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夜离开几分钟后，客厅便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诡异寂静。
三人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索菲娅和丹尼尔怀里的薯片消耗得飞快。没多久，索菲娅就坐不住了。
“妈咪。”索菲娅放下薯片碗，摇了摇正警惕观察四周的母亲艾琳。
枕启明回过神，柔声应道：“怎么了，宝贝？”
“我想去厕所……”索菲娅指了指黑黢黢的走廊，小脸皱成一团，又怕又急地向枕启明求助。
索菲娅只比丹尼尔小一岁，可胆子还跟小时候一样小。看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枕启明立刻懂了——她怕黑，需要人陪。
但危机四伏，常夜去了地下室，眼下自己带索菲娅离开，把客厅留给艾与和李夏阳，他实在不放心。可让她憋着？更不现实。
枕启明正为难，索菲娅又拽了拽他的袖子。
“好吧～我陪你去。”枕启明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
厕所就在楼梯口旁。枕启明快速用手电扫了一圈确认安全，才把光源递给索菲娅。
等门里响起冲水声，枕启明站直身体，活动了下发酸的腰。
索菲娅开门出来，看见门口的人，脸蛋一红，低下头，指着前方小声说：“会不会……太挤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母亲和哥哥姐姐们竟然都守在楼梯口，一个不少地挤在一起。
没办法，要抱团，枕启明只能出此下策。
当马桶抽水声再次响起，丹尼尔拉开门，也被眼前这“全家恭候”的阵仗震住了。
“我是会滑倒摔死，还是会被马桶冲走？”丹尼尔憋着笑，无语地吐槽，“用得着全家出动，列队欢迎我出恭吗？”
其他人也绷不住了，纷纷捂嘴偷笑。
随后，无论是谁有解手的想法，无论是谁实在想脱离队伍，都会被其余人牢牢地跟着。这似乎是他们在黑暗中解闷的游戏，像一场不用躲藏的捉迷藏。
惹得丹尼尔无奈中起着奇怪的开心，别扭地吐槽起来：
“一晚上粘在一起的次数，比过去几年都多。”
没办法，要实现抱团，他们就只能出此下策。
离开众人视线后，常夜握着手机来到地下室入口。
他摸出裤腰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找到匹配的那把，“咔哒”一声打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开的一瞬，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常夜举起光源照进去，灰尘像受惊的小虫，在光柱里四散逃逸。
他迅速瞥了眼身后，确认客厅方向无人可见，熟练地划开系统商城，在照明设备栏里飞快筛选，买下强光探照灯扔进地下室。白光瞬间吞噬了楼梯下的黑暗，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
常夜走下楼梯，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确认无人藏匿后，才去检修电闸。
配电箱里的保险丝完好无损，但通往楼上的电线，却被人为剪断了。
伙伴们的猜测没错，是“月光杀手”干的。
但另一个问题浮上心头：他检查过了，进地下室只有这一条路，门一直锁着，钥匙从未离身。那杀手是怎么进来搞破坏的？
常夜皱着眉，将电线重新接好，尝试推上电闸。
头顶的灯泡毫无反应。
他反复检查连接，开关电闸，地下室的灯依旧死寂。
“怎么回事？”常夜低声自语。
从进入地下室开始，流程就处处透着反常。
首先，在原副本里，地下室的阴影里就藏着杀人魔，专等落单的玩家修电路时下手。
其次，就算玩家结伴躲过袭击修好电路，整栋房子也该恢复供电。
可这里，既没有埋伏的凶犯，也没有恢复光明。
常夜心知肚明，这绝对是患者搞的鬼。
但目的是什么？
他抿紧嘴唇，暂时压下疑问。眼前状况很清晰：地下室电路修复无效，说明别的地方还有破坏点。
凶手玩了手双重保险。这也恰恰证明了一点——这个“月光杀手”对宅子的构造了如指掌。
但这也引出了新问题。
论熟悉，谁能比“希瑞大宅”的主人威廉更了解？
关于古宅返修的记忆碎片在常夜脑中闪过。他记起整栋房子的主电源线路是集中规整的。只要沿着预设线路查，很快就能找到问题点。恢复供电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凶手只破坏一处线路就足够拖延时间了，何必多此一举来地下室破坏电闸？
常夜暂时想不通，带着疑问返回客厅与众人汇合。
“很抱歉，今晚的‘家庭影院’泡汤了，”常夜站在沙发前，摊开手，做了个无奈又有点滑稽的表情，“天知道哪只该死的老鼠啃坏了哪根线，要全查一遍，恐怕得天亮。”
“噢，饶了我吧！”丹尼尔晃了晃手机，不耐烦地翻白眼，“群里正热火朝天讨论校园偷窥狂呢，我可不想错过！”
手机电量告急的提示又闪了一下。
枕启明推着他起身，顺势叮嘱：“别聊太晚，黑灯瞎火看手机伤眼。”
看着索菲娅失落的小脸，常夜敲了敲手表：“时候不早了，亲爱的们，都回房休息吧。”
