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优子被带走之后，莲介三水就带着事务所其他人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办公室里又回到千里优子走之前那种忙碌的状态。只不过不同于先前的暴躁，现在的众人掩藏在忙碌下的大都是不安与恐惧。
苏格兰熟悉这种情绪，在还没有获得代号之前他身边的人就常常是这样。大部分的组织底层人员都只是可以量化的牺牲品，是他手边文件上白纸黑字的数字。有些时候苏格兰会觉得他好像正在这种情绪的包围中渐渐麻木，他敏锐地感觉到“苏格兰”正在蚕食“诸伏景光”。这种蚕食悄然无声，如同一颗苹果里长了蛀虫，在虫咬破表皮前，拿起苹果的人只能看到光鲜的外表，听不见那只蛀虫沙沙的咀嚼声。
千里优子被带走后，就像是进入黑夜后，苹果蠹蛾开始交尾、传播，果核里的蛀虫开始蠕动，整个世界都是沙沙声。
工作告一段落，苏格兰活动了一下肩膀，端起水杯去茶水间。
他迎面撞上了莲介三水，对方向他微微颔首。
水箱里的水还没烧开，苏格兰索性靠在门框边等着。“外面很少见热水呢。”苏格兰随口说。
日本的习俗是热茶冷水。
“千里小姐换的。”莲介三水说。
苏格兰有些惊讶：“千里小姐？”
“千里小姐喜欢喝热水——她不喝冷水也不喜欢吃冷食。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搬来一台热水器。”
“啊哈哈哈，很有千里小姐的作风。”听起来确实是白兰地会做的事。“说起来千里小姐好像是从英国回来的？我以为英国人也都是喝冷水呢。”
“......千里小姐不是英国人。”莲介三水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些，“千里小姐的祖国来自华夏，确切地说是一半血统来自华夏，她很喜欢华夏的文化风俗，饮食习惯也受华夏影响。”
“这样啊。”苏格兰适时地中止话题。
“叮——”热水机的数字缓慢爬升到一百。莲介三水倒了水，让出位置。
“我看你和波本关系挺好的啊。”莲介三水突然说。
“有吗？”
“可能是我感觉吧，我以为你会和同为狙击手的诸星关系更好。”
“哈哈，可能是同极相斥？”苏格兰注视着杯中水面上升，白色的雾气升腾。“他好像更习惯独来独往，不怎么爱说话，也就没怎么和他交流。”
“也是，情报人员比较会说话。”莲介三水吹了吹水面，抿了一口，她似乎被烫到了，又吹了吹。
水倒满了，两个人各自回了岗位。
千里优子的回答并不能让审讯官满意。
“眼熟，”他咀嚼着千里的说辞，“也就是说你见过他。”
“每个人平均每天会遇到1000个人，见过、眼熟、认识，都是不同的概念。”千里优子说，“我可能见过他几面，可能他就住在我附近，或者他给我送过外卖，我不认识他，他的名字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那么你要怎么解释，他死在你家中。”
千里优子一愣：“你说的是哪个家，我房子挺多的。”
审讯官当场被噎住。
“目黑町七号！”他黑着脸。
“.......”千里优子思索了一会儿，十分诚恳的说，“您知道的，我刚来日本不久，不是那么认识路。”所以她真的不知道审讯官说的是哪栋。
“你不住你买那么多房子干嘛！”审讯官自己还在住宿舍，他不理解这些有钱人。
“嗯，不是我买的，只是正好在我名下。”千里优子耸肩，“所以有可能只是杀人凶手随手找了个空房子，我觉得你们倒是可以查一查他生前有没有跟什么上层人士来往？他的收入应该不足以支撑他在目黑町居住。”
“千里小姐，你要知道你也在这个范围内。”
“我也说了眼熟和认识是两码事。”千里优子有些烦躁了。她的太阳穴开始抽痛，长久没有得到休息的大脑失去咖啡因的支撑现在有些混乱。她闭上眼，说：“他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死，死前跟谁联系，为什么一个穿着几百日元外套的人会死在目黑町。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都想不起来目黑町在哪。”
“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那个人死在我名下的房子里，你们就大张旗鼓的申请传唤令把我抓来。”千里优子说，“日本公安就这样办案？傻逼。”
“shabi”这个词审讯官没有接触过，但是他本能的知道千里优子在骂他。
“千里优子小姐，请你注意态度。而且，这是警视厅。”
“有区别吗？随便吧。”千里优子按着太阳穴揉了揉，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发脾气，这群日本人也听不懂种花家粗口。“能问点有用的吗？提醒一句，我骂人很难听。”
她基本上能确定不是琴酒杀的，那家伙不会把尸体丢到她的房子里。而且目黑町那个应该不是她现在的居所，否则这群警察早就抓着这点不放了。
大概是为了扣住她让她背黑锅吧。
千里优子想。
这群小八嘎挺没水平的，后面应该就是要在稽核做文章了。
审讯官声色俱厉，千里优子半阖着眼回答他。
人死在昨天晚上，嗯，不在，昨天带了三个下属泡吧。哦，有一个开车超速了你们记得去查他驾照。
为什么知道外套的价格？我不知道啊我瞎蒙的，反正不是什么名牌。
审讯官颠来倒去地问千里重复的问题，千里一遍一遍地回答。
“哎。”千里优子重重叹了口气，觉得额头突突地疼。她睁开眼心平气和地问：“你他妈是不是聋。”她说的是中文。
“你......”还不等审讯官理解她的话，就遭到她一顿中日掺杂还夹带脏话地狂暴输出：“你他妈要查案老子跟你过来了，屁事没说就给我扣一堆帽子，颠三倒四几句话问问问问问你妈呢？为什么知道外套便宜因为贵的我都买过懂了吗？都他妈说了我压根不知道目黑町在哪还哔哔哔！我他妈律师早就到了吧你还他妈扣，我哪得罪你们了傻逼东西，你知道我给你们政府交他妈多少税吗养你们一群废物，连个杀人犯都抓不到还搁这编，搁老子滚！看见你们这群小鬼子就烦！”
说完，她闭眼，没再说话。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审讯官懵了好一会儿，正要发怒，就看见有人推门冲进来扶住千里优子，“愣着干嘛？她晕过去了！”
千里：妈的一群小日子看见就嫌烦。
w监工，以及给月月宝的安慰。
日本那边除了居家外面基本上不会提供热水，还有就是他们那边小区带黑的是最贵的好像。
都是网上查的，没有详细考究。
审问当然不会这么儿戏，而且审问来来回回地重复问都是正常的，这里是千里知道公安故意抓她才这么骂。
当然，千里belike“小日子骂了就骂了还能咋滴他又骂不过我”
牢记：千里是脆皮大学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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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意料之外的谋杀与意料之中的陷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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