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行营,但南宫穆的房间简单得已经近乎简陋,一点儿也没有将军的排面。
一张靠帐布的单人床,没有帷幔,上面铺着一床深色的被子,薄得很。
床的一侧是个衣柜,衣柜旁边一个脸盆架。
床的另一侧放着两个兵器架子,上面插满了各式兵器,兵器架子旁边是一个衣架,衣架上顶着一具衣甲和头盔。
霍鸿煊睁着一只眼将隔壁帐里瞧了个遍,终究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南宫穆这么简朴,不知道以后住皇宫习惯不习惯……他顿时有些想多。
“臭小子,怎么还不出来?还让将军等你用膳?”一道愠怒的声音从外帐传来,那是戴平催促的声音。
“我没名字嘛!”霍鸿煊嘀咕一声,手忙脚乱地在自己帐里找衣服,也不用找,衣服就放在自己的行军床上,整齐两套,还有一副新甲。
夜间时分,不用着甲,他将那套衣服穿了上去,和普通士兵一样,只是甲胄的臂上多了两条铜条。
衣服大小刚合适,不像之前的衣服,都短得露了手腕、脚踝。
戴平的眼光真是毒,被他上下打量过,就像尺子量过一样。
霍鸿煊出去时,外帐支了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样菜,两碗饭放在桌上,南宫穆已经坐在桌前了。
戴平站在一旁,低头同南宫穆说着什么,看到霍鸿煊出来,眼神瞟过来,极快地在他身上溜了眼,就继续同南宫穆说话。
“军副,操劳了一天,你早些休息吧,剩下的公文我来处理。”南宫穆的眼角余光瞄到了出现在一旁的人,就开口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还磨蹭什么?快滚过来吃饭!”戴平莫名被南宫穆吃了闭门羮,有气没地出,见到霍鸿煊立在一旁,便朝他大声喝斥道。
“戴平?”南宫穆听了半晌汇报,都没有抬头,此时抬起头来,眼神极尽凉薄,看得戴平心里一颤。
“将军,请慢用,属下告退。”戴平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退出去的时候狠狠地剜了眼霍鸿煊。
霍鸿煊被刀子似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一直等戴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帐外,他才慢悠悠地走到南宫穆面前的座位上。
他刚落座,南宫穆便拿起自己面前的那碗饭,抄了筷子开吃,在霍鸿煊目瞪口呆中,干掉了大半碗。
“不是……让我试毒?怎么倒先吃上了?”霍鸿煊早已饿过了头,此时看着饭菜倒也没那么饿了,他用筷子插了插米饭,见到南宫穆低头扒饭,觉得无趣,便又起了另一个头。
“唉,我都吃了两个月黄面馍了,想不到将军竟然能吃上白米饭,真是……唔唔!”后面半句话被一只鸡蛋给堵上了,霍鸿煊“噗”地一声吐到了碗里。
南宫穆吃完饭,站了起来道:“你也知道粮食珍贵,所以全部吃完。”
霍鸿煊抬头看着他,说道:“我是不是应该看看你吃完什么反应再吃?”
南宫穆已经走到书案前,拿起手边的公文开始批阅,头也不抬地说道:“至少在军营里,戴平不会让我死,从他手底下经过的食物,不用试毒。”
“那你刚才……”霍鸿煊一转念,盯着白米饭,一股甜味猛得蹿上心头,勾动着味蕾,调动起他的饥饿。
霍鸿煊开始云卷残云一般吃饭,帐里能听到他的咀嚼声、碗筷相碰的声音,还有吸溜汤的声音。
南宫穆的目光都听在文案上,耳朵却被这样粗鲁的声音荼毒,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气,皇室的教养呢?
