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门,赵墨才也只是想走个过场,去一趟县城里的书库,跟掌柜拿些抄书的纸张笔墨,准备开启他的抄书赚钱大业。
他刚想放下篮子,走进梨树,就见王氏冲过来一脚踹开他的篮子,红着脸破口大骂,“谁要你的破烂东西,给我弄走!别想着拿这点破烂来就能全了礼数,以为你们赵家是多讲理的人,我们张家还真就不稀罕你这点破东西!”
他不要,赵墨才还真就不想给呢。东西给了人平白自己生气,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墨才便拎起篮子,对着周围的乡里乡亲们说:“这可不是我赵家不讲礼数。只是这东西放在院落里或许也会被丢掉,平白浪费了不说,还显得舅夫、舅父待人不和善。”
“正好我家夫郎许久没有去祭拜过父母,我这回门,拎着这些东西去祭拜我家小悠的亲生父母,这也不失礼数。”
周围的人一想也是,要真按照这样来算,正儿八经的回门,应该是去祭拜何悠的父母。
何悠当然是什么都听赵墨才的,这么几日他已经全然信任赵墨才,而且他也想去祭拜父母,想告诉他们自己嫁了个很好的人,让他们不要再担心。
他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一定不会比在舅舅家差。
两人说着就拎着篮子手牵着手,向何悠家宅基地附近的后山而去,那里葬着何悠的父母。
让两人意外的是,他们看见半山腰何悠父母的坟墓时,发现墓前还站着两个人,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妇女和一个个子挺高、但同样清瘦的少年。
“那好像是小姑和小姑家的表哥。”何悠小声对赵墨才说。
何悠的父亲并不是独子,家中还有一个妹妹,早年间就已经嫁人了。
两人并没有立刻靠近正在祭拜何悠父母的母子俩。
何悠也趁着这时候和赵墨才说起了自家的情况:“小姑嫁的那一家人,婆母很厉害。”
“原本父母去世时,小姑说要把我接回她家里养着,可是她婆母如何也不愿意,甚至大骂了小姑一顿,还闹到了舅舅家,吵得舅舅家没办法,只能把我接走了。”
“后来舅舅家卖了父母的房子,又把父母的家具衣裳什么的全都搬走,小姑家婆母又来闹了一阵,说那些东西是她家要分,因此和舅舅家吵过好几次。”
赵墨才只是想着这些,都能感受到那些事情有多让人头痛,而身处其中的何悠又会多绝望多尴尬呢!
他们没有人想着养他,却想着要剥夺他父母给他留下的遗产,这样的极品亲戚全被他碰上了,也难怪他过去十年过得那么苦,身子长得这么差。
他轻轻捏了捏何悠的手,以示安慰,表明以后的日子都好了,只要有自己在,他不会再让何悠吃多少苦头,至少不会再让他过回以前那样苦痛的日子。
只是他不擅长画饼,这些话只在心里暗自决定,并没有说出口。
何悠没有听到相公给他的任何承诺,却能够感受到相公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为他考量。
想着,何悠忍不住红了眼眶,在舅舅家十年,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累,他却很少哭,一直咬着牙坚持着过下去。可来了赵家没两天,却总是会因为赵墨才一些小小的举动而觉得心中酸软委屈,眼眶发酸发红。
两人说完了这些,继续上山,准备上山和何悠的小姑打个招呼。
在赵墨才看来,至少何小姑之前有把何悠接回家养着的意愿,只是她在夫家地位不够,这才让何悠陷入了那样的境地。
她那份心思,赵墨才愿意记在心中。
两人走近后,倒是听见在一旁的那个少年低声说道:“都说了县里没有一个铺子愿意收我做账房学徒,他们说我就算识得一些数、认得一些字,要学账房,也还需要花费很多的功夫,都不愿意教我。”
何小姑悠悠叹息,“可你分明已经懂得了那么多,村子里其他人也没你算账厉害,怎么不能跟他们学?”
“你若是能够当上账房,那就能在县城里生活,说不定还能讨个家里条件更好些的女娘,以后你的孩子也能在县城里找个私塾念书,总比咱们家现在好,整日在地里刨食,看天吃饭,若是遇到哪一年光景不好,连饭都吃不上。”
何小姑心中的期盼更是深远,说话却也没有多少底气,“若是以后你的孩子能够考上一个秀才,也能够让家里的田地挂在他的名下,少了赋税,那家里的日子不是更好过吗?”
