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骤然颠倒。
金奇君心服口服地看着南慕冷淡的侧颜,心想,果然不愧是……
“不……不是我……”大伯慌了,他退后两步,无意识寻求帮助。
金承儒恨其不争地看着自己这个没用的儿子,面不改色,“不管什么原因,你擅闯禁地是事实。”
闻言金奇君皱了皱眉,“老先生,您不能这样啊……”
姑姑同样神色不虞,她虽然不喜南慕可能成为金家现任主母,想为金司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当未婚妻,但也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女人开口:“父亲,这件事,我看还是等金司回来再说吧。”
金承儒瞪了她一眼。
女人毫不畏惧地回视。
人群中忽然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路,南慕似有所感地看过去。
金司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就为了这一眼。
空气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在这些勾心斗角触不到的地方,他们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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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慕自嘲一笑,“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你们家的人拉出去处死了。”
他这明显抱怨的话语不仅让其他人变色,同样让金司感到意外。
金司走到南慕面前,旁若无人地捧起他的下颌,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不会。”
金司面向其他人,主要是对着金承儒,“祖父,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擅闯禁地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说成“小事”。
“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金承儒脸色铁青,“你自己看看这是哪?你还记不记得这是哪?!”
金司淡然以对,“我知道。”
金承儒要被他气死了,“你知道你还……”
“南慕马上要和我结婚了,只是来我以前住的地方随便看看,有什么问题?”金司抬眼。
他不提还好,一提金承儒就更加上火了。“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金司反问:“我什么时候征询您的同意了?”
“……”
姑姑咳了一声,示意他别太过分。“金司。”
金司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周围众人,用陈述性的语气说出命令的话:“没什么事就散了。”
眼观鼻鼻观心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齐齐往外走;金老爷子一手捂着心脏,被人扶着走;金奇君拍了拍南慕的肩膀,先一步离开了;也不妨有人脚底抹油,急忙开溜。
金司沉声开口:“金韫晞,你留下。”
被叫到的女生周身一僵,若无其事地转了个身,“是。”
周遭再次陷入了黑暗,古堡入口安静非常。
金司看向南慕。
南慕碰了碰他的手背,“我想跟金小姐单独聊聊。”
金司顿了一下,说好。
待金司走后,金韫晞略感不自在,“你要跟我聊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南慕温和地笑笑。“精心设计了这一出好戏,你想告诉我什么?”
“……”
金韫晞语气怀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差不多能猜到。”南慕抱着胳膊。“你是我来到这里唯一一个跟我搭话的人,而且说的话也具有一定的引导性,很难不让人多想。”
金韫晞定定地盯着他,似乎有点意外。
南慕继续道:“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跟我聊聊,所以把金司支开了,不是吗?”
金韫晞的表情带着一丝古怪,半晌,她说:“你倒是比堂哥的上一任情人聪明多了。”
“你说南木吗?”南慕理所当然地应下了。“那确实是。”
“不过你也别误会,”金韫晞绕着南慕转了一圈。“堂哥没有把他的前情人带回来过,我只是偶然间见过那女人几次,对她在智商方面的观感不好而已。”
南慕面色从容,“我比较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试探。”金韫晞如此说。
南慕挑眉,“试探?”
“——试探你对于金司的重要性。你擅自进入这处古堡,金司竟然没有大发雷霆。”不知何时,金韫晞提到金司时换了称呼。“看来你确实在他那里占有一席之地。”
南慕若有所思,“说起来,既然这里不过是金司以前住的地方,为什么会变成你们家的禁地?”
金韫晞面朝古堡,微微一笑。“因为我的婶婶、金司的母亲,在里面自杀了。”
南慕一怔。
金韫晞忽然附到他耳边,耳语:“代我向叶裴林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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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处理完,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屋内开着一盏落地灯,金司没问南慕到底和金韫晞说了什么,只道:“我会让金铭宇管好他女儿。”
“你生我气吗?”南慕问。
金司不答,“我为什么生你气?”
“虽然我是被人有心引过去的,”南慕思考一下词措。“但踏进禁地确实是我自己的选择。”
金司点了点头,“然后呢,看到了什么?”
南慕凝视着金司的脸看了一会,觉得跟二十五六岁比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成熟了不少。他转移了话题:“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不说,金司也没问,因为这注定是个不会令人愉悦的话题。
“我去见了伊尔森的州长,跟他提了一下你之前说的,虐待妇女儿童的量刑加重的问题。”
法案的修改,还有一项至关重要的步骤——民众投票。所以打通关系,由上到下进行推行、宣传是非常关键的。
南慕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陷入了沉默。
金司凑了过去,鼻尖轻轻蹭着南慕的鼻尖,低声问:“慢慢来,法案有九成的几率会通过。这个结果满意吗?”
南慕慢慢地笑了起来,缓声:“满意。”
两人的唇只差毫厘就要贴在一起,金司在他的唇角边呢喃:“你该怎么报答我?”
“送人生日礼物,还要管那个人要报酬……”南慕脸上的笑意越浓。“领事长,这就是你的做事风格吗?”