离开皇宫后,霍鸿煊还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米饭,又是长身体的时节,一碗下肚,也就半饱,于是他就把所有的菜、连同汤汤水水都吃了个干净。
“嗝——”肚子终于争气地有了饱腹感,他站起来,对着桌上的碗碟开始发愁。
“去门口唤人进来收拾。”南宫穆虽然视线都没离开过公文,眼角余光却一直关注着他,看到他在桌前抓耳挠腮,便给他解了围。
“哦……”霍鸿煊转身去了帐外叫人。
南宫穆将公文放下,盯着霍鸿煊日渐宽阔的肩,沉思了起来。
饭后,南宫穆需要批阅公文,霍鸿煊生起了炉子,白天议事时还剩下一些柴火,火炉也在,火生起来后,帐里就热了起来。
孙六捧着茶进来了,见到霍鸿煊正在往火炉子里添柴,但同他点头致意,霍鸿煊友好地笑了笑,只是他带着黑痣的脸,笑起来比不笑更难看,孙六给他做了个鬼脸以回复。
孙六将茶盅放在南宫穆手边便悄悄退了出去,经过霍鸿煊身边的时候,轻轻踹了他一脚,又朝他看了眼,霍鸿煊马上就跟着他出了帐。
“将军晚上要批阅,一盅茶一个时辰便要换一次,如果他喝了,三口便要去添茶,明白了吗?”孙六倒是尽心尽力地在教。
“多谢多谢!”霍鸿煊拱了拱手,算是答谢。
孙六下了值,晚上就得霍鸿煊上夜,换茶添茶就要去孙六他们那帐去取,中间不能过别人之手。
将军入口之物,戴平看得极紧,生怕有人混进营里借机害了南宫穆。
等霍鸿煊进去,刚要蹲到火炉边将柴火挑旺些,南宫穆便合上了书册道:“今日你也折腾累了,早点休息吧。”说着,他先进了内帐。
霍鸿煊脑中还在想着怎么上茶时,那边就已经完事了,真是太合他心意了,他跟着去了内帐,止步于南宫穆的帐前,挑帘进了自己的小帐。
屋里只有张床,连个凳都没有,他朝床底下瞄了眼,不由皱了皱眉。
床下放着老五头送来的三件套:脸盆、水罐、尿壶。
脱下衣服没地方放,他只能放到了床上,睡觉前,他突发奇想地去挖帐布上的小孔,看看南宫穆在干什么。
帐布很厚,他刚才看完南宫穆的房间,又将小孔掩上,现在想看了,挖开就是了。
只是,他伸手挖开了小孔,还没将眼睛凑上去,一道劲风隔着帐布传来,他侧头一躲,伸手一抓,一本巴掌大的泛黄书册穿过帐布从隔壁而来。
“这是……”他用手挠了挠头,幸好隔着帐布,否则他一定很尴尬。
还没偷看,就被主人发现了……此时,他一定忘了自己的太子身份。
“你不是想看那本药书吗?”南宫穆的声音隔着帐布响起。
“哦……”霍鸿煊翻了翻那本书册。
里面的字像蝌蚪一样,是巫族暗语写成,流传出去一般人也看不懂,他将书册从头翻到尾,一张图画都没看到。
“还你吧……一点也看不懂……”他从书册从刚才穿过来的帐布里塞了回去,同时扶起了被书册打破挂下来的帐布,将那个洞堵上了。
侧耳听着,书册并没有掉到地上的声音,显然南宫穆接住了。
霍鸿煊听不到隔壁的声音,有些失望,敲了敲帐布,问:“你是怎么看懂的?”
那边沉默,紧接着依稀听到了脱衣服的悉索声,似乎并不想同他说话,霍鸿煊讨了个没趣,便拉开被子,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
“奶娘教了一些,只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教不了多少。这本册子,连猜带蒙,我也只识了几页。”
这时,臆语般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了,霍鸿煊眼前瞬时一亮,说道:“找到巫族之人,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隔壁叹了一声气,道:“谈何容易?巫族灭了。”
霍鸿煊被这声叹息扰乱了心神,一句话便脱口而出:“我派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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