案发现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些不适、焦急的情绪，但唯独辛昭灵，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一般，竟然还优哉游哉拖着行李箱准备上大巴。
辛昭灵被拦住去路，也不恼：“我没料到。”
在看到刘旭东之前，辛昭灵确实没预料到，今天这里会出现一场凶案。她说让陈音来咨询自己，倒确实是因为看到陈音最近一周内，会遇到需要玄学助力的事情。
不过在观察室看到刘旭东后，辛昭灵很快就把事情给联系起来了。但她不会告诉陈音的，毕竟她知道，陈音问自己的这句话背后，潜台词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冷眼旁观。
面对坚定的无神论者，辛昭灵是无法用天理因果那套来让陈音放弃追问的。
“你真的没有料到？”
辛昭灵点头：“就好像物质不会凭空产生一样，我也不是凭空就能知道事情的。”
陈音发现，辛昭灵好像很喜欢用一些科学的角度，来给那些在她看来完全不科学的东西来做解释。
比如上午在医院的时候，辛昭灵就介绍说，算卦其实可以算一种集归纳统计学、概率学为一体的，完全可以从理学角度来理解学习的学科，甚至还反过来问她想不想学一下。
陈音从小也没少见这些搞神神鬼鬼东西的人，只是她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全都把他们当成是危言耸听的骗子。但即便见过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神棍，陈音还是第一次见到辛昭灵这一挂的。
你说她装神弄鬼吧，她好像真有点儿本事；你说她真有本事吧，她又开始抛开那些鬼神玄幻跟你讲科学。
陈音搞不懂，她觉得，辛昭灵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多到不像一个才刚十八岁的孩子。
“那你说欢迎联系你……”
“拉生意罢了。”辛昭灵冲她灿然一笑，“陈警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对这样的现场，就没有半点儿不适吗？”陈音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当你从小看着更歹毒的东西长大，就不会当回事了。”比如翟颜彬下给路知一的迷心咒。
辛昭灵可是研究过所有咒术的，哪怕是那些明面上看起来已经失传的禁咒，她也没有漏掉。那些咒术用到的东西、手段，可以说是集人类所有之恶的东西。
听到这话，陈音沉默许久，低声问：“需要警方的帮助吗？强迫孩子看恐怖的东西，也是违法犯罪！”
“谢谢陈警官的好意，我不是被迫的，”辛昭灵说，“那只是我工作中需要面对的，就像陈警官你要面对这样的凶案现场一样。”
陈音并不认可她的说法，还想要说些什么，就见辛昭灵往那个粉嘟嘟的可爱行李箱上一坐，仰起头看着她。
“我累了，想上车休息。”
毕竟辛昭灵只能算是现场的目击证人，陈音也不能再拦她。
即便还有很多话想说，她还是让开，目送辛昭灵上了大巴：“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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