常夜和枕启明把四个孩子送到二楼。在丹尼尔和索菲娅关门之前，常夜再次叮嘱：“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门。”
丹尼尔瞥了常夜一眼，脸上掠过一丝不解，没说什么，关上了门。索菲娅倒是乖巧地点点头，把门关严实了。
四人随即在走廊角落聚头，交换信息。
“为什么这时候分开？”李夏阳不解，“敌暗我明，这不是把人往虎口里送吗？”
“我们没法强迫所有人整晚挤在客厅沙发上，太奇怪了。”枕启明抱着手臂，右手食指轻轻点着。
常夜撇撇嘴接话：“得确保大家安全，还得把副本流程推下去。说到底，心渊副本就是哄着患者玩的过家家，比原副本还费劲。”
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高效率”是常夜处理事情的信条，要是在普通的副本里，他早掀桌子了。
“真麻烦，”常夜叉着腰吐槽了一句，随即正色道，“不过放心，房间我们都检查过了，守好门，就暂时安全。”
李夏阳挠着头和艾与对视一眼。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心慌，明知风暴要来却只能做这点防备，李夏阳心里没底。
枕启明却轻松得多，他冲李夏阳和艾与摆摆手，牵起常夜的手就往走廊尽头走，临走前还回头俏皮地眨眨眼：“留意隔壁动静，爸爸妈妈的房间在走廊那头。”
他故意拖长调子：“有事，请大声尖叫～”
说完，这对“父母”就溜得没影了。
“天呐！他们真是当这是来度蜜月的吗，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慌，外面可是徘徊着一位连环杀人犯欸！我要疯了！”
李夏阳此时正在艾与的床上撒泼打滚，对未知的恐惧抓狂。
他之所以出现在艾与的房间，无需多想，自然是因为害怕。
但此时作为成年人的兄弟姐妹们，又没了儿时一同陪伴的亲密感，李夏阳只得找来艾与的房间，在他的床上发起牢骚。
艾与坐在李夏阳的身旁，此刻也是脑袋空空的，安慰道：“顺其自然。”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气氛截然不同。
枕启明关上门，转身就用指尖挑起了常夜的下巴。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枕启明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带着几分刻意的妩媚。
常夜偏头躲开，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斥道：“也不看看场合，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吗？”
枕启明倒是不觉无趣，毕竟常夜的心思，他一向拿捏得准。他的气息就好像勾人的手指，一直往常夜的耳根上挠：“所以，你有想过跟我酱酱酿酿？”
尽管枕启明挑逗的功力见涨，但羞耻的词语他还是难用来开口，所以即便他有心引诱，画面也会像偷穿父亲的皮鞋——幼稚、滑稽。
然而用来对付极度闷骚的主儿，足够了。
他站起身，直接跨坐到常夜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怎么？机会给你，反倒下不去手了？”
枕启明没说错。在净化水晶的作用下，常夜眼中确实是枕启明原本的模样——清秀依旧，比起联光高中重逢时少了几分疲惫，却多了些说不清的风尘感。
“别闹……”常夜想起阁楼上的拉扯，此刻面对枕启明的挑逗，更多的是尴尬和一丝残留的羞愧，哪还有心思。
枕启明只当他是欲拒还迎，双腿跪在常夜身侧，将他压在身下，坏笑着掐住他的下巴：“乖点，让我掐回来～”
常夜再克制也是个器官完好的人，被这么撩拨，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眼看两人的唇就要贴上。
“砰砰砰！”
剧烈的拍门声骤然响起！
“谁？！”两人同时泄了气，没好气地问。
门外一片死寂。
警惕瞬间取代了旖旎。
两人抄起手边能当武器的东西，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空如也。
楼下，丹尼尔正趴在床上刷手机。电量告急的提示闪烁几次后，屏幕彻底黑了。他把这“电子尸体”丢到床头柜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
虽然今晚聚会一波三折，还吵了架，但最后挤在沙发上的画面，还是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头顶传来有规律的、像是重物撞击墙壁的声音。
丹尼尔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声音来自正上方——那是存放旧物的阁楼。
十五年前的模糊记忆猛地窜进脑海！
他立刻翻身下床，冲出房间去找索菲娅。然而当他冲到索菲娅房门前时，心脏骤然一沉。
房门像张开的嘴般敞开着。
里面，空无一人。
索菲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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