“要不你今日再去试一试吧,若是真不成,咱们就好好的种地。”
“但凡那些账房或者掌柜有一点松口,你就死皮赖脸的求着他们,只要能把本事学到手,做小伏低求一求他们,又有什么不可的呢?这世间学本事本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那少年听着母亲的话,最终也是闷下了声音应了母亲,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城里上工,也希望自己出息了之后,能够拉拔着家里的人,日子过得更好。
听了这些话的何悠和赵墨才心中都若有所思。
何悠悄悄地抬头看了赵墨才一眼,他以前不确定,如今却是知道,相公若是要教些做账房的本事,应该也是能教得出来的。
只是他才嫁入赵家不久,又怎么能让赵家立刻去帮扶自己的娘家呢?且这娘家许久十年来都没有联系过了,他就更不好意思因此麻烦赵墨才。
赵墨才其实无所谓,赵家一家子教也是教了,再多教一个夫郎家的表哥,根本不是什么负担。
想着,他跟着赵墨才继续往山上的墓地里走去,轻咳两声,咳嗽声引起了墓地里两人的注意。
两人回头看见赵墨才时,眼底露出疑惑,看见何悠时,何小姑怔了一瞬,然后眼眶变红了。
她听说了自家侄子出嫁的事,也听说了赵家带的人去闹,她心里心疼侄子,只怕是这一闹以后侄子在赵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否则赵家怎么会带着人上门将聘礼都要回去。
她更是没有想过赵家会任由何悠收着那一两银子的嫁妆,毕竟这一两嫁妆也是从赵家四两聘礼里面抠出来的一两。
有哪个婆婆家会这么好心,让自家的媳妇收着这么多银钱,那媳妇可不是要翻天了吗?
何悠上前,怯懦地喊了小姑一声,何小姑的眼眶更红了,见着这孩子瘦瘦弱弱的样子,更是想起了自己当初想要将孩子接回来,却又在家里说不起话的时候。
她连忙上前,扶着何悠,又在自己的衣襟和胸前翻了翻,原本想着翻出些什么东西送给自家侄子,可她身上又哪里会有值钱的东西或者钱财?
她说话甚至都有些慌乱,“小姑也拿不出什么给你,可怜你这些年在你舅舅家,过得那么不好,小姑却没有办法帮你。”
何悠连忙摇头,他也知道小姑过得不容易,不会将自己过去十年的悲剧怨恨到小姑身上。
赵墨才见何小姑真心关心何悠,对这人的观感更是好了许多,他也愿意真心换真心,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就论心不论迹。
何小姑看到赵墨才,抬手擦了擦眼,将没落下的眼泪憋了回去,很是不好意思笑着对赵墨才说:“让侄女婿看笑话了,主要是我这侄子,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所以现在见了难免有些想念心疼。”
她不想让赵墨才误会,她是因为侄子嫁到了赵家,怕侄子在赵家过得不好,才这么伤心难过。
她怕赵墨才因此心生不悦,反而怪罪到自己侄子身上,惹得侄子在婆家的日子更是难过。
赵墨才笑着表示理解,提起何悠表哥要去县城里当账房学徒这件事,“刚才听说表哥要去县城铺子里当账房学徒?”
何小姑有些讪讪地笑道:“也就只是试一试,城里那些铺子对学徒的要求也很高,我家大郎从前就已经去过一次,他们都不收,这次不过是再碰一碰运气。”
赵墨才说:“若还是不收,也可以让他过来跟我学一学,正好我也在教家里人认字、识数、算账。”
何小姑脸上立刻迸出光彩,满眼都是欣喜,转而心里又想,这或许是赵墨才说的客气话。
虽然两家也算得上是亲戚了,可中间始终还是差了一些情分,哪里就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让自己的儿子去跟赵墨才这个同生学习识数算账?
听说赵墨才以前教赵家人都不耐烦。
她也只是笑着感谢,“谢谢侄女婿的好意,若是以后免不得求到你门上来,倒是多了一份希望。”
但她心里其实是不抱幻想的,觉得这事儿多半是成不了,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顺利的在县城里找到一个铺子当学徒。
闲聊过后,何悠和赵墨才把自己带来的糕点放在何悠父母的墓前。
他们看着这坟墓的高度和刚修整过的样子,心中也大致有了成算,这墓应该是何小姑时常带着她儿子来修整,否则十年,怎么还能保持如此完整的形状。
果然,何小姑和他的儿子是念旧情的善良之辈。
把堂哥改成了表哥,写到后面才发现,何小姑的儿子和何悠应该是表兄弟关系,不是堂兄弟[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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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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