这句话比起嘲讽,其实更像是调侃。
金司也笑,他垂眼,视线落在南慕的下半张脸,那光看着就能想象其柔软、温润的淡色唇瓣上。
金司说:“你亲我一下。”
南慕顿了一下,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搂住了金司的脖颈,贴上了对方的唇。
金司摁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光影朦胧,炙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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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金家祖宅住了几天,金司就跟老爷子那帮人争执了几天,还是为着结婚的事。
金承儒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态度没能坚持多久,因为他接到了来自凯特家的通讯。
金家与凯特家之间的恩怨仇对,至少可以追溯到三个世纪前,尤其在这一代变得水火不容,甚至到了一个金家人和一个凯特家人见面都能打起来的地步。
而黎家跟凯特家走得近,虽然没有明确站队,始终保持中立,但黎党王党一家亲的念头根深蒂固。
旁人不清楚凯特家为什么打来通讯,只看见金承儒在听完对面说的话以后,脸色骤变。
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金承儒分别接到了黎家、上官家、唐家……各路人马的远程通讯。
一连接完好几个通讯,金承儒青白着脸,单独将金司叫进了书房。
金承儒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气,一把将一份文件夹摔在桌上。“混账!你知不知道,那姓南的是凯特家的人?”
金司丝毫不感意外,“我知道。”
叶裴林即便数年前脱离了凯特家,但头上仍旧冠着“凯特家大小姐”的称呼,所以当金司知道南慕与叶裴林之间的联系,他就立即联系到了南慕与凯特家有关系这一层面。
金承儒难以置信地质问:“你知道?你早知道?!你知道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地把人放在身边?!”
金司默然一阵,再度开口时语调带着点玩味,“这是个很好的契机,能帮助我们和其他几家‘打好关系’,破除现在的对立僵局。”
金承儒仍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敢笃定他对你没有别有用心?”
“那又如何,”金司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总归他是我的。”
望着金司和他父亲相似的眉眼、以及眼底同样的阴鸷偏执,金承儒不禁一阵发寒。
自己的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怎地偏生都长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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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在了翡翠星历152年12月10日。
南慕特意给南木寄了份亲手写的请柬,希望能给对方一个惊喜。
叶裴林和黎遄因为“谁来带着南慕出场”的问题起了争执。
大战一触即发。
两局猜拳下来,黎遄和叶裴林各赢了一局,只差最后一局定胜负。
黎遄率先出“布”。
还没等他看清小林表妹出了什么,叶裴林猝不及防打了个招呼:“金奇君,来这么早。”
黎遄想也没想就回头——别说人了,毛都没有。
他又猛地扭过头,“表妹,你怎么能欺骗最亲爱的表哥我?我伤心了。”
叶裴林才不管这么多,露出了手上的“剪刀”。
1-2,叶裴林胜出。
亲眼看见叶裴林把“石头”换成“剪刀”的南慕:“……”
黎遄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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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司站在红毯尽头,静静地看着南慕由远及近。
他的心潮涌起一种澎湃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要是没有姓叶的在一旁煞风景就更好了。
叶裴林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嘴皮子,“你再给我摆出这一副死人脸试试呢?”
南慕咳了一声,撞了撞叶裴林的胳膊。
叶裴林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把南慕交到金司手上,而后下台。
司仪在旁边宣读誓词,台下氛围火热。
但在这一刻,人潮喧嚣退去,金司眼里倒映出南慕的身影。
南慕穿的是白色西装,他不管穿黑穿白都很衬肤色,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金司也不能幸免被吸引的命运。
誓词宣读完毕。
金司听见南慕和自己开口:
“我愿意。”
“我愿意。”
至少在漫长岁月中的这一短短一瞬,南慕愿意同他共享荣辱、贫富、美丑、健康或疾病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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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件事对谁造成了最大影响,当仁不让便是南木南小姐。
鬼知道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前女友引她的替身和前男友步入婚姻的殿堂是什么感受。
“你和南慕早就认识,你们联手算计我?!”后半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叶裴林百无聊赖地揉了揉耳朵,“说完了?”
南木气红了眼,还要再说什么。
叶裴林倏地拽住了她的衣领,硬生生将她提起来。她在南木耳边低笑,“南木小姐,你好像对我越来越放肆了,是忘了我给过你的教训吗?我不介意帮你回想一下。”
一刹那间南木猛地回想起了什么,肝胆俱裂遍体生寒。
她控制不住地发抖,直到叶裴林放开她,她跌坐在地上好半晌也没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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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婚礼真是一件遭罪的事,索性终于熬到了扔捧花环节。南慕原本是打算扔给叶裴林逗她的,谁知道对方非常有先见之明,直接把黎遄拉出来挡刀。
黎·哈士奇·遄死性不改、愈挫愈勇,哈批哈批地举着捧花去骚扰金奇君。
南慕:“……”
本次事件唯一受害者金奇君,对不起了大表哥。
接着他们的环城车队、飞船队就驶往了R岛,说是“新婚房”,其实南慕都在那住了一年多了。
临行前,奶奶拉着他们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了许多,南慕不知道叶裴林是怎么“说服”她同意这门亲事的,但他看见她偷偷抹眼泪了。
南慕弯下腰给了她一个拥抱,目光沉静地看向前方。“奶奶,我以后会幸福的,你也会。”
我们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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